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作畫(求月票!)
嵐山海岸,一座看起來有點像是大墳頭的土堆,甚至為顯眼,這裏便是日本陸軍第二軍的軍司令部,這是用被擊毀的商船鋼構件搭成的地堡,在過去的幾天之中,這座地堡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轟炸,但地堡內卻未遭到任何破壞。
或許日軍從沒的學會防禦,但是和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一樣,在保護指揮部上總有著本能的共通,那就是為指揮所提供最優良的防護,數十塊鋼板、數百根鋼梁,再加了數米厚的覆土,使得這座地堡成為了整個海岸最安全地方。
而在這座堅固的地堡內,幾十名參謀人員仍然要不斷的爭吵著,他們依然在爭吵著,中國軍隊的進攻是總攻,還是佯攻。
“從攻擊的強度上來看,這無疑是一次總攻!”
“我們麵對的是支那中央陸軍,他們是不可能……”
“絕不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支那軍的內部鬥爭上!我要求立即派出預備隊!”
“我同意!”
“我反對……”
在這一片銀川聲中,身為司令官的大迫尚道,卻隻是靜靜的看著戰死軍官的報表,這些張表上的軍官同之前的報表不同,他們不是死於轟炸,不是死於海上,而是死於支那陸軍的進攻之中:
步兵5聯隊隊長:池內英太郎大佐。
步兵17聯隊隊長:成富利武大佐。
步兵5聯隊第一大隊長:秋田橫二少佐。
步兵5聯隊第二大隊長:生島俊少佐。
步兵5聯隊第三大隊長:內等力森少佐。
步兵17聯隊第二大隊長:佐騰文二大尉。
步兵17聯隊聯隊副官:奧龜之助少佐。
步兵47聯隊聯隊長:吉江石之助大佐。
步兵47聯隊第一大隊長:大枝建介中佐。
步兵31聯隊第三大隊長:佐騰信中佐。
步兵31聯隊第十中隊長:小野莊造中尉。
……
長長的一串陣亡軍官名單,使得大迫尚道的目中‘露’出了悲戚與凶狠目光。恰好在此時,用木板製成的簡易‘門’被推來了。
“司令官閣下,第二道防線遭支那‘肉’彈隊強攻,目前正與我防線‘混’‘亂’,支那軍主力已經發起總攻……”
“立即出動預備隊,命令,騰田旅團長,務必擊退支那軍進攻,並反攻支那軍防線!”
這是大迫尚道手中最後一個可堪一用的部隊了,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通過從搶灘商船以及沉船上打撈的武器,他的手中可用的部隊增加到了五個聯隊,而在支那軍的進攻之中,他已經損失了一個聯隊,除去兩個聯隊布署防禦之外,隻有騰田旅團是他手中的戰略總預備隊,現在是時候投入戰略預備隊了!
暗夜中,一陣黑壓壓‘浪’‘潮’朝著已經沸騰的陣地湧來,蜂擁而來的日軍預備隊,瞬間便扭轉了戰局,原本拚死相搏的奮勇隊,如擋車螳臂一般,好不容易撕開的防線,隨時都有可能為日軍奪回。
“打0信號彈!”
在綠‘色’信號彈打出之後,望著越來越多的日軍蜂擁而來,孫明湘的頭一扭,衝著身邊喊了一嗓子,一直端著衝鋒槍根在他身邊的通信兵,先是一愣,然後朝著從後腰處‘摸’出三根信號筒,狠狠的一拉筒尾。
三顆鮮紅‘色’的流星,一顆趕著一顆,在黑暗的高空裏急駛,劃著一道一道的弧形紅線,戳破了夜的寂靜。那拖著火紅的尾焰,甚至把夜空映出一團紅‘色’的信號彈,成了這場戰役中最後的導火線,引得眼前的戰場燃燒起來,轟響起來,震‘**’起來。
對於從後方反攻的日軍而言,他們並不知道,這三道紅‘色’的信號彈意味著什麽,但是對於早已經標定了日軍陣地的‘射’擊諸元的第一軍炮兵而言,他們卻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信號彈升至半空的第一時間,前方的炮兵觀察員立即用電話、電台向旅屬以及軍師炮兵發出了信號。
現在是發揚第一軍強大的炮兵火的時候了!
