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燕山府攻略(六)
金軍正在打掃戰場,四處走動的士兵將宋軍將士的頭顱砍下,用繩子綁起來係在腰上,準備在稍後申報軍功,給還沒完全死透的順手補上一刀,不遠處有一大群禿鷲在盤旋,望這頓美食,十分的狂躁。
陰風怒嚎,吹拂過浴血的戰場,彷佛廝殺之聲從未停息,到處都是死去的士兵,殘破的武器,碎裂的旗幟隨處可見,兩軍將士的屍體疊摞在一起,很多屍體早已殘破不全,分不清斷了的手腳是哪具屍體的,鮮血匯成了一縷縷小小的溪流,從高處向低窪之處流淌著,分外的刺眼。
完顏宗望在眾多金軍將士的簇擁下來到了戰場,聽聞整個五千宋軍隻抓到了十餘個重傷的,其餘全部戰死。完顏宗望聽完一驚,若是宋軍全都是如此死戰不降,金國滅亡北宋的願望就難以實現了。那個白麵文士看出完顏宗望對於戰局的擔憂,上前躬身行禮道:“將軍不必憂慮,這些阻擋我大金的宋朝軍隊是宋軍中的精銳常勝軍,這樣的軍隊是不多的,哪能和我大金將士人人虎狼可比。”
“希望如方先生所言。”完顏宗望仍然有些擔憂。
就在此時兩個金國士兵抬著一具屍體走過來放在到完顏宗望麵前跪地道:“我等有負將軍信任。”完顏宗望頓時怒急,這死去的正是他的小兒子完顏烈月。完顏宗望抽出佩刀一下削掉了跪地武士的頭顱,又砍死了另一個金國武士。完顏宗望並沒有解氣怒吼道:“讓那些苟活的宋狗嚐嚐車裂之刑。”
那文士勸道:“將軍不可,這些人還有用。”
完顏宗望看著方先生的眼神有些不善,文士一驚趕忙接著說道:“這些宋兵必須要死的,但如果讓他們死在燕山府城下,讓守城的士兵看看若是抵抗會受到車裂之刑的下場,對震懾敵軍士氣肯定十分有用。”
完顏宗望也覺得這方先生說的有理,便下令道:“來人,請大夫為那些傷病療傷,讓宋狗活著就行,不必使用珍貴的藥材。”
完顏宗望看著白麵文士疑問道:“方先生身為漢人卻對自己的同胞如此,不知為何呢?”
白麵文士淡淡道:“在下是金人,請將軍切莫再開這樣的玩笑。”
完顏宗望也覺得無趣,便不再多言。
聽到郭藥師大敗,常勝軍全滅的消息後,燕山府馬上亂成了一鍋粥,雖然本土的禁軍看不慣常勝軍,但其戰鬥力那是有目共睹的,連常勝軍都全軍覆沒,他們這些禁軍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一天之內,燕山府居然發生了數十次械鬥,有一次居然有人帶著數百禁軍攻擊守衛大門的禁軍,直到這夥人被弩箭射死了數十人才安靜了下來,蔡靖此時早已方寸大亂,有數次萌生了逃跑的念頭,最後還是搖頭放棄,蔡靖是京城官宦之後,若是逃跑,絕對是株連九族,蔡靖雖然方寸大亂,倒還沒失去理智。
近日他已經派出四波求援的信使,保定府正在集結援軍,相信半月後就能到達,但此時燕山府軍心渙散,金國軍隊很快就會圍城,能不能守住半月尚未可知,若是在保定軍到來前已被破城,被金軍打開了通往汴京的通道,一切皆休矣。
為今之計隻能仰仗將領郭藥師,讓其誓死守城,才有可能堅守到保定軍到來。蔡靖頓時下了決心,對門外喊道:“來人,將府內庫銀中的白銀留下三萬,其餘全部交給郭藥師郭將軍讓其犒勞軍士,誓死守城。”
“是,大人。”進來之人領命而去。
郭藥師看著抬進軍帳的數百萬兩白銀,眼神中十分欣喜,但轉念想到這數百萬兩白銀自己得全部上交給金人,心中十分不幹,不過郭藥師轉念一想隻要在金軍進來之前銷毀庫存的賬本,殺了記賬的書記官,自然沒人知道了,當然那幾個搬箱子的庫兵也要滅口才行。
經過郭藥師的精心策劃,原本駐守在燕山府的禁軍十一萬禁軍,現在隻剩下四萬人,而且四萬人中具有戰鬥力的不足兩萬,而對麵卻是六萬金國的虎狼之師,前途堪憂。郭藥師很快私吞了這批銀子,並不分發給將士,而是要求今晚去府衙議事,蔡靖雖然氣惱郭藥師不聽命令,但此時有求與郭藥師,自然不敢得罪,也沒多說什麽,回複郭藥師晚上會在府衙內擺酒設宴,共同商議禦敵之策。
趙諶很快就遇到了撤退而來的常勝軍,常勝軍此時哪有點百戰之軍的樣子,士氣低落,毫無鬥誌。常勝軍的樣子讓趙諶感到氣悶,上前攔住了常勝軍,當趙諶拿出皇帝調兵的虎符時,很順利的接收了這支已經失去戰鬥精神的部隊,現在的常勝軍幾乎已經失去了威武之師的魄力。
安亦奇也被騎兵從馬上放了下來,安亦奇呆呆的坐在地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趙諶走到安亦奇邊上,因為在梁方旭的書信裏多次提到此人有大能,趙諶也坐在了一邊望著天空隨口說道:“你想不想報仇。”
安亦奇怔怔的看著趙諶並不說話,“我需要一個人領軍兩萬埋伏在金軍身後,在我軍與金軍攻防之時,切斷對方的糧草補給線,從背後掩殺而來,隻是此事十分危險,若是金軍察覺到背後的軍隊,調轉槍口全力猛攻,絕對是有死無生,你敢不敢去?”
