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裏的人怎麽說?目光盡是羨慕唄,這個老太太真是笨死了,操勞大半生終於盼望到兒子有出息了,光宗耀祖了,卻賴在鄉下這裏不肯走!鄉下有什麽,麵向黃黃土背朝天,累成了牛大糞!
“運文,我……是我太小氣了,不該讓她走的,我也不是故意摔了那隻狗的,隻是它在**拉屎,所以我一時氣憤,才……”小雨鼻子酸酸地說道。
“好了好了,別說了,都過去了。”運文抱著她,憐愛地摸著她的發梢,就好像嗬護著一個小孩子一般。
“都是我的錯,我答應你,等到過一段時間公司放三天長假,我一定陪你回去看望她。”那一句“恐怕也見不了兒子幾多次了”讓小雨動容了,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一個當母親的心。
隻是,相見容易相處難,她終究是無法和她處於同一屋簷下。
“我知道了……哎呀,你怎麽哭了,我答應過你的,一輩子都不讓你哭了,一輩子都是啊!”運文看著妻子淚眼梨花的樣子,緊張得不知所措,溫和的樣子就好像一隻可愛的小白兔,令人很難想象,那天就是他甩了小雨狠狠的一巴。
在不遠處怔怔看著他們的秦晴,眼角竟然潮濕起來了,運文那天雖然是衝動了點,可是,他還是很深愛很深愛小雨的,不然他不會不管別人的指指點點,不做挽留地送母親回家,不管鄉下大哥的鄙視,努力捍衛著自己的婚姻……這不是無情無義、娶了媳婦忘了娘,而是迂回,是包容,是解決婆媳矛盾的忍辱負重。
回到了家裏,秦晴才發現宇翔媽和梁帶娣兩母子已經走了,她心裏忽然感觸良多,有點過意不去地看著丈夫,“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如果不是實在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她也不會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啊!宇翔,昨天我們是不是有什麽招呼不周的地方啊,不然,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還是……”
……還是因為那一個“價格不菲”的花瓶?
“肯定是。”宇翔笑了笑,故意逗著她,“現在知道錯了?”
“你……”秦晴白了他一眼,卻無意看見了他背後的餐桌擺滿了刀叉,中間還擺放著兩條璀璨的蠟燭。她指了指,一時哽咽,“這……”
林宇翔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紅了紅臉,聲音低沉卻假裝不以為然地說,“今天不是情人節麽?厄……為了避免你到處亂說我不解風情,所以,我……”
“嗬嗬,我知道了。”心裏甜滋滋的,好像喝了蜜一樣。
原來,他不曾忘卻,今天是情人節。
原來,他默默布置,和她一同慶祝。
“知道什麽?”
“不告訴你!”
“小氣鬼!”
“說誰哪。”鋒利的指甲捏著他胸膛的肉,痛得他咧嘴大叫。
戀愛的時候,他們經常坐在學校小銀湖的旁邊,她枕著他的手臂,最愛的就是捏著他了,誰讓他經常氣死自己呢。每一次,他都苦著臉求她手下留情,發誓以後再也不敢欺負她了,隨後她就會得意地笑了笑,卻被他耍賴地摟在懷裏,翻天覆地地吻著下來。
自由自在的日子真是好啊,婆婆不在了,也沒有魅惑男人的小三了,家庭小主婦的秦晴在家裏的陽台養了不少的盆栽,那盛開在明媚陽光下的太陽花,顯得燦爛芬芳,香氣縈繞鼻尖。晚上下班的時候,她和林宇翔就在這香氣飄**的地方共同吃晚餐,然後在柔軟的沙發上進行“造人”計劃。
然而,優哉遊哉的生活並沒有維持多久,娘家的老媽子便大家光臨了……那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秦晴如膠似漆地和林宇翔通完電話,讓他晚上早點回來,說自己已經買了菜,煮他最愛吃的五花肉。
誰知道一回到了門口,台階上卻坐著一個瘦小、黑乎乎的老太太,隻見她的褲管因為太長折了半許,上麵沾滿了一塊塊黃巴巴的泥土,腳底上穿著的是一雙殘舊的布鞋“回力”,是仿造品的那種,以前十塊錢一雙,現在在市麵上幾乎銷聲匿跡。而,她的頭頂上帶著一定泥黃色的草帽,擋住了大半張臉。
雖之如此,秦晴還是一眼將她認了出來,激動不已地叫了一聲,“媽!!!你怎麽來了,也不給一個電話我去接你?”