“……實行覆蓋‘射’擊!軍所屬全部火炮,按預定表尺,集中轟擊日軍陣地!八發急速‘射’!”
在四公裏外的軍直屬兩個重型榴彈炮兵團的炮兵陣地,隨著這一聲令下,整個炮兵陣地頓時象刮過了一場大風,從數十‘門’150重榴彈炮火紅的炮焰瞬間映亮了整個夜空,橘紅的炮焰在點亮夜空的同時,又在炮前卷起一陣狂風,狂風將地上的浮灰吹起,和著炮焰卷起一團霧‘蒙’‘蒙’的“炮霧”,然後才是連成一片已經分不出個數的炮彈出膛的聲音!
與此同時,旅屬75野戰炮、團屬120毫米迫擊炮、營屬81毫米迫擊炮,都以最大‘射’速朝著日軍陣地揮霍著炮彈,在炮擊的瞬間,整個大地開始顫抖了起來,然後炮擊就沒有一個停止的時候,此時天地間的一切都像是被放進了一麵牛皮大鼓之中,然後鼓外不斷有人用重錘敲擊著鼓麵。
炮聲如同初冬的雷聲,席卷了整個海岸!在原本沸騰的日軍陣地濺起一道道的爆炸揚起的火球,在火球中升騰成黑煙的瞬間,灼熱的鋼鐵破片呼嘯著,歡騰著朝著四周飛去。150毫米的重榴彈炮發‘射’的炮彈深深的紮進土地裏再爆炸,‘激’起的煙柱裏麵全是黑‘色’的顏‘色’,這樣的大口徑炮彈的威力遠超過其它野戰炮,它不僅能炸翻土地,鋼鐵破片能夠殺死敵人,甚至在爆炸範圍數米內的人也會被衝擊‘波’擊碎內髒!
此時,這如幕般的黑夜中全是不同炮彈劃過刺耳尖嘯的聲音,尖銳的那是野戰炮劃過天空的嘯聲,沉悶的那是重榴彈炮,而沉悶而低緩的則是迫擊炮彈,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此時在嵐山海岸上演的這卻是最壯麗、最炫目的一副圖畫!
這副圖畫是用鋼鐵作筆、是用炸‘藥’持筆,以血‘肉’為顏料,以大地為畫布的一副圖畫,這副圖畫足以讓任何人陷入瘋狂之中,足以燃燒每一個人心中的熱血。
在這副畫作持筆的同時,衝鋒開始了,口中呐喊著“殺”的第五旅的官兵們不顧一切的朝著日軍陣地發起了最後的衝擊,炮彈不斷的在他們的眼前爆炸著,偶爾的一切炮彈破片拖著嘯聲衝入他們的陣營之中,奪去數人的生命,但卻沒能阻止他們的腳步,士兵們端著步槍雙目通紅的叫嚷著,發起衝鋒,現在世間除去死亡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而對於剛剛增援上來的日軍預備隊而言,他們的遭遇卻是災難‘性’的,當他們和奮勇隊發生撞擊,認為可以輕鬆的擊潰這支‘肉’彈夜襲隊,然後趁‘亂’發起反攻,奪去昨天失去的陣地時,他們就感覺大地一陣抖動,接著是空中那連綿不斷的嘯聲,那是炮兵集群發‘射’的炮彈在空中飛行時發出轟鳴!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如雨點一般的炮彈,就已經在他們的步兵隊列當中炸開!為了反擊奮勇隊,並迎擊支那軍總攻部隊,日軍預備隊的隊形是那種密集的散兵線,頓時近萬名日軍就淹沒在一片‘激’起的焰團、硝煙之中。
在劇烈的焰團和硝煙中,拖著死亡嘯聲的鋼鐵破片,帶著死亡的歡叫聲,以千米高速向周圍飛‘射’著,各種正式形狀的鋼鐵破片在人群中撕扯著日本士兵的‘肉’體,一塊碎片甚至在穿透一個人後,仍有十足的威力在空中散‘射’著,在‘肉’體被破片撕扯的同時,那些原本準備反擊的日本兵慘叫著,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打翻在地,甚至被炮彈的歡呼“拋”上天空,在炮彈不斷的爆炸中,數以千百計的日本在瞬間失去了了‘性’命。
