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俗話說得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本來,薑川的身份在柏林無論是上流社會還是地下社會都算是人盡皆知,所以哪怕他做出再大的舉動也不會有人明麵上拿出來說三道四,然而當這消息在一不小心走漏流回國內,那畫風就沒那麽和諧了,對於薑川的身份曝光這件事,後知後覺的祖國人民立刻做出了爆炸性的強烈反應——各大紙媒、電視台爭相報道,一時間遠在國外最近都沒什麽動靜的薑川莫名其妙就霸占了各個出版刊物以及網絡平台的頭版頭條!

網絡這個可以供人隨意發言的平台更是炸開了鍋,一夜之間,薑川微博猶如被萬馬奔騰而過一般,他最新的那條在大年三十發的拜年外加說接下來新的一年工作安排的普通微博原本轉發隻有三萬多,但是在他的身份曝光後,轉發數立刻暴增為六位數,底下的評論都是——

【小豬西西:以前我就聽說薑川家裏其實挺有錢的,但是我沒想到,你妹兒的你拉麽有錢錢錢錢錢錢!!!】

【瞳瞳:默默地打開了百度,在對於薑川的出生這一塊,百度上寫的是“鐵器生意”,國外的人也是很潮,居然管販賣軍火叫“鐵器生意”,學到了,真是富有深刻意義的一堂課,謝謝指教[手動再見]。】

【嗬嗬哈哈:袁謹然袁謹然袁謹然袁謹然袁謹然袁謹然袁謹然看見沒財迷然?嫁嫁嫁嫁嫁!!!】

【327:………………我不管,我不信。】

【艦娘一生推:川哥,你家缺寵物麽,上過大學那種,有陌生人來我會花式報警,絕對比你家狼狗叫得響亮。】

【這是什麽鬼:這尼瑪人生如戲啊,黑手黨大少爺不乖乖繼承家業,為了童年時候暗戀對象千裏迢迢來到國外加入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隻為守護心中的白蓮花——我也不知道上輩子拯救過銀河係的到底是誰了,袁謹然然哥你怎麽看?】

就是這樣。

因為誕生於遙遠的海外,“黑手黨”這個詞對於國內人民群眾來說又過於遙遠,對於這個名詞的印象,人們全部的記憶都奉獻給了馬龍·白蘭度主演的經典電影《教父》三部曲,各種日式、美式漫畫,以及那套在網上廣為流傳的服裝品牌拍攝的以“年輕黑手黨教父”為主題的硬照——

所以這個名稱,這個組織,對於國內的大家來說,隻不過就是另外三個字的化身:湯姆蘇。

薑川年輕,英俊,為人做事低調,基本沒有什麽□□,除了袁謹然之外,平常他也不愛和別的明星捆綁炒作——去年剛剛出道,憑借幾部大火電視劇在國內實力走紅,出道當年就拿下了金花節“年度最佳新人”獎項成為今年最受大家期待的新星之一,現在又冷不丁地爆出原來他本身的身份也是如此的不得了,一時間紛紛成為眾人眼中另外一個次元的男神,堪稱人生贏家。

………雖然對於他本人來說,這樣毫無準備地就被曝光了身份,還有另外值得商榷的煩惱。

“怎麽樣?”

“網上反映還好,一半在人大呼自己看見了活的湯姆蘇,另外的一半的一半在艾特我問我什麽時候嫁給你,再剩下的一半則是在興高采烈呼朋喚友地艾特親朋好友前來圍觀你——大概隻有十分之一不到的人在掐,扯一些三觀之類的,然後說什麽米分轉路人黑……哎你不要拉開窗簾,好刺眼。”

在躺在**捧著手機看得津津有味的黑發年輕人的抗議聲中,正準備拉開窗簾的男人動作一頓,最終鬆開了自己的手,讓室內保持了之前的黑暗,隻是彎下腰順手將橙黃色的地燈打開——當那讓人暖洋洋的地燈亮起,他站在床邊,看著睡在他的**裹著他的被子腦袋下麵枕著他的枕頭的黑發年輕人一臉愜意,忽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從過去到現在,他似乎從未將任何一任情人往家裏帶過。

更別說是睡他的床。

好友費恩還說過,他可能會是那種哪怕結了婚都要分房睡的人。

——曾經薑川對此非常不以為然,從小的家庭教育告訴他危險隨時可能從天而降,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值得絕對的信任,而就連他的父母這樣相愛的人哪怕是在年輕的時候也分房睡,他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所以直到今天為止,能出現在他**的活體生物也隻不過是那一隻至今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肥碩倉鼠…………人類這種生物,真的是考慮都沒有考慮過。

至於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霧草,薑川,這裏有個傻逼說當初用雞蛋砸你的那個人自殺以及徐文傑被人砍了手腳扔醫院的事情肯定都是你做的,這腦洞開那麽大已經是腦黑洞了啊!!!”

看著**捧著手機鼓著臉氣呼呼大呼小叫的黑發年輕人,男人站在床邊扮了一會兒雕像,良久才發現,對於之前的問題,就連他自己都思考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一切顯得那麽順其自然就發生了,他對一個男人產生了欲.望,然後在看見這個男人跟別的礙眼雄性生物說話時惱羞成怒,他上了一個男人,地點是一點不講究的洗手間,他把這個男人帶回了家,給他上藥,讓這個男人睡自己的床……

薑川:“……”

謹然:“你沉默什麽意思,這些事不會真你幹的吧——”

“我幹的又怎麽了?”麵無表情地問了句,男人繞過床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在床邊坐下,而後淡淡地繼續道,“早就告訴過你,不同的人對於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處理辦法,你選擇坐以待斃,但是我更傾向於付出行動。”

謹然:“……”

餘光掃了眼坐在**的人那張呆滯的臉,雖然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反應,薑川卻抑製不住心中湧上來的淡淡失望,將手中的咖啡杯一放,正欲說一聲“算了”結束這個話題,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原本距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黑發年輕人主動湊上來,微微瞪大眼看著他:“你幹嘛突然說話那麽重的怨氣?”

