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昀的力道有些重,壓得這人喘不上來氣兒。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暴露的。

再者,薑昀那話的語氣,哪裏像是在跟他們商量?

怕是他們不同意,直接就能把他們也殺了。

“殿下要我們帶……”

什麽話……

這句還未說完,他便被薑昀直接抹了脖子。

染血的長劍指向了另一個人:“孤沒什麽耐心。”

“殿下請說。”

那人有幾分哆嗦,但還是裝作鎮定地說出這句。

“告訴嚴唯,孟桂成跑了,至於跑到哪裏,孤也不知。”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他麵前,薑昀緩緩道出的話仿佛一道催命的符咒。

他點頭應下,向明彎腰將他拎起來,將那枚疏影樓的令牌塞到他懷中。

“還不快滾。”

說罷,這人慌不擇路地朝著知州府的大門跑去。

衙役將門打開,他還險些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薑昀斜睨了順州知州一眼,知州忙跪下:“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他額頭上布滿了一層汗,卻不敢去擦。

隻覺得這苦差事怎麽落到自己頭上。

“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情,下官絕對不會傳出去一個字兒的。”

見他還算上道,薑昀也沒再多說什麽。

“殿下,城外的流寇已經被人解決了,是魏國公領的兵。”

侍衛在門外說了一句,薑昀嗯了聲走出知州府。

順州的城門已經打開,魏慶義隻帶了些親信走進來。

看到薑昀,他走快幾步過來:“殿下。”

“舅舅。”

聽到這句,魏慶義仔細看了看薑昀,見他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收到消息,我便向陛下請命趕來順州,幸好沒出什麽大亂子。”

他領來的,都是魏家軍,是他的親信,曾經也是薑昀手底下的兵。

隻不過後來薑昀進宮做了太子,鮮少再去軍營了。

這些人聽聞薑昀有難,都是自告奮勇跟著魏慶義一起來的。

“有勞舅舅跑這一趟了。”

薑昀淡聲說了句,剛一抬眼,便伸手將魏慶義推開。

淩厲長箭破空而來,他伸手握住,才沒能讓這長箭將他一箭穿心。

掌心自是被割破,鮮紅的血落了一地,他眼底壓著霜雪,看向城樓匆匆離開的人。

“殿下!”

魏慶義反應過來,趕忙讓人去追刺客,而後上前去查看薑昀的傷勢。

“無礙。”

他聲音依舊無波瀾,鬆開握著箭矢的手,魏慶義這才發現,那箭的一端已經刺進了薑昀心口的位置。

所幸並未深入,被薑昀擋下了

若非薑昀剛剛推了他一把,那箭矢隻怕是要將他都刺穿了。

魏慶義有些心疼的想扶住薑昀,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

見此,他也隻好收回手。

他聽魏皇後說過,薑昀同她也不算太過親近。

興許是自幼骨肉分離的緣故,不過魏慶義覺得,若是薑昀的心中真的沒有他們。

剛剛也不會推開他,自己擋下那一箭了。

“快帶殿下去包紮傷口。”

說罷,一行人又急急地回了客棧。

大夫給薑昀包紮時,魏慶義就站在一旁,那心口的傷不算嚴重。

半朵祥雲印記露出,魏慶義歎了口氣。

也不知說薑昀並非皇家血脈的流言從何而來。

等到大夫給薑昀包紮好後,魏慶義問道:“不如在順州多歇息兩日再回。”

“舅舅,晚回去,被動的就是我們了。”

聽到這話,魏慶義皺眉:“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從李家的事情開始,孤在朝堂上就一直被人針對,再到血脈不純的流言傳出,而後借著孟桂成,逼孤來順州抓他,樁樁件件,都在引孤落到他們的圈套中。”

“為的,不就是想讓孤先失民心,再失帝心,而後孤立無援嗎?”

薑昀將衣服攏好,三言兩語便將這段時間的事情剖析給魏慶義。

無論是嚴唯,還是那個徽之,他們都想將他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他們這是要,廢太子?”

魏慶義聲音變得有幾分冷。

“孤未回宮之前,最有可能坐在太子這個位置上的,是良妃誕下的三皇子。”

“可三皇子並不聰慧,等到陛下百年之後,內閣,便是另外一個小朝廷。”

扶持一個傀儡登基,朝臣能得到的利益,會比現在多出許多。

可薑昀太聰明了,無論是能力,還是心計,都是皇帝最好的繼承人。

一旦薑昀登基,首先要做的,便是重組朝廷官員。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個不聽話的朝廷蛀蟲,亦或者倚老賣老的老臣,都是薑昀要下手的對象。

所以,他們不能讓薑昀成為新皇。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私底下會去再查,殿下是中宮所出,為嫡為長,是我大雍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薑昀嗤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為了報仇。

大雍的江山如何,關他什麽事。

至少在他的事情沒做成前,他就是大雍的太子。

薑徽這個名字,他隻會爛在肚子裏。

同魏慶義談完事情,他們一行人啟程回京城。

魏慶義先一步傳信給魏皇後,告知了在順州的事情。

包括剛剛與薑昀之間的談話。

前朝後宮密不可分,是他們太過大意,隻想著薑昀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卻忘了,有的是人,不想薑昀活。

這夜,薑容音在睡夢中,夢到了一個人。

少年拉著她的手,喚她阿音,街道的場景,好似是在豐州。

年少的記憶,其實她早已記不得,宮中日複一日的時光,將這些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甚至都看不清少年的模樣。

那應當也不能稱之為少年,應該是,一個隻比她高一些,看起來大一些的孩子。

她什麽時候見過他?

為何她的記憶裏,從未出現過他?

次日清晨,鴻恩寺的晨鍾響起,薑容音悠悠轉醒。

牆上的禪字提醒她,這裏是哪裏。

她做了一夜的夢,像是碎裂的瓷片一樣,那些記憶混亂而又散落。

根本拚湊不到一起。

‘你與他,也是舊相識。’

徽之的話再次響起,薑容音捂著頭,皺眉。

算了,認不認識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如今,隻想盡快達成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裏,薑容音起身穿上衣服,今日得尋個機會去黑市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