爭端

提著猶如火焰的鮮紅裙擺走入漆黑的地下室,艾特拉笑著對上和她一樣的紅眼。

“艾特拉?”文森特低沉的嗓音因眼前的人帶上了顫栗,是驚訝,還是喜悅,連他自己也分不清。

“艾特拉大人!救我!”

身受重傷戴蒙爬到艾特拉的腳邊,它是比較成功的一個戴蒙,擁有清晰的思維和理智。艾特拉給它的命令是看守好地下室,禁止任何活著的東西從這裏離開,它體內的惡魔之卵來自艾特拉,對製造它的魔女無條件臣服。

這幾年凡是來到神羅別墅地下室的人,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闖入的,都被它抽走純真之心變成屍體堆在某個房間裏,可是這個從地下室裏走出來的男人和那些無害的普通人不一樣,尤其是他手裏拿的那把槍,它從上麵感覺到相同惡魔之卵的氣息。

魔女看也不看幾乎被地獄犬打成篩子的戴蒙,尖銳的高跟鞋無情地將她一手製造出來的怪物踢到牆角,對於這種可以量產的怪物魔女素來是不放在心上,沒踢死算它好運,死了大不了再造一個。

戴蒙蜷在角落捂著傷口,不敢出聲,唯恐觸怒喜怒不定的魔女。

倒是文森特皺了皺眉,看了縮在角落的怪物一眼,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在他出神之際,艾特拉已經走到他的麵前,蔥白的手指撫上文森特的臉頰,將他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輕聲說:“文森特,以你自己目前的狀況,還有心情同情它嗎?”

被寶條暗算後改造,文森特變成了半人半機械的怪物,再看看艾特拉不變的青春美麗,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

這些年他們錯過的不單是時間,在沉睡之前他一直希望能再見到艾特拉,可是真正見到她時,那些感情又都堵在心中無法說出口。他現在這副怪模樣,和那隻叫“戴蒙”的生物也沒什麽區別吧,是不是在艾特拉心中他也是那般無足輕重?

文森特的沉默顯然讓艾特拉不滿意,她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竄出一道黑色的閃電擊向角落裏的戴蒙,伴隨一陣慘叫聲,那隻戴蒙徹底被擊碎成粉末消散。

“艾特拉……”

“你總是這樣!”艾特拉冷冷一笑,“老好人,你是不是弄錯什麽了?現在我已經不是寄宿在你身上的靈魂,想做什麽是我的自由。我很不高興,這就是我的處理方式。”一隻戴蒙難道比本魔女好看,瞧你都看得目不轉睛了!嚴重不爽!

文森特當然知道魔女的冷血,艾特拉在他麵前很少掩飾自己的行為,隻是麵前她冰冷的笑容令他有些痛苦。他曾經以為起碼他們是朋友,可是艾特拉冰冷的神態仿佛在否定他的自以為是。嗬,魔女真的沒有心嗎?

“它是你製造出來的生物。”

“那又如何,戴蒙不過是塔烏星係最低等的人造惡魔,要多少有多少。哼,所謂的上帝、神明不也是把人類創造出來就丟開一邊,然後又心安理得地享受人類獻上的貢品,我製造出來的戴蒙,就算我要活生生解剖了它,它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啊啊,這樣的行為我在塔烏星係時做過很多次了,為了研究惡魔之卵和戴蒙,跟解剖金魚、青蛙一樣,或是當成小白鼠,戴蒙本來就是當消耗品用的。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

文森特沉默,其實作為一個塔克斯,他當然也知道神羅在進行人體試驗,薩菲羅斯和他自己都是很好的例子,正是因為如此,他更加排斥人體實驗的行為,那隻戴蒙分明是類人型的模樣,有著人的思維和語言能力。

艾特拉眼神黯了黯,她從來不屑對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因為麵前的是文森特才……是她想錯了嗎,現在的文森特仍然無法理解。

“哈……哈哈哈哈哈!我在期待什麽,像傻瓜一樣……你不懂!”

“抱歉,我不懂。”他始終無法理解艾特拉的思維。

“嗬嗬嗬,沒關係,因為我是魔女啊。”

魔女,這不僅僅是一個稱呼,更是她在地獄掙紮生存過的證據。

在塔烏星係生存一點善心也不能有,否則便是萬劫不複,隻有掌握技術和力量,得到統治階級的權利地位,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沒有經曆過的人根本不會懂!

不見一絲光明的環境,黑暗、陰冷、荒涼、死寂,完全是地獄的風景,生活在充滿謊言和欺騙的世界中,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身邊的魔女當成踏腳石踩進塵埃裏,還有貪婪的惡魔虎視眈眈等著將失敗者變成一頓美餐,每天提心吊膽繃著神經,非要把別人說的一句話反複咀嚼吃透每個字的含義才能放心……那是一個吃人的地方,真的。

不狠毒不冷血,她怎麽能成為上等的魔女?親眼見過被踩下去的魔女生不如死的下場,她就知道自己身處地獄。幸好在魔女成年之前母親必須擔任保護者,也有魔女母親會在孩子成年時親手將自己的子女虐殺,這種魔女母親還不在少數,沒有別的理由,單純是為了樂趣。

想要生存,躋身塔烏星係統治階層就是必須的,為此她拋棄了所有的天真,將善良出賣給惡魔,除了“拚命”地掌握力量,更是狠下心將擋路者都踩到腳底下,不擇手段就是唯一的手段!