“接什麽接?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再說了,車油不用錢啊?”秦晴媽是從車站步行到這裏的,雖然這房子處於市中心,可是車站離這裏還是具有三公裏左右的路程,老太太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來到此處。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打電話給秦晴來接,隻是,記起鄉下出來打工的人抱怨車油節節上升,比黃金還貴,早上開車出來晚上開回去,一天都得用十幾元的油錢!那可是有了一斤多五花肉的錢啊!老太太心疼,再加上到電話超市那裏打電話,眼睛白內障,看不清楚按鍵,為了防止某些傲氣的城裏人看不起自己是鄉下人,誤以為連一個電話都不會打,所以,她寧可累得半死不活,也不會撥下這一個電話。
秦晴用鑰匙打開了門,拉了拉老媽子的手臂,“媽,趕快進來吧,宇翔還沒有回來呢。”
說完,無意看到了老媽子背後堆疊如山的包袱,是用一個個塑料袋子裝著的,裏麵傳出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她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又說,“媽,你來就來唄,幹嘛還提著這麽多東西,也不嫌沉啊?”
不嫌沉才怪!老太太從車站往這裏走的時候,幾次都想扔掉了,嗬嗬,看著才是一點東西,卻是重得要命,掌心都已經勒起了一條紅紅的痕跡。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好吃這口,她才不遭受這罪呢。
“這能有多重啊,蘿卜已經曬成幹的了,沒有啥水分,不重。倒是酸菜,還帶著一些水,隻是有點沉罷了。想當初啊,在生產隊的時候,什麽苦沒有吃過?我背著你照樣下鄉,餓了好幾天,肚子都貼後背了還得擔著那些大石頭去圍湖。”秦晴媽衝女兒笑了笑,然後仿若力大如牛地搬東西搬進去,寶貝女兒要幫忙,她不許,嗬嗬,這些東西邋遢,哪能讓她的手弄髒了呢?
老太婆把酸菜和蘿卜拿到了廚房,然後找了一個塑料缸把這些東西封閉起來,走出大廳的時候,眼裏放著光地掃著空曠的房子,如雪一般白淨的牆壁,用她回去鄉下向鄰裏炫耀宣揚的話來說,這牆壁就好像剛出生不久的小寶寶那臉一樣,白嫩得很,女人上了粉底也沒有這麽漂亮。好像是打了什麽……“藝子”啊!鄉下這裏誰打這個了,能花這筆錢,還不如蓋多一層樓呢!天啊,地板上怎麽鋪了這麽滑的瓷磚啊,白晃晃的,好像一麵鏡子一樣,這得多少錢啊!在鄉下那裏,弄了一點水泥地板,遇到潮濕的天氣也不會濕漉漉的,還省錢,有什麽不好了?
城裏人太揮霍了,有錢多也不懂得放在口袋裏麵放這麽?這掙一個花兩個的,到時候有什麽病痛,那該怎麽辦啊?
秦晴媽想到這裏,心裏不大舒服地疼了一下,心疼錢啊,有錢也不是這樣花唄。弄得這麽漂亮幹什麽,還不是這樣住了?有瓦遮頭不就行了啊?再說了,自己的大兒子秦浪現在耕著那兩塊瘦田,漲不飽的,想添多幾頭小豬都沒有錢呀,這……她們的生活好了,就不能給兩個大哥啊,幫助幫助啊,畢竟血濃於水,當兄妹的有今生沒來世呀!
秦晴給老媽子倒了一杯水,心裏疑惑,上一次新居入夥的時候,老媽子生病了並沒有來這裏,倒是老爸帶著一家大小,三姑六婆的,十來人“殺”了過來。然而,這一次她沒有誰引路,怎麽認識路啊?!
“媽,爸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呢。”現在有了自己的房子,爸媽來了,再也不怕會遭受到公公婆婆的白眼了,所以,秦晴從心底裏麵希望他們常來走動走動,畢竟他們一直住在鄉下裏麵,也很少來到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