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楚香到哪裏去了?現在可能在什麽地方?
於天青向委領導林雲深、高玉鳳匯報說,現在回過頭來看,邢楚香前段時間並沒有急於逃往外地,更沒有逃往境外。她不慌不忙地種頭發、植眉毛、補牙齒,整容完了以後,再作長遠打算。其實,她的整容還沒有完全結束,按原定計劃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畢。但現在她知道情夫賴小海被人找去問話,蹤跡已經被發現。這個時候,一種可能是提前出逃,至少得逃往本市以外的某個地方。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繼續滯留在本市,躲在某個偏僻的角落裏,深居簡出,與我們慢慢周旋。
高玉鳳道,是啊,我們要馬上與公安廳的同誌協商一下,看看有什麽辦法,盡快把邢楚香抓回來。這個邢楚香,身上帶著兩千多萬的巨款,這些都是從不法商人處搜刮來的,應該立即上繳國庫,決不能讓它流到境外去。現在貪官外逃成風,我最擔心她會跟這股風,把國內的贓款帶到國外去瀟灑。
林雲深道,目前要做的事,一是讓公安機關通知全市各交通要道,包括機場、碼頭、車站等,讓他們核對邢楚香的相貌,決不能讓她逃出去;二是在市區張貼她的畫像,讓人民群眾一起來揭發她的行蹤。
於天青道,這樣做很有必要。不過,邢楚香的相貌在整容後變化比較大,我們得讓公安機關提供她的最新畫像,否則會影響效果。
兩位委領導都讚同於天青的觀點。於是,於天青和公安機關的同誌一起來到梅大夫診所,希望梅大夫提供邢楚香的照片。梅大夫聽說後也非常支持。他最關心的不是嫌疑犯逃到哪裏去,而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宣傳自己的整容成果。他說:你們看,我們整容所把每位病人在就診前和就診後的容貌都拍了照片存檔。凡是看過照片對比後的人都覺得,到我們這裏來整容以後,效果是很明顯的,花錢是值得的。於天青讓他盡快打開電腦,梅大夫的電腦裏都是用數碼相機拍的病人照片。因為邢楚香來就診的時間不長,而且是連做了兩個項目,算是個大客戶,因此一點就點出來了。從照片上看,就診後的邢楚香比就診前是漂亮了許多。因此,這張照片應該盡快提供給公安機關,讓他們再傳給本市各交通關卡,以防此人逃離本市。
很快,邢楚香的照片已經傳到了各交通關卡,同時還在市區許多牆院上張貼出來,請求當地群眾協助查找此人。
但是,過了好一段時間,仍然沒有任何音信。沒有一處關卡報告說發現過此人的蹤影,也沒有一個群眾報告過發現與照片中相像的人出現過。
看來,這些招數都沒能迅速抓住邢楚香。
王之問很著急,說話時總愛出汗。於天青說,也別太急。不是我們的招數不管用,而是邢楚香被這一招震住了,不敢再出來了。她很可能就藏在本市某個地方,隻是不太出現在公眾場合,群眾一時還發現不了她而已。
那麽,怎麽樣才能盡快找到邢楚香呢?明知道她就在本市的市區內,就是找不出來,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於天青在辦公室裏苦思冥想,一圈圈地來回踱步,就是想不出個絕招新招出來。
沒辦法,他就讓駕駛員載著他來到邢楚香幫賴小海買的那套房子前麵,在紅菱小區裏來回走動。完了以後,又到邢楚香給賴小海買的另一套房子所在的小區裏轉了一回,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像是啥也沒想出來。
最後,駕駛員讓於天青坐車回去。於天青想到了什麽,還想繼續在附近轉轉。走著走著,就來到小區旁邊的一些店鋪裏,無非是包子店、鮮花店、食品店、服裝店,再過去,就是一家房屋中介公司,是專門介紹人家租售二手房的。
於天青的腦子一亮。二手房租售,邢楚香。對了,邢楚香幫助賴小海買了兩套二手房,肯定也是到這種中介公司裏來物色房源的,中介公司的人應該認識邢小香。
於天青到了這家中介公司,問了問最近的房產行情,聊了一會兒之後,便拿出口袋裏的那張照片,讓工作人員認認看,是否看到過這個人。當時在場的幾個人都看過了,但都說不認識這個人。
後來,於天青又找賴小海談了,問他當初買房是通過哪家中介公司的。賴小海說,具體他也不清楚,不過他知道,邢楚香也曾到門口那家中介公司去問過房源。顯然,經過整容後的邢楚香,已經沒有人認得了。更何況,這些搞中介的人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都要認識新的人,一兩年前見過麵的邢楚香本來就沒有太深的印象。
於天青又想到一個點子。他讓王之問去了解一下,全市總共有多少個這樣的二手房中介公司,能不能派人到所有的中介公司去了解一下,看看有沒有人最近看到過照片上的這個邢楚香。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數目不少,工作量很大。
經過一段時間的反複查詢,終於略有收獲:位於蘭苑社區的兩家二手房中介公司--盛大房產(中介公司)和經典房產(中介公司)都有人指認,照片裏的這個人曾到他們公司來查過房源,特別是經典房產的工作人員龐女士,她說這個人前幾天來過好幾次,最後在她的聯絡下,這個人不僅看了房源,而且還簽了租房合同。龐女士找出了當日的看房資料,包括後來簽署的租房合同,發現上麵簽的名字並非邢楚香,而是儲蘭。不過,從身份證的複印件看起來,與這個邢楚香的照片非常相像。
也就是說,邢楚香很可能辦了個假身份證,而且就是最近這幾天辦的,用的照片是在整容後拍的。
於天青馬上通知公安機關,讓他們派出大量的便衣,包圍了蘭苑社區的各個通道。
值得欣慰的是,當警察打開那套二手房的房門時,發現邢楚香正在裏麵看電視,她還不知道有人進門呢。當邢楚香被問及是否邢楚香時,突然啞口無言,不置可否。就這樣,她被帶出了小區。
在辦案點,於天青問邢楚香,我們在大街小巷都張貼了你最新的照片,為什麽沒有站出來指認你呢?