“如今我也不過是個有著人類外皮的怪物罷了,雙手早已沾滿血腥,到了這個時候反而要求我變回純白的模樣,你認為有可能嗎?”艾特拉的笑容依舊柔柔的,仿佛是在說天氣很好一般。“我把戴蒙留在這裏,一來是不讓人打擾你的沉睡,二來戴蒙可以和我感應,你醒來我立刻就會知道,我能追蹤惡魔之卵瞬移到戴蒙所在地方。既然它的任務完成了,消失有什麽不對?”

“這裏不是塔烏星係,艾特拉。”

“可時間無法倒退,不能否定我已經是個魔女的事實!”你不了解我的往事,憑什麽輕易評判我曾經掙紮求存舍棄掉的東西!

迎上艾特拉受傷的眼眸,文森特覺得自己剛才說了傻話:“對不起……”

說完,艾特拉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隨即低聲笑了起來:“算了,我們何必為了一隻戴蒙爭吵呢?你要是喜歡,大不了我再造幾個來陪你好了。”

艾特拉手一翻,幾顆粉紫色的惡魔之卵飄**在半空中,隨即四散附在房間的某個物件上,物體的形態迅速發生改變,保留該物件的特征,卻有了類人型的手腳和頭。

“呐,這些都是我最新改造後的惡魔之卵製作的戴蒙,攻擊力更甚於剛才那個廢物哦。”艾特拉歪著頭笑容甜美,薄嫩水潤的紅唇冷聲對戴蒙下命令:“阻止他離開地下室!失敗的話,你們就去死吧!”

“你想做什麽?”

艾特拉揚起一個笑臉對文森特說:“我想讓你繼續沉睡啊。告訴你也無妨,我要向寶條和露克蕾西亞複仇,就算是你也不能妨礙我哦。再告訴你一件事,除非這些戴蒙全部死光,否則你的配槍地獄犬是無法使用的,畢竟它也是由我的惡魔之卵改造過。”

“等一下!艾特拉,露克蕾西亞她怎麽了?”

“哦,你還真關心她啊?當年我告訴過你,喜歡她就趁早拿下嘛,你一個男的學什麽大姑娘玩矜持,現在美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你,再搞痛苦傷心眼淚流,然後發現女主角人生不幸福,於是勇士幡然醒悟,積極鬥惡龍救公主神馬的,典型八點檔泡沫劇,無限狗血的說!”

“露克蕾西亞是我的朋友。”文森特淡淡地說出他強調過很多遍的答案,當然,據他所知艾特拉是聽不進去的。

“嘁,女朋友也是朋友,你怎麽不說寶條也是你朋友?你倒是貴人多忘事,別忘了你自己變成這樣是托誰的福!”

“沒有阻止露克蕾西亞,那是我的罪過,所以,我想讓寶條把薩菲羅斯還給她……”對於薩菲羅斯被寶條奪走的事,文森特一直耿耿於懷,覺得對露克蕾西亞有愧於心。

聽了他的話,艾特拉盯了文森特一陣,露出牙疼的表情,撇撇嘴自語道:“真是選擇性記憶啊,還說跟露克蕾西亞沒JQ呢,騙鬼!果然寶條的RP太差,雖然這事他要負大半的責任,但卡奧斯的實驗明明是……”顯然文森特的大腦自動修改記憶,把露克蕾西亞抓他做卡奧斯實驗的賬也記到寶條頭上,天曉得卡奧斯根本不是寶條的研究項目,難道說文森特下意識在包庇露克蕾西亞?

隨著艾特拉一身低氣壓,幾個戴蒙都戰戰兢兢,本能地懼怕製造它們的魔女。塔烏星係的魔女眼裏,戴蒙連奴隸也算不上,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件,還是能批量生產那種,不謹慎點指不定自己就要被處理掉。

半天順不下氣,艾特拉索性一扭頭傲嬌了:“哼!反正露克蕾西亞給自己找好了墳地,這事可別賴我,是她自己要當合格的科學家,用肚子裏的孩子做實驗,結果把自己也搭上,被傑諾瓦細胞侵蝕了身體和神經係統!”本魔女隻是見死不救而已。

再看看文森特擔憂的表情,艾特拉又是一陣的不爽,索性轉過身眼不見為淨,四周氣溫驟然低了好幾度。“戴蒙會將入侵者全部處理掉的,你安心地在棺材裏睡下去吧,等我修理完寶條再來看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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