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尉遲瑞再來的時候,沒見到薑昀,還有些納悶兒。

這人老護在薑容音身邊,活像是個門神一樣。

“不知道,可能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就離開了吧。”

薑容音手中鼓搗著花瓣,隨意回了一句。

尉遲瑞過來蹲在她身邊:“你說,那人有沒有可能是薑昀?我總覺得他有點兒像。”

“要真是薑昀,你這小王爺難道不應該想想,要用什麽辦法才能阻止他竊取情報嗎?”

薑容音的手中染上花汁,無奈地看著尉遲瑞。

“我不怕他竊取什麽情報,我怕的是……”

尉遲瑞沉默了下,沒有繼續往下說,薑容音抬手將手中的花汁摔在他臉上。

“你別在這裏擋著我,我今日要研製新研製的。”

聽到她的話,還被她甩了一臉的花汁,尉遲瑞也不惱,而是看著她笑了下。

“我幫你啊,都說了,我學怎麽製胭脂了。”

“尉遲瑞,你再敢碰我的花!”

“糟了,我力氣太大,扯壞了,別打別打。”

兩人的對話在院子裏響起,門外的薑昀聽著他們的對話,緊握的手緩緩鬆開。

“走吧。”

他對著向明說了一句,抬步離開。

薑容音不會選擇他,同樣也不會選擇尉遲瑞。

這點,薑昀還是知道的。

她如果對尉遲瑞有意,就不會到現在,尉遲瑞還隻是跟在她身後,漫步目的的跑。

他們誰也得不到她,她是自由的風箏了。

再也沒有那根扯著她的風箏線,將她禁錮住了。

薑昀離開了月城,薑容音的日子恢複了平靜。

尉遲流看不下去尉遲瑞天天跟著薑容音,直接打發他去巡查了。

這一來一回,也得三四個月。

尉遲瑞倒好,走到哪裏都要給薑容音來一封信,那信積攢的越來越多,都快要堆不下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薑容音也是從來脂粉鋪子的貴女口中得知。

尉遲流有意為尉遲瑞賜婚,選的人自然是大耀的貴族。

隻是尉遲瑞不願意,婚事推了又推。

薑容音歎口氣,有幾分無奈。

而後又聽這貴女說,大雍的新帝繼位後,一個妃子也不納,對外竟然說自己不舉。

簡直是大雍皇室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他從宗族過繼了一個孩子,將他立為太子。

薑容音聽到這話時,打算盤的手頓了下。

他費盡心思地爬上那個位置,這又是做什麽。

大月和大雍的戰爭,當時是以大月的落敗而告終,兩國簽訂契約,大月每年都要向大雍繳納貢品。

而徽之不知所蹤,至今都沒下落。

大雍的內部被薑昀清算幹淨,盛淮安辭官,去遊曆山河。

林妙妙嫁給了自己的表哥,聽聞那人等了她三年,隻等著她回到汀州。

林挽歌和江竹月離開了皇宮,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家都有了不一樣的人生,似乎,困在這場事情裏的,隻剩下了秦時言,還有薑昀。

秦時言同楚清音成婚後,從不回家,夫妻二人成婚時鬧的那一遭,到如今還讓人記得。

也不知楚清音後來是怎麽想明白的,同秦時言和離。

隻是,回到楚家的第二日,她便用剪子自裁了。

這段糾纏的兩人痛苦不堪的婚姻,徹底結束。

秦服因此辭官,帶著一家,重回老家。

春去秋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薑容音在月城待了兩年後,同尉遲瑞告別。

她要離開大耀了。

尉遲瑞沒有挽留她,兩人相處了這麽多年,各自是什麽脾氣秉性,自然清楚的很。

她要走,他便留不住她。

隻說了一句,無論在何處停留亦或者安家,記得給他來一封信。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尉遲瑞伸出手,揉了揉薑容音的頭,說出了這句。

薑容音離開月城時,將脂粉鋪子托付了掌櫃的,每年她也能從中得到紅利。

至於要去哪裏,她不知道,但她一直很喜歡這種,到處行走的感覺。

前半生被困在宮廷不得自由,如今自然是可以行萬裏的機會。

大雍,大耀,她還有許多許多的時間去用腳,丈量這片土地。

不過,薑容音也問過寶銀,是想跟著她一起,還是留在月城,找個踏實可靠的人成婚。

寶銀說,阿音走到哪裏,她都跟到哪裏。

她也沒去過外麵的世界,她不能剝奪她的權利。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走到哪裏算哪裏,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兩人最終落腳的地方,是大雍同大耀的邊界,一座名叫浮城的地方。

浮城的人生活的都很有情調,城中橫穿了一條護城河,城中種滿了各色的鮮花。

還有不少船隻停留在河流之上,人人頭戴簪花,不管男女老少。

薑容音很喜歡這裏,所以打算和寶銀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日。

人見了豔麗的花朵,眼中有了濃豔的色彩,心情也是很好。

所以落腳浮城後,薑容音就給尉遲瑞去了一封信,還夾帶了浮城的花。

尉遲瑞的回信來得很快,他嘰嘰喳喳的,洋洋灑灑寫了七八頁。

除了廢話,就是說他自己。

最後一句,他寫。

‘阿音,我要成婚了,婚姻並非我自選,隻是我是大耀的小王爺,被王兄庇護了多年,我也應該承擔起我的責任了。’

‘新娘子你也認識,常在你脂粉鋪子買胭脂的人,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我會對他好。’

‘阿音,希望你在浮城過得好,開心,幸福,過上你想要的日子,如果有機會,期待我們的重逢,當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薑容音看著這封信,深吸了一口氣,將信紙丟進火盆燒毀了。

大家都有了很好的結局,真好。

隻不過,在浮城的第二年,大雍傳來了消息,薑昀因病暴斃了。

他的死,猝不及防,但他教養的太子,在他身邊學習了四年,早就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

所以,新帝繼位,有條不紊。

況且,薑昀這四年來,將整個朝廷清算得很幹淨,留給新帝的,是一條康莊大道。

“阿音,你來看,你種的浮生花開了!”

外麵傳來寶銀高興的聲音,薑容音將鬥篷裹上,浮城已經是進了冬日。

寒冬臘月,大雪飛揚,薑容音推開門,不遠處的石橋對麵,有一人撐著傘。

傾斜的傘蓋住了他的麵容,他站在那裏,未發一言。

浮生花在這一片素白開得豔麗,他緩步走來,握著傘骨的手上還有幾道傷痕。

“你的鋪子,還招人嗎?”

薑昀看著薑容音,勾唇淺笑:“我叫薑徽,來浮城尋我的未婚妻。”

他眉眼落下些許溫柔,少了銳利與執拗。

漫天紛飛的雪,落了他一身,他死裏逃生,用回了自己的姓名。

無論薑容音會不會接受他,這一次,他隻會在她身邊,守著她。

如果是薑徽和容音,是不是還能有一次,故事重寫的機會?

呼嘯的寒風在兩人麵前穿過,她轉身,幹脆利落的進了屋子。

自此,薑容音在浮城的花店旁,多了一位住客,名喚薑徽,無論誰問他,他隻說一句,我來浮城尋我的未婚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