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山隻是香港的一名小老板,總共隻有百把萬元資金,要想搞這麽大的合資企業是困難的,可是,鄭金海與黃建山合謀之後,竟變著法子,將東方商城的資金打到香港,然後再從香港打回大陸,以此騙取領導的信任、謀取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職位,還有各種政策優惠;為了達到偷漏稅款等目的,他先後向紹州市常務副市長洪永亮行賄四十餘萬元,向分管工商業的副市長淩正雲行賄五十餘萬元。另外,還向商業、財稅、土管、城建、報社等有關單位的四名正職和六名副職行賄共達一百三十餘萬元。
根據張潔提供的賬目,東方商城各種非正常開支共達八百餘萬元,而上述幾筆開支僅兩百餘萬元,另有五、六百萬元資金的去向還不甚明朗。鄭金海交代說都用於招待了,但從票據上來看,招待費用高得不可思議,相當多次數的用餐費用都在一兩萬元之間。專案組對東方商城經常用餐的幾家飯店老板進行了審查,有兩位老板交代出鄭金海經常是少吃多開,每次用餐費僅五百至一千元之間,而開出的發票卻達一萬元甚至兩萬元。
從交代中可以推測出,鄭金海至少還有三百餘萬元用於行賄其他領導或者被他自己貪汙。於天青在湖畔山莊對鄭金海進行了夜以繼日的審問,但鄭金海一口咬定說這些錢都用於招待客人了,死死不肯交代其真實去向。
於天青將市紀委信訪室的女幹部袁泓借來的目的是為了協助做好向張潔取證的工作,現在張潔已經暫時讓她回去了,袁泓也回到了原單位。隻是,市紀委黨風廉政室副主任項前還繼續留在湖畔山莊,和省紀委陸文明一起共同負責看守鄭金海。
要把違紀分子看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現在沒有進入看守所,隻是處於黨內調查階段。但是,到了被黨內同誌看守起來的地步,往往也是大勢已去,自己心裏是極清楚的。於是,黨內違紀分子逃跑者有之,自殺者亦有之。為此,紀委領導一再強調,負責看守的同誌一定要加強警惕性,千萬不能麻痹大意,以免事後被動。一般來說,看守人員至少要兩人才行。
鄭金海第一次看到項前時,忽然愣了一下。項前與他對視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這一細節發生得很快,以至於陸文明並沒有發覺什麽。
在開始的幾天裏,項前與陸文明合作看守鄭金海是非常嚴肅的。兩人對鄭金海的態度都毫不含糊,要求他認真考慮問題,不要懷有絲毫的僥幸心理。至於用餐方麵,也都是服務員送到房間裏來的,三個人一起用餐。可以說,鄭金海就是有天大本事,也別想耍什麽滑頭。
鄭金海除了不願徹底交代問題外,看起來也沒有什麽想不通的跡象。他告訴陸文明,他確實沒有什麽問題了,隻不過是開支方麵大手大腳了一點。陸文明覺得,這個人做生意還是挺能做的,而且有點講哥們義氣的味道。這也就讓他放心了許多。
案件暫時還沒有什麽大的進展,鄭金海的態度看起來也不錯。專案組在餐廳用餐時,沒有陸文明在場,好像是少了點味道。特別是馮強,愛喝點酒,可是唐進的酒量太小,隻會喝點啤酒。而於天青則根本不會喝。於是,馮強就很想讓喝酒能手陸文明來陪喝。經他幾番一勸,於天青也同意了。
陸文明很客氣,他決定在用餐時,自己一個人看守,讓項前去餐廳用餐。項前當然也就較勁似地和他客氣。最後兩人商定,輪流著去餐廳,誰都不吃虧。
壞就壞在這裏。當陸文明去餐廳用餐時,項前一邊陪鄭金海吃飯,一邊與他進行著罪惡的交易。