“……”薑川微微一愣,“你剛才就在想這個?”

“不然呢?”謹然一臉奇怪地反問。

“……”

“網上的評論你不用那麽在意,大家也隻不過是吃飽了撐著隨便評論兩句,說不定罵完你之後他們轉頭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忘記自己說過什麽了,而你還在惦記著,這樣多劃不來——嚷嚷著米分轉黑的人天天都有,你覺得他們真的會是你的米分麽?那未免也太瞧不起你的米分了吧,他們可是在你最受到爭議的時候堅定地站在你身後的人。”謹然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臂,環過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床邊的男人的肩膀,當對方因為沒回過神兒來身體順勢稍稍傾斜,謹然給了他一個擁抱,“別想那麽多,而且每天在你微博底下罵你的人也是有的,這一次他們也隻不過是換了個罵得理由而已。”

一邊說著,實在是覺得捧著一杯咖啡滿臉放空狀的男人相當可愛,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他柔軟的淺色頭發……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地被他擁抱著的人忽然轉過頭來——那高挺的鼻尖從謹然的下巴上滑過,微涼的觸感讓後者微微一頓,與此同時,他聽見薑川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發現身邊的人原來還有另外一麵是很可怕的事情,你這輩子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因為此時彼此靠得很近。

當薑川說話的時候,唇邊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謹然的下顎。

謹然稍稍停頓了下,然後身體往下沉了沉稍稍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此時,他隻需要平視就能對視上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兩人對視片刻,此時屋內非常安靜,安靜到隻能聽見彼此平靜的喘息聲,謹然問:“你在我麵前一直在裝模作樣麽?”

薑川淺淺皺起眉。

謹然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眉心,輕輕摁壓下去:“是不是?”

“不是,”薑川眉頭舒展開來,“可是那兩件事確實跟我有關係——當初用雞蛋砸我那個人,其實沒砸到我,砸到我的寵物了,阿肥弄得一身狼狽我覺得很不開心,後來跟賽恩打電話的時候稍微提到過一下,他就直接替我去處理了那個人,我覺得是沒有那個必要這樣,但是身為我的副手,他天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喔。”

謹然微微眯起眼,那個賽恩,就是肯德基外賣小哥……居然還兼職做這種事?

“徐文傑的事情不說了,不這樣做,徐倩倩不可能老老實實閉上嘴的——隻有意識到哪怕是在她認為安全的環境下依然可以對她造成威脅,她才會主動對於一些事情絕口不提,忘記那些事,她才會是安全的。”薑川放下咖啡杯,“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個好心腸的善良人,也不知道這個形象到底是什麽時候被強加在我身上的——”

“大概是你在醫院砸了記者的相機保護我和我家人的那天開始?”

“……”

“也有可能是你為了保護作為植物人沒辦法開口的‘袁謹然’,不怕被媒體媒體炮轟,高調宣布自己‘暗戀’故事的那天開始。”謹然坐回**,將被子拉起來了一些蓋在身上,“在做這些事情的,難道不是薑川,哦,或者是雷烈德·雷因斯本人?”

“……”

“徐文傑的事情,以及用雞蛋砸你的黑米分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私人製裁有時候看上去是大快人心,但是一旦脫離了軌道,很容易造成各種混亂……但是說那麽多,至少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沒有立場指責你的那個人,”謹然微微眯起眼,“或許還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

謹然話語落下,便看見男人坐在床邊沉默良久。

就在謹然以為他還在為這些有的沒的繼續糾結時,卻突然看見男人有了動作,他一隻手撐在床邊緣,身體傾斜過來,然後在黑發年輕人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帶著淡淡咖啡氣息的唇飛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下,一觸即離。

“……”

“起來,快八點了。”站在床邊的男人半個身子隱藏在陰影中,用平靜無起伏的聲音說,“今天還有那部電影的試鏡和定妝,可能會占用掉一天的事情。”

謹然笑了笑,掀開被子爬起來。

他仿佛聽見自己心中有一顆高懸的石頭轟然落地。

“薑川。”

“做什麽?”

“你剛才就在為這個糾結啊?”

“……”

“之前也是因為那天在車裏我說了那句話所以才悶悶不樂麽,以為我知道了真相以後會像討厭安德烈一樣討厭你?嘖,哎呀,後來我確實好像說了句類似的話,我當時真的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往心裏去,畢竟你當時確實很氣人——你怎麽也不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就自顧自地生悶氣?”

“……”

“問夠了沒有?”

“沒有。”

“那繼續問,”從抽屜裏抽出一條**,男人站起來走向浴室,在走進去之前他麵無表情地說,“反正我也不會理你。”

說完當著謹然的麵狠狠地甩上了浴室的門,頗有一番惱羞成怒的意思。

謹然在門外敲了敲浴室門:“那到底要不要在一起試試看?”

浴室裏沉默良久,傳來一聲含糊的:“我考慮一下,畢竟你像本《十萬個為什麽》,在一起早晚被你煩死。”

站在門外的黑發年輕人笑得一雙眼都成了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