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容音剛到學知館,便遇到了久違的薑雪萍。

看樣子,關了幾天禁閉,性子倒是老實不少。

薑容音走到林妙妙身邊坐下,兩人相視一笑。

照例上過一節課後,突然學知館便鬧騰了起來。

聽她們話裏麵的意思,好像是說今日儲妃便要進宮了。

這次入宮的一共有三位。

盛太傅的女兒盛雲晚,將軍府的林挽歌,還有一位是戶部尚書府的小姐,名為江竹月。

眾人正推推嚷嚷地去禦花園,說是要看儲妃。

林妙妙也想湊熱鬧,拉著薑容音跟著她們一起去了。

禦花園裏已經擠了不少人。

薑容音站在後頭,她對薑昀的太子妃可沒什麽興趣。

隻是耳邊卻不時地傳來她們說話的聲音。

林家小姐看起來颯爽得很,江家的小姐臉圓圓的,笑起來也好好看。

這樣的話此起彼伏地傳進薑容音的耳朵裏。

薑容音默默地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都咽回去。

誰嫁給薑昀都是倒了八輩子黴。

隻不過全天底下,好像隻有薑容音是這麽想的。

畢竟成了太子妃,對自己的家族,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薑昀的絕情和冷血,也隻是對著薑容音罷了。

說不定對著人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態度就不一樣了呢。

“快看,那位就是盛小姐。”

聽到這句,薑容音也不由得抬起頭去看。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位身穿絳紫色衣裳的女子,皮膚白皙,麵容精致,溫婉可人。

薑容音之前聽宮人們私底下說過。

這次的儲妃裏頭,唯有盛雲晚是薑昀親自選的,其他兩位,是蔣皇後選的。

想來,薑昀應當是對盛雲晚極其滿意。

“盛小姐還是盛先生的親妹妹呢,盛家書香門第,果真是養出了極有涵養的人呢。”

眾人笑著說了句,隻見三位儲妃已經漸漸走遠,她們才回了學知館。

太子妃的位置隻有一個,儲妃卻是有三個。

想來,除了正妃的位置,有兩個便是側妃了。

學知館裏吵吵鬧鬧地議論著這件事,薑容音也沒往心裏去。

直到散學的時候,她才起身去尋了盛淮安,將那本遊記還給他。

盛淮安正在屋子裏批閱學子的課業。

他態度認真,落在課業上的批語也很用心。

聽到腳步聲,盛淮安頭也沒抬,還以為是送茶水的學童。

“先生。”

薑容音的聲音響起,他才抬起頭來。

“上次先生借給學生的遊記,學生已經看完了,我來還給您。”

她上前一步,將那本遊記放到盛淮安的桌子上。

女娘彎眸笑道,盛淮安輕點了下頭:“好。”

還完書,薑容音行禮便要離開。

盛淮安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喊住了她。

“先生還有事?”

薑容音麵露不解,看著盛淮安。

盛淮安的視線落在她的裙擺上,很快移開,開口說道:“今後想看遊記,可以來找我借。”

“學知館東側的路這幾日在修,不好走,從中廊回去吧。”

薑容音的裙擺染上泥土,突兀的髒汙落在她鵝黃色的裙子上。

像是一片淨土,就這般被染髒了一般。

聽到盛淮安的話,薑容音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裙子。

她都沒注意到。

隻是因為東側的路來尋盛淮安會更近一些。

“多謝先生,學生知道了。”

薑容音笑了下,轉身離開了屋子。

盛淮安看著合上的門,而後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遊記。

他從不會對人多說這些話,今日對著薑容音,倒是多言了。

寶銀看著薑容音出來後,臉上帶著的笑意。

“公主的心情怎麽這麽好啊。”

她都許久沒看到薑容音這樣笑了。

薑容音低頭,伸手指了指自己裙擺上的髒汙。

“盛先生說,我的裙子染了泥土。”

這本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在薑容音聽來,心中卻是劃過一股暖流。

薑容音也明白了,為何學知館中的學生,對盛淮安會那般喜歡。

溫文爾雅的正人君子,細心又體貼。

寶銀不明白薑容音開心的地方。

也有些聽不懂薑容音的話。

但隻要薑容音開心,她也開心。

隻不過薑容音的好心情在看到站在光華殿外的向明,一瞬落下。

向明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在光華殿不招人待見。

所以默默的側身讓開了位置。

“殿下在裏麵。”

他對著薑容音說了一句,薑容音抬步走進去。

寶銀哼了向明一下,這才跟上薑容音的步子。

向明伸手摸了摸鼻子。

光華殿統共就兩人,兩人還都對他有意見。

準確來說,應該是對殿下有意見。

他是捎帶的。

薑容音到殿內的時候,薑昀正斜倚在榻上小憩。

光華殿內有股濃鬱的血氣。

薑容音皺了下眉,抬眼看向薑昀。

暗紅色的衣裳瞧不出他有沒有受傷,隻是越靠近他,就越能聞到那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聽到腳步聲,薑昀睜開眼。

薑容音站在幾步之外,沒再靠近他。

“過來。”

他出聲說了句,薑容音才緩步走過來。

走到跟前兒,薑昀伸手拉住薑容音的手腕,他抬眼看她,似乎在等薑容音開口。

無奈,薑容音隻好出聲問了句:“殿下受傷了?”

聽到這句,薑昀拉著她坐下,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身:“嗯。”

私稅的案子查到今日,還不算完。

薑昀也明白,要想徹底解決這些貪官汙吏,絕非一日之功。

所以這案子,隻能到此為止。

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薑昀也不能讓大雍徹底毀了。

慢慢地查,慢慢地挖,才可以將這些蛀蟲,徹底鏟除。

隻是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妄為到,找了江湖殺手,刺殺他。

上次的傷還沒養好,這次的傷比起上次,更加嚴重。

“小九,若是孤死了,你會為孤掉眼淚嗎?”

薑昀突然問了一句,薑容音抿唇,剛要開口,便感覺到箍著自己的手臂在緩緩收緊。

“罷了,假話孤也不願意聽。”

“孤要是死了,你就殉葬。”

聽著薑昀的話,薑容音真想一巴掌扇過去。

薑昀要是死了,她都恨不得拍手叫好,還得謝謝哪個英雄好漢,替天行道了。

隻是禍害遺千年。

薑昀這禍害,離死還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