邢楚香笑了,顯得有幾分得意。她說:我看到你們貼的照片了,那確實是我最新的照片。但是,現在的人誰還關心什麽犯罪嫌疑人?大家都顧自己手頭的活,忙著賺錢都來不及,沒有人會關心誰像誰的。更何況,我知道你們在找我後,我就整天躲在家裏不太出門。實在要買些日用品,就晚上出門,還戴了墨鏡,把自己的頭臉遮擋得嚴嚴實實的,誰還認得出我就是牆上貼的那個逃犯呢?
聽了邢楚香的話,於天青和王之問都忍不住笑了。
貓捉老鼠,老鼠亡命,免不了玩些東躲西藏的把戲。在老鼠筋疲力盡,最終被貓捉住後,老鼠講述了自己亡命天涯的曲折經過,故事裏充滿了許多有趣的情節,竟然把貓也聽入迷了。
笑過以後,於天青合住嘴巴,對邢楚香道:好了好了,現在我們不管那些捉迷藏的事了。我們現在想叫你說的就是,請你把那兩千多萬元贓款的去向說說清楚。
聽到這裏,邢楚香笑不起來了。接下來的好幾天時間裏,她始終不開口,任憑重案室的幹部輪番做思想工作,她總是保持沉默,讓你拿她沒辦法。
最後,於天青又親自出馬找她談了一次,把一杯水都喝幹了,還不見她有什麽態度轉變。臨末了,邢楚香才說:於主任,你們就別打這個主意了。我實話說了吧,根本就沒什麽錢在我這兒。如果有的話,你們找秦萬明好了。我一個小小的公司出納,哪有什麽巨款?如果秦萬明貪汙受賄,你們應該找他去要啊?找我算什麽事?
於天青見她開了口,就笑著說:邢楚香同誌,我們沒有充分的證據也不會把你找到這裏來談話。你說實話,我們更應該說實話。在你來這兒之前,我們已經去銀行查過了,秦萬明也已經把問題全部交代清楚了。這幾年來,他收受的賄賂款多達兩三千萬,我們連他交代的筆錄也帶來了,錄像資料也帶來了,如果你有興趣,我們都可以拿出來給你看。現在的關鍵是,秦萬明說有兩千多萬塊錢是以你的名字存在銀行裏的,我們到銀行裏一查,確實不假,都是你存進去的。最重要的是,前段時間你已經分期分批取出來了,現在銀行裏隻剩下了十幾萬塊錢。那麽,這兩千多萬究竟到哪裏去了?當然是你藏在某個地方了。我勸你別再隱瞞了,是你的東西我們一分也不會拿走,不是你的東西你一分也別想多拿。藏是藏不住的,紙是包不住火了。我們遲早都會把你藏的那筆錢找出來的。不如你幹脆爭取個好的態度,到時候法院在判你時,我們還可以替你去求個情。
邢楚香像是受到了震動,接著又無聲無息了,像是啞了一般。
於天青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停地思索著,站在邢楚香的立場上考慮,她會把這筆巨款藏在什麽地方呢?什麽地方是自己最放心而紀委和公安機關最難以找到呢?
比如,自己家裏,自己老家,自己朋友的家裏。還有,就是上述地點附近的某個角落裏,隻有自己清楚,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可是,這些究竟會是什麽地方呢?
