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嶽檸坐在**,手上正拿著下午葉靈筠送給自己的那條手繩有些失神。記憶中的那個救命恩人,再一次跟葉靈筠的臉重疊在了一起,她抬起手緩緩地將這條手繩係了起來。
她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葉靈筠會對她**所有的心聲,即使他不是人那也沒有關係。
而與此同時,月白巷的一品閣內,葉靈筠正呆呆地對著眼前的那個木盒發呆。方才他又動用了一點力量想要將它給打開,可是結果卻仍舊還是豪無破損。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那個魔物的出現,他越來越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他是人,是魔,是妖,是鬼,總該是有個定論。
那個魔物為什麽一直這麽一直對自己窮追不舍?這個木盒裏麵裝得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在他的身上到底曾經經曆過怎麽樣的過去?
這些問題都像是一層又一層的海浪,逐漸地將他給淹沒。
在從前,在這流浪著地無數個歲月裏,他曾經真的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自己是誰了。可是再遇見嶽檸,當聽她在下午的那個時候問起自己到底是誰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根本還是很在乎這件事情的,他想要知道自己是誰,這樣就不會再別人問起的時候啞口無言。
他也想要告訴嶽檸自己到底是誰,可惜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心裏麵就好像是忽然騰空起了一縷倦意,葉靈筠有些疲憊地站起身來將木盒放回自己原先的位置,這才又走出了密室回到了房間裏麵。
他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剛喝到一半忽然感覺到外麵有些許的異樣,那股惡心難聞的氣味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他都不曾忘記。
茶杯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葉靈筠直接就出現在了院子內,而不遠處的小橋上麵此時此刻正站著一團被黑色霧氣所包裹住的人。
不,與其說他是人,倒不如說是雙眼睛。
因為它不止沒有身體和雙腳,就連一張像樣的臉都沒有。
但是就是這雙眼睛,這團黑氣裏麵所散發出來的腐朽氣息,讓葉靈筠一瞬間地就想起了葉生死的那天。就是這個鬼東西,就是他害了葉生!
葉靈筠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捏作一團,他緊咬著牙,怒斥道:“你這個魔物竟然還敢找來!今天我就要讓你給葉生償命!”
“葉生是誰?”粗噶且嘶啞地聲音響起,片刻後,那魔物又道:“我想起來了,這個葉生該不會就是幾百年前在你身邊的那個小書童吧,真沒想到你真的重情重義,到現在都還能記得他。”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葉靈筠說著抬起手就朝著那魔物發起了攻擊,然而那拳頭打在它的身上卻是無效。隻見黑霧被破開,卻並沒有傷到那魔物一絲一毫。
“葉靈筠,你別在這白費力氣了,你覺得我今天來找你是會用真身嗎?”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那聲音就像是指甲劃過黑板一般刺耳,“我隻是聽我手下的人說你很想要見見我。”
“見你?”葉靈筠收回手,目光裏迸發著凜人的殺氣,“我見你是想要親手了結了你!”
“嘖嘖,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可怕啊。”那魔物對於他的話倒是絲毫不感到害怕,“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你是殺不了我的。”
“不然你可以換你的真身來試試看。”
“你也知道的,我這些年落下了不少的毛病,等我把傷養好了我自然會來找你算一算過去的帳。”那團黑氣說著直接衝到了葉靈筠的麵前,那雙詭異的雙眼直直地盯著葉靈筠,接著說道:“那個盒子你還收著吧,保管好了,過些日子我可是就要來拿走它的。”
見它說起那個木盒,葉靈筠的心顫了顫,不受控製般地開口問道:“那個盒子裏麵裝得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又為什麽會帶著它!我、我到底是誰!”
