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昀抬眼看向魏皇後。
她眼中的擔憂與心疼,就快要溢出來。
盼了那麽多年的兒子終於回到身邊,可惜已經長大成人。
魏皇後甚至都沒體會過,被自己兒子纏著喊母後的時候。
可再怎麽說,薑昀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哪怕,薑昀對她足夠尊敬,卻依然很疏離。
“無妨,是朝堂上的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薑昀原本沒想對著魏皇後解釋什麽,隻是看著她眼中的關切,終於是道出這一句。
聽到薑昀的解釋,魏皇後鬆了口氣。
“那便好,那便好。”
連說兩個好後,魏皇後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下。
從前薑昀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對她多解釋什麽。
如今他開口解釋,也算是,開始親近她了吧。
“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母後再來看你。”
說罷,魏皇後依依不舍地離開永信殿。
走出去後,鍾姑姑看著魏皇後麵上的笑意。
“娘娘每次來見過殿下,都很開心呢。”
“鍾蘭,他第一次,對本宮開口解釋,本宮的心中的確很開心。”
聽到這句,鍾姑姑點頭:“殿下的心中一直都是有娘娘的,母子連心,殿下怎麽會不在乎娘娘呢。”
魏皇後嗯了聲,臉上帶著笑意離開了這裏。
薑容音從坤寧宮回來就在梳妝台前坐著。
寶銀幾日沒見薑容音,本想上前問問她,可看著薑容音這樣,她也不敢上前去問什麽了。
隻怕自己說出傷心的話,讓薑容音的心情更不好。
“寶銀。”
薑容音喚了一聲寶銀,她急忙上前:“怎麽了公主?”
“替我梳妝。”
她的話讓寶銀愣了下,梳妝?
公主何時去見殿下,還要梳妝了?
“他說得對,我在他手中,的確逃不了。”
薑容音的目光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隻要她跑得遠遠的,跑到薑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就可以徹底擺脫薑昀。
所以薑容音想出了假死的法子,死了,總不會還要被薑昀找到吧。
想到這裏,薑容音抽出妝匣,挑了一支海棠花發簪。
“用這支。”
寶銀不知薑容音要做什麽,但還是上前幫她梳妝。
到現在,薑容音才想明白,她什麽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懼怕,同薑昀糾纏什麽。
即便要逃出皇宮,她也得讓薑昀,丟掉權勢才是。
這樣,她才能跑得更遠,走得更遠。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再困住她。
她要做,殺他的一把刀。
不多時,寶銀就給薑容音挽好了發髻,插上了那支海棠花發簪。
薑容音取出口脂,抿在唇上。
“公主,您這是怎麽了,您別嚇奴婢啊。”
寶銀瞧著薑容音這樣,都要急哭了。
薑容音側身替寶銀擦幹淨眼淚,笑著說道:“傻丫頭,哭什麽。”
“我不過是想通了一件事,好好在光華殿等我。”
說罷,薑容音披上鬥篷,用兜帽遮住頭,離開了光華殿。
向明正等在外麵,旁人派來的眼線,早就被他解決掉了。
論眼線,有誰能比得上薑昀布置在宮中的眼線。
跟著向明到了永信殿後,他便帶人遠離了永信殿。
“殿下。”
薑容音上前,對著薑昀俯身行禮。
他依舊是靠坐在那的姿勢,抬手示意她過來。
薑容音解開鬥篷放到一旁,這才朝著薑昀走近。
原本閉著眼的薑昀,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一瞬睜開眼。
薑容音很少上妝,更別提撲香粉了。
永信殿的燭光不算明亮,可薑昀還是一眼看出她描了眉,還抹了口脂。
環蛇發髻上還插著一支海棠花發簪。
“阿音見孤,何時開始裝扮了?”
薑昀的手指在她臉頰上劃過,薑容音眸光微動,開口回他。
“隻是想明白了,在殿下的掌心,我的確跑不了。”
薑容音握住他的手,勾唇笑了下:“殿下覺得我今夜,好看嗎?”
他見過她倔強隱忍的模樣,見過她刻意討好的模樣。
卻唯獨沒有見過她眼波流轉,勾人心魄的嫵媚。
可薑容音的眸中,不帶任何情欲,隻有最清明的純粹。
琥珀色的眸子,是上等的寶石。
最引人沉醉。
薑昀眸光下移,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單薄得很。
小衣的帶子係在脖頸後,好似有些拖不住重物。
薑昀收回視線,抽出自己的手,指腹壓在她唇角,暈染著她的口脂:“好看。”
旁人不清楚薑容音的性子,他還能不清楚?
若是想妥協,早就妥協了。
不過他說過,薑容音很聰明,知道怎麽做,對她自己最有利。
一時的服軟和討好,對她來說,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嫣紅的色彩,使得薑容音白淨的臉龐越發像是熟透的蘋果一般。
薑昀挑眉,將指腹上的口脂抿在她鎖骨的位置。
“櫻桃的味道?”
“那殿下,看在我迷途知返的份兒上,能不能也給我一些自由?”
薑容音啟唇說了句,他身上有血氣,想來那傷也不輕。
她知道,他今夜是動不了她,所以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那阿音打算拿什麽來換?”
薑昀的手指勾住她小衣的帶子,看著她唇角的笑意,神色未明。
他眸光越發幽暗,薑容音湊上去,吻在他唇角。
“我乖乖聽話,不跑,也不逃。”
“孤可不信你。”
薑昀伸手推開她,薑容音抵著他的手掌,皺了下眉。
就知道薑昀不好騙,老狐狸。
“那殿下要我怎麽做?”
“你不是說,會想法子跟盛淮安退婚,給孤一個交代嗎?”
他的話在這裏停住,薑容音也明白了。
薑昀想要的,是她的退婚。
“好。”
她點頭應下,薑昀嗯了聲:“這幾日,別出光華殿了。”
說罷,薑昀沒再解釋什麽。
魏皇後既然已經盯上了薑容音,這次沒探出來,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薑容音待在光華殿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
得了這句話,薑昀從枕頭底下摸出來一樣東西遞給薑容音。
“扔掉。”
被帕子包著的東西,沉甸甸的,摸著,好像是一把匕首。
帕子滲透出來血跡,沾染到薑容音手上。
她起身,將這樣東西送到門外給了向明。
再回去的時候,薑昀已經躺下了,還給她留出了外側的位置。
等薑容音走過去時,他伸手拉住薑容音。
“阿音,希望你的話,不是在誆騙孤。”
不過似乎,他的心願,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