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折子隻在尉遲瑞的手中轉了一下,便被他重新合上丟回到了尉遲流的桌子上。

聽到尉遲瑞的這句話,尉遲流麵上的笑意漸漸落下。

“阿瑞,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尉遲流歎了口氣,手落在折子上。

自己這個弟弟,平日裏看起來吊兒郎當,對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樣子。

但尉遲流是他哥哥,怎麽會不明白弟弟心中所想。

他年長尉遲瑞五歲,至少也有過一段父母都疼愛的日子。

可對於尉遲瑞來說,從出生的那時起,他就已經被母親拋棄了。

更甚至,為了逃出大耀,他成了自己母親手底下的人質。

不顧他剛出生時的羸弱,不顧他的身體,將他帶出王宮,又扔在叢林。

此後多年,尉遲瑞都在想一個問題。

他的母後,真的愛過他嗎?

他們血脈相連,為什麽她對他可以這麽狠心。

更甚至,尉遲瑞都覺得,他的母後,懷上他,生下他,就是為了逃離大耀。

她誰也不愛,她隻想離開。

尉遲瑞低垂著眉目,唇角牽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阿瑞,王兄隻希望你能夠平安順遂的過。”

尉遲流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尉遲瑞抬起頭來:“我不會放棄的。”

“真相遠勝我的命。”

聽到尉遲瑞這句,尉遲流也沒再勸下去了。

這麽多年來,找到母後,已經成為尉遲瑞的執念了。

怕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了。

“既如此,王兄手邊倒是有個機會。”

話落,尉遲流站起身走到尉遲瑞身邊。

“什麽?”

“早些年,大耀同大雍不是開了一條商道嗎?”

聽到尉遲流的話,尉遲瑞身子向後靠坐了下,仰頭看向他:“王兄的意思是,讓我去?”

“王兄這江山啊,坐得也不穩,正好,你隱瞞身份幫王兄去看看。”

其實原本,尉遲流沒打算讓尉遲瑞來做的。

隻不過,讓尉遲瑞去做,一來是因為這是自己的親弟弟,定然會更加用心。

二來,他也有了合適的身份,可以留在大雍,去解他心間的執念。

聽到這話,尉遲瑞眼眸中露出笑意:“王兄不怕,我在大雍胡作非為?”

“這點信任,王兄對你還是有的。”

說完,尉遲流就讓尉遲瑞下去準備。

商隊三日後便要從大耀出發。

看著尉遲瑞離開,尉遲流的王後走進來說道:“王上不怕,阿瑞他一輩子都被這個執念困住嗎?”

聽到自己王後的話,尉遲流握住她的手道:“與其一直束縛著他,倒不如放他出去。”

“有些事情,別人再怎麽說,也解不開他的心結。”

“王上說的是,那我們繼續剛剛的事情?”

王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看得尉遲流又是一陣眼紅。

雖然很不想承認尉遲瑞的話,但他說得對,的確是白日**。

但沒法子,他和王後都成婚兩年還未有子嗣,隻能加把勁兒了。

尉遲瑞從王宮回到王府後,就讓加蠻去收拾東西。

“王爺又要去大雍?”

他們才回來沒多久啊。

尉遲瑞點頭,看著加蠻笑了下:“本王給你娶個王妃回來。”

“啊?”

這下輪到加蠻徹底聽不懂尉遲瑞的話了。

娶,娶王妃?

尉遲瑞從桌子上拿出另一枚玉佩,唇角笑意更深。

-

這兩日的京城,最熱鬧的莫過於臨湘閣的曲水流觴宴。

其中的詩會,更是京城名流最關注的。

有不少懷才不遇的有才之士更是去了如意茶樓碰運氣。

畢竟這裏頭可不缺喬裝打扮的朝中大臣。

若是自己的詩文被瞧上,那可是真的一飛衝天,平步青雲了。

學知館的學子因此也是一天比一天少。

到最後,林妙妙都不來了,說是要去湊熱鬧。

沒夫子授課,薑容音也就沒再去了,自己留在光華殿。

看看書,亦或者想想自己的計劃。

入夜後,她剛準備關上窗子去休息,一雙手從身後伸過來環住她的腰身。

再然後,溫熱的身體貼過來,薑昀的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那一瞬,他感覺到薑容音的輕顫。

“許久未見,阿音不想孤?”

也就兩三日,實在當不得許久未見這四個字。

薑容音的手放在窗欞上,未來得及合上的窗子傳來些許涼風。

她手指勾住:“殿下是來問罪的?”

“孤還以為,阿音會問孤,為什麽要這麽做。”

薑昀抬頭,熾熱的呼吸落在她耳邊,薑容音別過頭:“我自然是沒資格過問殿下的決定。”

“想不想去臨湘閣?”

他抬手,撩起薑容音的一縷發,語氣低沉,姿態曖昧。

“不了。”

薑容音將窗子拉過來關上,轉身想要離開。

她不喜歡跟薑昀貼得這麽近說話。

距離太近,能聽到她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好像是她在心慌一樣。

但薑昀沒放手,所以在她轉過身後,他將她禁錮在這方寸之地。

雙手撐在窗沿上,垂眸看向她。

“那就這麽決定了。”

薑昀輕笑,視線在薑容音的身上上下掃視。

明明薑容音的回答是拒絕,可薑昀卻像是沒聽到一樣。

“殿下都已經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麽?”

“火氣這麽大,想來是生氣了。”

薑昀收回手,向後退了一步:“你在東宮放的那把火,孤還沒找你算賬呢。”

“殿下若是想要我做什麽,說一聲就好,何必如此麻煩。”

薑容音抬眼,目光染上幾分冷意。

讓她成為一個笑話,忙前忙後,提心吊膽,到最後發現自己本就是被薑昀牽著鼻子走。

男人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手落在腰間,麵色淡淡,唇角噙著笑。

微弱的燭火晃動了下,將他的身影拉長。

他開口說道:“不這樣,你怎麽會長記性。”

薑昀抬手,捏住薑容音的下巴,五指收緊。

“可即便是這樣,你還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做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

他收緊的力道,讓薑容音感覺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

薑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艱難開口:“那怎麽辦呢?殿下,我這個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要不你殺了我吧。”

豈不是可以一了百了,再也不會費盡心思地想著該讓她如何聽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