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品閣出來後，蘇音音拍著自己已經微鼓的小腹，心滿意足地感歎道：“這個葉靈筠做的東西也太好吃了吧，我簡直都想要賴在那裏不走了。”
“這就幾塊點心就把你給收買了？”梁州對此嗤之以鼻，“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沒想到這麽禁不起**。”
“什麽叫做把我收買了啊。”蘇音音對此很不服氣，“人家葉靈筠不僅長得帥，做飯還有一手，不僅如此，他為人還這麽溫柔，簡直就是新好男人的標準。”
“這麽快就被人給迷住了啊。”梁州瞪了蘇音音一眼，“我可告訴你，這個葉靈筠根本就沒有你看上去的那麽簡單，你別到時候給人坑了還說人家是在幫你。”
而聽梁州這麽說，蘇音音頓時就不樂意了。
“我說梁大警官，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蘇音音都活了二十年了，難道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我還分不清楚嗎。倒是你，從剛一出來就陰陽怪氣的，我看你是不是嫉妒人家葉靈筠啊。”
“我嫉妒他？我有什麽好嫉妒他的！”梁州怒極反笑，“蘇音音，我再說一次，這個葉靈筠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當你說葉靈筠不是妖怪的時候，嶽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好像這件事情非常地出乎她的意料。”
“嶽檸？”蘇音音回想了下剛才嶽檸的表情卻什麽都想不起來，於是眉頭一皺，接著又道：“我看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吧，看嶽檸跟葉靈筠之間的關係，她們倆個挺要好的，這聽說自己的好朋友並不是妖怪，一下子放心了有什麽不對的。”
“重點是正常人在聽說我們懷疑葉靈筠是妖怪的時候，不是應該感覺到害怕嗎？”梁州看著蘇音音，接著分析道：“而嶽檸的表現根本不像是害怕，她或許早就已經知道葉靈筠的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聽著梁州所說的話，蘇音音隻覺得腦子裏麵一下子像是塞滿了漿糊。好一會兒，她才稍稍清醒了一點，問道：“你現在是在懷疑我的判斷有誤？”
“我可沒有這麽說過，我隻是覺得葉靈筠這個人很奇怪，而嶽檸也好像在幫著他隱瞞什麽。”
“奇怪？隱瞞？”
“是，你看他年紀輕輕的，卻能夠開這麽一家古玩店。方才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拍了一段小視頻發給以前認識的一位收藏家老師，他給我的回答是這店內的大部分東西看著都像是珍品。就拿那些放東西的架子，都全部是金絲楠木做的。”
蘇音音被梁州的話嚇了一大跳，“這麽說的話，那葉靈筠不就是個土豪了？”
“這不是重點。”梁州對於蘇音音抓重點的本事簡直是想要撞牆，“你仔細想想看，他這個年紀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藏品，這些東西完全夠開一個小型的私人博物館了。”
“可你也說了你那位收藏家的老師說的是‘好像’兩個字。”
“這是因為他沒在現場，但是他看東西一向很準，若真的是假的，他定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所以蘇音音，葉靈筠這邊仍舊是我們的一個突破口。”
蘇音音蹙眉，“但是我確實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一點的妖魔氣息。”
“會不會他是個修行多年的老妖怪，所以才會藏得住那氣味。”
梁州的猜測剛一說出來就被蘇音音給反駁了，“不可能的，沒有什麽妖魔的味道是我們蘇家人聞不出來的，除非他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那有會是什麽呢。”梁州陷入了沉思。
而蘇音音看著他這個樣子，也確切的明白了他的擔憂，出聲提議道：“這樣吧，我一會兒回去再問問我姥姥，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是能夠隱藏的住自己身上的妖魔氣息。不過我看那葉靈筠確實不像是個壞人，你還是先調查清楚吧。”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著梁州那雙認真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麽，蘇音音忽然覺得自己的臉像是被火燒著了一般。她迅速地撇開自己的視線，佯裝著鎮定地說道：“不用跟我道謝，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嶽檸幫著葉靈筠把桌子收拾好，剛坐下就聽見葉靈筠問道：“你跟剛剛那兩個人認識很久了？”
嶽檸倒也沒多想，直接便開口回道：“也沒有多長時間，那個男人是個警察，之前我們學校圖書館不是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嘛，當時就是他辦的；而蘇音音則是我有一次上班在便利店門口撿的，我當時還以為她是個小蘿莉，誰知道竟然大學都畢業了。”
“那她沒有工作？”
“她是天才少女，跟我這種平凡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嶽檸說完，心裏麵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又看了眼葉靈筠，問道：“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我隻是覺得她長得很像是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嗯。”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葉靈筠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朝代了，但是他卻依舊還能夠記得她叫做蘇緲，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女天師。
