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韞朝他望去,見他假寐,便收回了目光繼續看下去。

這一份調查報告,與上一份,唯一的一個區別便是詳細記錄了張慧蘭脅孕上位失敗的經過。

為什麽張慧蘭會帶著粱晶晶留在粱家做仆人?這一點完全違背了,她作為一名小三的職業特性。以奪取侵占他人丈夫為目的的愛情騙子已經違背人倫道德,其人基本特性是貪慕虛榮、攻擊性強,還有憎恨妻子。

即使失敗,即使委曲求全,她也不可能心甘情願為敵人當牛做馬的,何況還做了20年。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

霍霆韞陷入了沉思,忽然書房門被推開,掀高眼簾望去,穿著一身純白連衣裙的粱晶晶不安地抱著自己,雙眼迷瞪,驚恐的左顧右盼。

“我……的房間有蛇。”她眼眶泛紅,嬌弱的模樣楚楚可憐。

“啊?”護工睜開眼睛,撇了一眼門前的粱晶晶,目瞪口呆地怔住,咽了一下口水,回神過來,“我下去看看。”交代了一聲就往樓下走去。

梁晶晶緊張地追出去,“你小心點。”

可剛探出半個身子,便被身後冷冽的聲線嗬住。

梁晶晶回頭,淚眼汪汪地盯著他。

“去主臥等。”霍霆韞垂下眼簾,說道。

梁晶晶咬著下嘴唇,猶豫了一下便轉身離去,直到隔壁的關門聲傳來,霍霆韞才睜開晦暗的雙眼。

他望著門口,仿佛她還站在那裏,肩頭**,害怕得蜷縮著,大眼珠子含著水霧,一身白淨軟糯的,猶如一隻驚恐中的小兔子,讓人不禁想……

“抓到了!還是一條三角帶毒的!”護工挖了蛇的七寸膽,血淋淋的拎在手裏展示。

霍霆韞收回思緒,“你調一下監控,帶著保鏢再翻一下院子。”

“你是懷疑……”

“這種時候蛇躥不進來。”霍霆韞篤定道。

護工咬咬牙憤恨地碎了一口,就拎著蛇衝下去了。

霍霆韞操作輪椅朝主臥前進,敲響了臥室的門,隻聽房內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陣忙亂的聲音。

房門打開,引入眼簾的是,她穿著他寬大的白襯衫,還有一條五分褲,不過褲子穿在她身上卻到了膝蓋的位置。

他微微蹙眉。

粱晶晶尷尬地解釋起來,“冷……所以……我會洗幹淨的。”她來到房間,鎮定下來之後,發現剛才護工看著自己的目光怪怪的,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睡衣,房內沒有她的衣服,隻好尋摸了他的穿在外麵遮擋一下。

見霍霆韞沒有計較,她讓開了路,讓他進來,隨即關上了門,生怕蛇躥進來。

“怎麽樣了?”她蹲在他身前,緊張地尋求答案。

霍霆韞盯著她,原本堵在喉嚨口的話,咽了回去,“保鏢們還在找。”

“他們在找?”粱晶晶露出一絲困惑,靠他們兩個都不一定能找到吧,他們的業務水平可太讓人擔憂了。

霍霆韞輕呢嗯了一聲,“今晚,你就住這。”

“那你呢?”梁晶晶眼底閃過一抹促狹。他還是病人,她這麽鵲巢鳩占不太合適。

“我?”霍霆韞環視了一眼房間,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壓根沒有用到主臥的機會,淡淡道,“你不用擔心我。睡吧。”

說罷,他操縱著輪椅離開了房間。

梁晶晶站在床頭,恍惚回到了初見霍霆韞的時候,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大**,渾身泛著紙莎白,看起來柔和安詳,可醒來之後,完全是另外一副麵孔。

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麵。

梁晶晶拉開薄被,躺了進去,許是住過幾天的關係,熟悉的氣息仍在,合了被子便睡了過去。

霍霆韞關掉了電腦顯示屏中的監控畫麵,抬頭盯著滿頭是汗的護工。

“翻了,就這一條。”他手裏還把玩著那條血淋淋的蛇屍。

“查到是誰了嗎?”

“是那個南方建材,那個混球。”護工咬牙切齒,“我讓張環李鐵漢去抓了,抓回來我非剝了他一層皮不可。”捏在他手中的蛇屍飆著血。

霍霆韞看著他,不鹹不淡地說,“不要以暴製暴,報警。”

“那行。”護工憨笑了兩下,可不敢繼續放肆,拎著蛇屍就出去了。

這時,霍霆韞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老宅,他當下就有不好的預感。

他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有粗重的氣流聲傳來,拿電話的人踟躕了片刻,才道,“霆韞,老宅新來了一位廚娘做得一手地道菜肴,讓她過去給你換換口味。”

霍霆韞已大致猜出是怎麽回事了,恐怕是今晚的某個人把梁晶晶的黑暗料理捅到他母親耳根子裏了。

“她給我做幾頓飯使不得?”霍霆韞冷聲吐槽。

“媽媽不是這個意思。”霍老夫人沒想到霍霆韞是這種反應,一時之間怪罪的話反倒說不出口了。

他願意吃她做的飯,哪怕偶爾失誤,又有什麽關係。這不正表明他們相處得很好嗎?雖然擔心自己兒子的身體,可是這個兒子脾氣倔強,哪裏是誰可以左右得了的。

霍老夫人沉思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追問,“媽媽打算讓梁家公開晶晶的身份,讓她認祖歸宗,你覺得怎麽樣?”

霍霆韞重新打開監控,盯著畫麵中熟睡的女人,見她雙手在空中揮舞,眉頭緊鎖,張著嘴不知道在說什麽,蹙起了眉頭,“這是她的事。”

霍霆韞撂下這句話便掛掉了電話,操縱著輪椅前往隔壁主臥,握住門把手,卻發現房門從裏麵上鎖了,才想起來……她一直有睡前鎖房門的習慣。

此時,霍家老宅,秋嵐從霍老夫人手中接過聽筒放好,攙著她坐在沙發上,“老夫人,少爺不同意嗎?”

霍老夫人掐著手裏的念珠,心思沉重,“那倒沒有。”

“老夫人,那這事得趕緊辦了。”秋嵐說著,“她們如今詬病少奶奶的身世,往後難保不會對小少爺、小小姐嚼舌根。”

“秋嵐你說得對。”霍老夫人打定了主意。

……

護工回來時,就見霍霆韞坐在主臥門前,“進不去?我下樓拿備用鑰匙。”

“不必了。”最壞不過就是夢魘了,他著急什麽?霍霆韞斂起眼底淩亂的情緒,抬頭盯著他,“今晚你守在這裏。”

今晚又是一個不眠夜,書房中忙碌的霍霆韞偶爾抬頭看一眼監控畫麵,偶爾望向窗外,眼底是抹不去的重重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