她自己家裏,我們已經去搜過了,好像沒有。秦萬明和邢楚香都會想到檢察機關有一天會來搜查,家裏不放錢是可以理解的。這個地方應該是檢察機關想不到的,對了,賴小海住的那套二手房裏,應該好好去搜一搜,或許會有收獲。
到了賴小海家裏,檢察機關和紀檢機關的人四處搜尋,始終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眼見就要撤退了,於天青從一位經驗豐富的檢察官手中接過一把小鋃頭,想親自敲一敲。剛才,檢察官已經在賴小海的臥室、客廳、書房、陽台,甚至連浴室都去敲打過了,不見有任何動靜。於天青手握著鋃頭,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後,他還是走進了浴室。在浴室的一側,就是一隻馬桶。他在馬桶旁邊敲了敲,在馬桶背後的牆壁上敲了敲。聲音有些異樣,最重要的是,牆上有一絲白水泥,顯得比較新。他對王之問和檢察幹部們說,把這塊磁磚拿下來看看。
磁磚輕輕一敲就破了,裏麵露出一個大洞,洞裏麵藏著整刀整刀的錢,都是用塑料紙包著的。
不過,這僅僅是兩千萬贓款中的一部分。於天青知道,邢楚香對賴小海的這個家一定不太放心,在這裏藏的數目也不會很大。除了這個地方,可能她還藏了別的好幾處地方,而且數目都比這裏大。
起獲這筆款子後,於天青又與邢楚香談了一次,在把消息透露給她之後,觀察她的臉色,趁機又敲打她一番。但是,邢楚香偽裝得很頑固,硬是不讓於天青看出她內心的怯弱。
邢楚香自己不願意開口子,那就再觀察一段時間,看她有會有什麽動作。
機會來了,看管人員向於天青報告,說邢楚香在廢紙簍裏扔掉一張名片,而且被揉得皺巴巴的,幾乎看不清上麵的印刷字體了。
於天青把那張名片重新攤開來,細細看了,這是一張銀行工作人員的名片,上麵寫的名字是“潘前來”,職務是“業務員”,單位是“中國某某銀行杭州解放路支行”。
杭州的一個銀行業務員的名片,邢楚香為何一直放在身上?放在身上也就放了吧,到了辦案點,她為何又要把它揉碎扔掉?幸好業務員潘前來的名片質量上乘,用的紙張外號叫“撕不爛”,任由邢楚香如何撕如何揉,就是沒有撕爛。盡管字跡有些模糊了,但仍然可以看清楚。
於天青把扔名片那天的錄像調出來細細觀察,發現邢楚香不停地摸口袋,一邊摸一邊觀察門外邊的動靜。她本來要把名片扔到衛生間裏去的,但是,看管人員為防止“兩規”對象自殺,越是上衛生間越是盯得緊,因此她始終找不到空隙去扔這張名片。最後,她借吃晚飯後扔餐巾紙的空檔,把這張揉成一團的名片夾在裏麵扔到了廢紙簍裏。
於天青把重案室的幹部全部召集起來開會,大家七嘴八舌,都說這張名片可能會有什麽名堂。比如邢楚香把錢存在杭州的銀行裏了,可有的說不可能,不論存在哪家銀行,隻要是邢楚香的名字,都能夠查出來。顯然,在杭州的任何一家銀行裏,不會有邢楚香名義存進去的款子。那麽,會不會是以其他人名義存進去的呢?
盡管可能性不大,還是得把這個人找來談一談,或許會有新的突破。
在當地紀檢機關的配合下,這個叫潘前來的銀行業務員被帶來了。於天青親自跟他講了秦萬明、邢楚香案子的進展情況,講了這起案件的嚴重性,希望他密切配合紀檢機關辦案。當地紀委的領導,包括所在銀行紀委的領導也都對潘前來談了,要求他毫無保留地把問題講清楚。如果有所隱瞞,一定要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聽了當地紀委領導的威懾性話語,潘前來害怕了。他痛快地交代說,由於秦萬明在杭州買別墅,他就就認識了秦氏夫婦。有一次邢楚香來杭州時請他喝茶,他就遞給她一張名片,並希望她到他們的銀行存款。就這樣,秦氏夫婦把部分款項以兒子秦小偉的名義存到了潘前來的銀行裏,使潘前來拉到了點小業務。不久前,邢楚香又打電話來找潘前來,說要到他的銀行裏辦個保險櫃存放貴重物品。因為邢楚香用的是假身份證,需要潘前來幫忙。就這樣,在潘前來的幫助下,邢楚香在他們銀行辦了個保險櫃。至於裏麵的物品,他並不清楚。
接下來的發現可想而知了。在有關部門的支持下,於天青等人來到銀行,當場打開了保險櫃,取出了裏麵的數百萬元現金。
兩筆數字加起來,隻有五六百萬。看來,這個邢楚香很狡猾,把錢分成好多個地方藏起來,隻要有一個地方保住,就不用愁後半輩子的生活了。
那麽,另外那些更多的錢,究竟藏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