蘇不是個特別的姓，但是在那個年代的北方，蘇家可是一支名門大戶。
他們被上天賦予了捉妖的本領，有著與生俱來的功力，她們斬妖除魔所向睥睨。而在這支家族裏麵，男人隻不過是繁衍後代的工具，女人則獨當一麵。
葉靈筠會認識蘇緲也純屬一個偶然，那時候還沒有決定徹底的遠離人類，相反的還擁有一眾好友。他們賞湖夜遊、吟詩作樂，每一天過得都很開心。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位文友的家裏忽然出了怪事，他家裏麵的一顆柳樹忽然之間就成了精。那時候的人們思想都很是迷信，馬上便去請了當時已經是名聲在外的蘇緲，讓他來降妖伏魔。
時間真的能夠抹平一個人的性子，就像是那時候的葉靈筠永遠也沒有想過再多活了幾百年之後，自己會變得這麽的雲淡風輕。
那一年，是葉靈筠失去記憶的第三百年，他還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
他想要看看那個蘇緲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個神棍，所以他趁蘇緲捉妖的時候也出現了，他想要知道一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蘇家人到底能不能夠識得他這個妖怪。
結果，那隻柳樹精確實被製服了，他看著被人群擁簇著的蘇緲，卻隱約地有些不屑。看吧，不過是三腳貓的本領，連他這個怪物都沒能夠察覺得到。
葉靈筠覺得不管是蘇家還是蘇緲都被神話了，隻是後來過了大概一個多月，他又在野外遇見了蘇緲，那時候的她身受重傷。
葉靈筠終究還是不忍丟她一個女子在荒郊野外，以血喂食後把她送回了蘇家。之後蘇緲登門道謝，兩個人倒是忽然間就成為了朋友。
後來葉靈筠曾經問過蘇緲關於蘇家的事情，她也都是據實以告，不過對於蘇家人天生就能察覺妖魔這件事情，葉靈筠還是有些不相信。
畢竟相處那麽些年，蘇緲都隻不過當他是個正常人類。
不過他跟蘇緲也沒相處太多年，他怕自己的身份會暴露，所以每隔幾年便會換個地方換個姓名重新開始。他仍舊記得最後一次見到蘇緲，她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站在城牆之上。
那時候的蘇緲曾經問過他是否能夠留下，直到後來許多年後，葉靈筠才明白了那話裏麵的意思。當一個女人問你是否能夠留下，那麽便代表著她心裏有你。
他跟蘇緲，有緣卻終究還是無份。
往後的那幾百年，他都沒有再遇見過蘇家的人，直到這一次，蘇音音的出現。若她真的是蘇緲的後人，那倒是讓他覺得有些欣慰。
嶽檸見葉靈筠沒再說話了，心裏也明白他可能是想起了什麽以前的事情，剛準備去把之前帶給他的那杯檸檬茶給拿過來，就又聽見葉靈筠開口說道：“嶽檸，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嗎？”嶽檸見葉靈筠點了點頭，想了想，便接著說道：“我以前有聽過一個佛家的故事叫做還情，說是以前有個書生，他跟自己的未婚妻已經定下了婚約，卻不想在成親之前，他的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
“這書生為此一病不起，家裏麵的人請了許多大夫都看不好，說他是心裏積鬱，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個遊方僧人。那僧人給了他一麵鏡子，他鏡子裏麵是一望無際的海，而在海岸上有個女子一絲不掛的躺在那裏，她遇了歹人，已經丟了性命。”
“有無數的人從女子的身邊走過，卻始終沒有人停下腳步。直到後來，有個男人看不下去了，給她**的身體蓋上了一層衣服，那之後男人便走了。而又過了許久，又來了個男人，他在那被害女子的身邊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屍體給埋了。”
“書生不解其意，問那僧人這鏡子裏麵出現的畫麵到底是什麽意思，誰知那僧人卻告訴他，這是他與他未婚妻的前世。上輩子，他替她蓋了一件衣服，所以這一世她與他相戀還了這個情，而那個幫她入土的人才是她今生的丈夫。”
“書生大悟，從**坐起，之後病愈。”
嶽檸看了眼身旁陷入沉思的葉靈筠，再次開口說道：“我始終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循環，前世你種下了什麽樣的因，這輩子就會得到什麽樣的果。人們都喜歡說什麽人定勝天的，但是我卻相信命運，我相信這世間所有的安排都是有跡可循。”
好一會兒，葉靈筠才從嶽檸的話裏麵回過神來，輕笑著說道：“你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看著他那張溫柔的臉，嶽檸反問道：“那麽你呢，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我？”葉靈筠一愣，隨即說道：“我不相信前世今生。”
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違背了這個自然的規律。他沒有記憶，又活了這麽多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前世，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來世。
不管是蘇緲，還是嶽檸，她們都不過是自己生命裏麵的一處風景，他停留過卻始終還是會離開。他是屬於這個世界，又不屬於這個世界。
而葉靈筠的回答卻是嶽檸沒有想到的，她定定地看著身旁的這個男人，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出聲道：“我去那邊幫你拿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