“我去。”安亦奇堅定道。
“好,那你領兩萬常勝軍即刻出發,消滅後方劫掠的金軍小隊,騷擾敵人的補給線,在總決戰中回軍支援燕山府,在外可以不接受軍令,自由調遣軍隊,所有的時間由你自己把握,珍重。”趙諶滿含期望的說道。
“末將領命。”安亦奇接過兵符,開始清點自己的兩萬人馬。
常勝軍因為黃承甫的犧牲並未損失主力,隻是三軍可以奪帥不可奪誌,現在誌氣已失很快從威武的雄獅變成了溫順的綿羊。趙諶將剩下接近兩萬的常勝軍派去周邊的山林中駐紮,規定做飯不起灶,巡夜不照明。
一人士兵走到趙諶身邊將一封信函交給了趙諶,上麵寫著娟秀的字體:‘殿下親啟。’
趙諶拿出信件,裏麵的內容不多‘今晚知府府邸郭發難’
趙諶將信件撕碎,扔進了一邊,隨後派人將準備已久的物件拿出,並把侯毅找來隨軍準備出發,趙諶親自帶著五百禦林軍悄悄的從林間出發,目標燕山府。
張令徽、劉舜仁兩人領著兩萬軍隊,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林中暫時駐紮了下來,劉舜仁此時滿臉憂色,為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將來擔心。張令徽走過來拍了拍劉舜仁的肩膀安慰道:“劉兄別多想了,你我二人現在沒了退路,隻有投靠金國一途,相信郭將軍會守信保護你家人安全的。”說完遞上了水袋。
劉舜仁拿起水袋猛灌了幾口道:“多謝張兄。”
劉舜仁突然覺得有些惡心,有頭暈目眩之感,眼神漸漸有些飄忽,眼前的張令徽慢慢變成了好幾個,看不太真切。
張令徽看著倒地的劉舜仁歉意道:“對不住了劉兄,隻有拿著你的腦袋我才能去投靠金軍,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的家眷大多已死,女眷多被賣到了金國的民間做了奴隸,希望你來世能投個好胎。”
“你…。”劉舜仁的眼中滿是憤怒和不甘,他悔恨,自己一時的軟弱不僅沒有救回自己的家人,還害了太多的宋軍將士,可謂是罪責深重。他累了,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張令徽歎了一口氣拿出佩刀將劉舜仁的腦袋砍下,暗紅色的血水噴湧而出,濺了張令徽一身,張令徽毫不在意身上血腥的氣味,對無頭的劉舜仁歉聲道:“放心吧,每年的今天我都會去祭拜你的,黃泉路上餓不到你。”
不遠處劉舜仁的數十個親兵也悉數被殺,劉舜仁就這樣屈辱的死在了這荒無人煙的群山密林之中,永遠恥辱的背上了叛國降將的惡名,永遠綁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其實掙紮在命運裏的人,大多沒有考慮到未來。
郭藥師帶著近千親兵將知府府邸悄悄包圍了起來,自己則帶著數十人大步走了進去。
蔡靖、轉運使呂頤浩、副使呂與權、提舉官沈琯今日皆在場,郭藥師製止了想要去通報的仆人,站在門邊,隻聽裏麵轉運使呂頤浩憤然道:“那姓郭的居然將府庫銀兩全部貪汙,並未發給將士,我看其人乃不誠之人,似乎早有不臣之心,依我看需盡快將其拿下。”
“不可,郭藥師此人雖然貪得無厭,但此時需要其領兵禦敵,不能得罪,萬一將其抓捕,軍隊嘩變我等必然死無葬身之地。”蔡靖無奈道。
“哈哈哈哈”。郭藥師大笑著走了進來,冷笑道:“你等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來人將他們拿下。”身後的士兵馬上衝上去拿下了眾人,並五花大綁起來。蔡靖等人唯唯諾諾早已失去了一方大員的魄力,唯有呂頤浩破口大罵不止,郭藥師聽著心煩,不耐道:“來人,將這瘋狗的舌頭割了。”上來兩個士兵搬開了呂頤浩的嘴,用匕首將其舌頭割了,滿口是血的呂頤浩不久便疼昏了過去,郭藥師將一封信件交給了一個士兵,附耳交代了幾句,那個士兵馬上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