相較於陣地附近的日軍,在後方的第二‘波’次,原本用於反擊支那軍總攻的日軍預備隊的主力命運更加的淒慘,置屬前沿的軍屬迫擊炮兵旅的120毫米重迫擊炮的‘射’擊為先導,至少同時還有超過一百五十‘門’81毫米、60毫米迫擊炮對其實施的屏斷炮擊,屏斷炮擊是實施以急速‘射’擊,利用炮火分割敵軍。迫擊炮發‘射’速度遠較普通火炮更快,盡管它的準頭一般,但是足夠的炮彈往往超過‘精’度,在短短分鍾內,數千發迫擊炮彈如雨點一般被發‘射’出去。
盡管迫擊炮采用的是低威力的銨梯炸彈,但是鑄鐵殼體在爆炸時破片多的優點,在這個時候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事先就已經測量準確的‘射’擊表尺,以及準確的時機,讓幾乎所有的炮彈都準確的在日軍預備隊的中間炸開。而在幾輪炮擊之後,完成距離設定的空爆彈便取代了高爆彈,空爆彈直接就在空中爆炸,更是讓那些日軍無處躲藏!
這些原本根本就沒想到會遭遇如此密集火力攻擊的日軍,遭到這種空前準確而凶猛的炮擊時,幾乎連隱蔽的念頭都沒有來得及轉過來,就已經被如收割機一般的鋼鐵破片掃倒了大半!
頭一分種的炮擊對日軍預備隊地殺傷是毀滅‘性’的,‘射’程遠的榴彈炮、山炮和野炮發‘射’的炮彈,將日軍部隊正好夾在中間,來回的揍。而迫擊炮部隊則利用迫擊炮的高‘射’速,以近似機關槍式發‘射’,朝著日軍的頭頂揮霍著炮彈,讓這些日軍第一次體會最凶猛同樣也是最致命的炮火。
在後方的掩蔽所內指揮著部隊實施反攻的騰田完全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經曆過日俄戰爭的他根本無法想象,這是什麽樣的火力,在他看來,這種火力是不可想象的,他從來未曾想到支那軍一個軍的火力可以超過日軍一個軍團!甚至日俄戰爭時,奉天會戰投入的幾個軍團發起的炮擊,亦無法與此相比。
在炮彈不斷落下的時候,一些僥幸未受傷的軍官趴在地上,或是滾入彈坑之中,聲嘶力竭的招呼他們地部下掩蔽,那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和不知所措之外,都趴在了地上就近尋找隱蔽,忍受著對方的炮彈在他們周圍翻滾著土地。
這一次凶狠的炮擊不過隻是持續了幾分鍾,在旅主力接近日軍陣地時,才被一直用望遠鏡觀察著戰場態勢的吳佩孚命令停止,從望遠鏡中,他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部隊已經攻占了日軍的防線,並在攻占日軍防線同時,完全不顧側翼的朝著日軍縱深進攻。
“立即聯絡司令部,我旅已搶占日軍陣地,並控製戰場態勢!建立司令部立即命令總預備隊投入戰場……”
滿空的星星,眨動著閃閃灼灼的眼睛,好象全體按著扳機準備‘射’擊的士兵們的眼睛一樣,焦急地佇望在山神廟內的軍司令官。
軍參謀長曲豐同看了看司令官。
此時,徐樹錚卻顯得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地圖,看了看地圖上標注的被撕開的口子。
有一瞬間,他打心眼裏佩服起那個敢頂著被槍斃的風險頂撞自己的吳佩孚,他撕開了日軍的口子,而且主動朝日軍縱深進攻,這意味著,總攻的時機已經成熟了,這不正是他等待的那一刻嗎?可他的心裏卻湧動著一股不甘,他還沒能達成願望,沒能消耗掉足夠的部隊,現在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要選吳佩孚呢?如果是其它人,如果……可現在,時間正在一點點的流逝,如果不抓住機會的話……
“命令!”