“你是誰?”魔物聽他這麽問也有些吃驚,好一會兒才大笑起來,“你是誰,葉靈筠你是老糊塗了還是失憶了,竟然連你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是誰?”葉靈筠蹙眉看向他。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魔物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嘲諷,“但是我不準備告訴你。葉靈筠,直到你死的那一刻我都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你就帶著這些疑問下地獄吧。哦,不,你連地獄都下不了,因為像你這樣的人,一旦死去,就永不超生。”
因為像你這樣的人,一旦死去,就永不超生。
這一句話,這短短的十幾個字,一瞬間就像是烙印在了葉靈筠心髒裏麵一樣。
他整個人都待在那裏,眼睛裏麵寫滿了不可置信。好一會兒,他才清醒了過來,看向那魔物,一字一頓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也會拉著你一起永不超生,免得你在為禍人間。”
“為禍人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富有正義感了?”魔物再次笑了起來,“我實話告訴你吧,那些人能夠死在我的手上是他們的榮幸,人類本來就是最低等的生物,他們生來就是就是給我們吃的,若不是那些老不死定下的規矩,你覺得這世界上還會有人類嗎?早就被我們魔族給吃完了,因為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等的種族。”
“就你這種東西還敢說最高等。”葉靈筠目光定定地看向它,“妖魔妖魔,你們這些連妖都算不上的東西,有什麽自信在這個世界上囂張跋扈。”
葉靈筠的表情淩厲,全然沒有了之前溫潤如玉的模樣。
魔物看見葉靈筠這麽說,被氣的全身的黑氣都騰起,他大吼道:“那你呢!你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嗎!竟然敢在這裏跟我說這種話!”
“我是什麽都比你好!”
“是嗎?希望當你真的知道的時候還能說得出來這番話。”那魔物也醒了過來,接著說道:“你就在這裏慢慢地想你到底是誰吧,等到下次見麵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了。”
葉靈筠麵無表情地看著它,回道:“這句話也送給你。”
伴隨著一陣陰森的大笑,那魔物悄然而去。
庭院內再次恢複的寧靜,天空一輪皎月,耳邊有清風掠過,有花香沁入鼻息,一切都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沒有魔物來過,他也沒聽過剛才那麽多擾亂心神的話。
何以喬從臥室裏走出來就看見何以安正坐在餐桌前,眼皮一耷拉,有些無精打采地喊道:“哥,你怎麽這麽一大早就過來了?”
“我難道還不能回來了嗎?”何以安輕笑著,見他一副懨懨的模樣,不由再次出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媽說你前兩天開始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
“也沒什麽。”何以喬抽出椅子坐了下去,整個人都像是無脊椎動作一樣癱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失戀了!”
“嶽檸?”何以安想起之前聽母親所說的話,接著又道:“你們倆之前不就分開了?”
“你聽誰說的啊?”
“聽媽說的,她說嶽檸之前很長時間都沒到家裏來過了,覺得你們倆應該是分開了。不過後來她又跟著你去了老宅,媽還高興了好幾天。”
“哥,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我原本以為嶽檸就是跟我鬧鬧脾氣,誰知道這次她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何以喬撇過臉去看向何以安,“前兩天我問她要不要重新給我在一起,卻直接被她拒絕了。再怎麽說我跟她也算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啊,後來也在一起三年時間了,怎麽說分開就分開啊,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我。”
“那你想想看是不是你自己太大少爺脾氣了,人家嶽檸才忍受不了你的。”
“我在她麵前就跟孫子一樣,哪有什麽大少爺脾氣的。”何以喬努了努嘴,“一向都是我追在她身後麵跑的,誰知道這次就是打個盹,她就跑的人影都沒了。”
何以安聽他這個比喻直接失笑出聲,“雖然我沒談過戀愛,可是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一廂情願,之前我在一家古玩鋪子裏麵碰見過嶽檸,她跟那個老板的關係好像還挺不錯的。”
“古玩鋪子?”何以喬想了想,隨即猛然從椅子上坐直了起來,“你說的是不是月白巷的那一個,老板叫作葉,葉什麽來著,對了,葉靈筠!”
何以安聞言,有些驚訝,“你也認識那家店的老板?”
“之前跟蹤嶽檸的時候去過一趟,沒想到嶽檸竟然因為那個野男人拋棄我。”何以喬越想越覺得憤憤不平,“不行,我一定得去找那個葉靈筠理論理論。”
“你理論什麽啊,人家嶽檸現在跟你又不是情侶關係。”何以安拉住了他,“而且我看那個老板人很好,脾氣學識和談吐都很優秀,嶽檸會喜歡他也並不奇怪吧。”
何以喬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哥!你到底是我哥還是被那個葉靈筠給收買了!”
“我隻是說句實話啊。”何以安略顯無辜地看著何以喬,“我要是女孩子,我也喜歡那種男人,在一起都覺得舒服。不是我說,你啊,就得把你這個暴躁脾氣給改一改,不然以後有的你吃苦的。”
“切,我能吃什麽苦。”何以喬對此嗤之以鼻,“反正我算是想清楚了,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讓嶽檸跟那個葉靈筠在一起的,她以後隻能出現在我們老何家的戶口本上。”
“那你就試試看吧。”何以安看著他,無奈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