項前雖是市紀委黨風廉政室的副主任,可是此人素質並不高。由於在工作作風上有點問題,平時又愛吃點拿點什麽地,外麵早就有過反映。當然,這隻是一點小毛病,夠不上處分,領導除了提醒過一兩回外,也並沒有拿他怎麽樣。不過,對於項前來說,影響也是有的,曾經有過兩次提幹的機會,就是由於有這方麵的反映而失去了。主任的位置就是副處級,相當於其他局裏的副局長,他做夢都夢過好幾回了,可是大夢一醒還是一場空。真是讓人懊惱。他是一個有誌向的人,他不甘於目前的位置。他要衝刺,要努力,發誓要做一個有名有位的人。
他和幾位比較熟悉的領導提過自己的意向,領導當麵都說要幫他,可背後卻不知是否使過力,最終並沒有絲毫動靜。山不轉水轉,水不轉風轉。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項前認識了紹州市的商業巨子鄭金海。兩人在東桐湖畔的快樂樓上撮了一頓,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半斤酒落肚,項前便吹噓說:“我在市紀委呆了十多年,幹過信訪、檢查,紀委那套工作真是熟門熟路。而且現在幹信訪、檢查的幾個人,都是我的徒弟。”
而鄭金海呢,更不含糊,他吹道:“幹壞事你熟,做好事卻是我熟。紹州市官場上,沒有我鄭金海走不通的路。就說錢太妙書記吧,你們紀委的幹部看了也怕他,可我卻不怕,你知道我們是什麽關係?告訴你,我們是哥們!下次有辦不了的事,盡管來找我就是!”
經鄭金海這麽一吹,項前眼睛都亮了許多。從此以後,他便成了快樂樓的常客,也成了鄭金海的哥們之一。鄭金海幫他謀取官位,項前呢,則成了紀委的“包打聽”,凡是鄭金海的哥們或他本人有什麽問題,都請項前為他通風報信。這些情況,紀委領導根本就未曾掌握。
半個月前,鄭金海還叫項前到他們公司來弄個副書記或者副總經理幹幹,可項前還有些猶豫,他嫌這個位置小了點。希望能夠謀個副局級。這不,鄭金海正要找錢太妙商量這事,自己卻被張義正這小子坑了。現在還不知道出得去出不去呢!
“你來了就好”,鄭金海一邊吃飯一邊朝門口張望道:“現在是要靠朋友幫忙的時候了。”
“現在還沒有什麽致命的問題,大不了就是行賄罪”,項前輕聲道:“行賄罪等於就是沒有罪,從我們近年來辦的案件來看,行賄罪是幾乎不予追究的。”
鄭金海道:“要是再拖下去,我怕到後麵會捅出大漏子。”
項前道:“有什麽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我們是兄弟,在你麵前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鄭金海又朝門口張望了一下,緊張地道:“這個案子牽涉到錢書記。要是錢書記出事了,我們大家都一塊完了。要想今後有好日子過,就一定要把他保住。”
“我能夠做些什麽?”項前急切地問道。
“你要想辦法盡快通知我家屬,我書房裏有個小本子,上麵記載了錢款的去向。這個本子要盡快銷毀掉去。”
“本子放在書房什麽地方?”
“在書房寫字台中間抽屜裏,抽屜鑰匙放在臥室梳妝台抽屜一隻戒指盒裏。”
“好的,我一定想想辦法”,項前咬緊嘴唇,堅決地道:“這段時間,你一定要挺住,目前他們還沒有掌握你更多的東西,隻要你堅持不開口,他們也拿你沒辦法。”
鄭金海補充道:“另外,你最好是想辦法和錢書記聯係一下,讓他盡管放心,我這邊沒捅什麽漏子。你讓他盡力幫幫我,讓我早點出去。”
也是該出問題,正好市紀委要項前回單位去一趟,因為組織部對幾位市管幹部正在考察,而他們的廉政檔案卻鎖在由項前保管的櫃子裏。項前不回去,檔案是拿不出來的。
項前下午在單位裏辦完了事,晚上就到鄭金海家裏找到了鄭的妻子呂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