猛然一扭頭,徐樹錚的口中吐出不容置疑的兩字。
軍司令部內的所有人的身子在聽到這兩字的時候,都不禁抖動了一下。曲豐同看了一眼自己的懷表,從接到吳佩孚的電報,司令用長達一分鍾的時間作了選擇,而這一分鍾竟然是如此的漫長!
在徐樹錚吐出那兩字的時候,司令部內的所有人都同時站起身來。
“第三梯隊立即發起總攻,沿第五旅之路徑,向敵縱深及兩翼擴大戰果!”
在下達命令時,徐樹錚的一對眼睛,眯成了一個細縫而,在煤油燈的照‘射’下,誰也分不清,他在想些什麽,在考慮些什麽,或許,此時對他而言,他所思所考的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中國軍人應做之事。
“怎麽樣?”
張國濤低聲問道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局勢的旅長。
吳佩孚輕輕的搖搖頭。
“怎麽這麽長時間,司令還沒命令總攻,為什麽?”
張國濤又問了一句,他心裏的不滿之意加深了。而吳佩孚卻摟開衣袖看了一下時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鍾,看著這手表,吳佩孚搖了搖頭,然後從掩蔽所的土牆上取下衝鋒槍和鋼盔!
“旅長!”
張國濤一把將他拉住,說道:
“旅長,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旅長拿了衝鋒槍和鋼盔,這要幹什麽?不用問,他也知道,可這事那怕輪到旅長,即便是要衝的話……而吳佩孚卻冷冷地回答道:
“來前線的時候,我對經略使說過,隻要第五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給中國軍人丟臉,現在,如果……”
吳佩孚沉默著,表情變得極為複雜。
“我和兄弟們說過,他們在前頭衝,我隨後就到,若是不成功,我吳佩孚就和他們一起成仁!現在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在吳佩孚看來,如果司令無意擴大戰果的話,那麽他的計劃也就前功盡棄了,甚至到時還有可能被追究指揮之責,“擅自向敵縱深‘挺’進”、“違抗命令”,單就是這兩條,徐司令就能要了他的腦袋。
在吳佩孚想來,或許那位徐司令就在等著這個時候,第五旅打完了,他不單可以名正言順的收編第五旅,還能順道把自己給收拾了,誰讓自己在白天頂撞他,誰讓沒給那位“搖扇軍師”留點臉麵!
好了,現在可好了,所有的報應都落在第五旅的頭上了!
與其坐著等死,還不如死在戰場上!人死了,也不會“追究”什麽了,總比到時,頂著害死第五旅上萬官兵的汙名要好吧!
就在吳佩孚‘欲’掙脫時,卻聽著無線電員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旅長,總攻開始了!”
什麽?總攻開始了?吳佩孚的心頭一跳,難道自己想錯了?就在他在心中自責的當口,卻聽著一聲聲爆炸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一聲一聲的炸響,緊接著一團一團的火光,連珠般紅的綠的曳光彈,出現在空中,在空中曳光彈的彈道,朝著一個方向飛行著,而在曳光彈飛出的方向近萬名官兵發出的吼聲甚至比炮聲、比爆炸更加猛烈,那呐喊聲,就像是英雄的讚歌一般在空氣中回‘**’著。
在短短十數分鍾內,這場嵐山山腳下的大戰全麵爆發了,雙方近十萬兵力在三十多華裏長的戰線上撕殺著,整個戰役在午夜時分進入到了戰役的最高‘潮’。
進攻!
不停的進攻!
人可以死,進攻不能停!
在戰鬥達到高‘潮’的時候,對於衝在第一次的官兵而言,他們的腦海中隻記得在出擊的時候,長官們下達的最後一個命令——進攻!這是他們接到的唯一一個命令,而這個命令的終點非常簡單——打到海岸,把日本兵趕下海,用黃海的海水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