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薑川捂住謹然的嘴將他往後拖:“說什麽?”
“我說我要操他大——唔,好好好,不操不操,操.你操.你。”
在男人麵無表情的注視下,黑發年輕人連忙擺手,一邊敷衍外加安撫那個因為“情敵居然還活著”而覺得倍感失落外加失望的家夥,一邊單手刷微博,這個時候距離江洛成“詐屍”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他發的這條微博又被轉發了十幾萬,這些天來人們頭一次對另外一個人的關注度超過了謹然,無論是評論區還是轉發區都顯示此時此刻人民群眾的情緒普遍激動得不行:看來在此之前,他們被洗腦得很徹底,認為死的那個人就是江洛成。
好在活得好好的人再怎麽裝死始終也要浮上水麵冒泡的。
謹然看了看評論,有感天謝地地說你活著就好的;有純粹感慨“臥槽詐屍了”的;還有質疑在現代通訊如此發呆人們幾乎賴以為生的情況下怎麽可能有人可以做到離開手機三四天,並根據這個理論提出江洛成你是不是故意坑袁謹然的……
“真是禍害萬年長啊,所以跳樓的人不是江洛成,那天還有第二個人在天台上?誰啊?我開記者發布會那天天台上的人會不會太多了點,他們在開趴體麽?”謹然一邊看手機評論一邊碎碎念,說到最後,他臉上稍稍放空了下,“那人不會是江洛成推下去的吧?”
這個時候謹然已經有心情開玩笑。
傻子也看得出知道江洛成還活著他的心情放鬆了不少——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地就背上一條人命,雖然大家本來就是推測那是受不了發布會內容刺激的謹然的粉從樓上跳下來,這個推測本來就讓他頗為吃不消了,如果這個人是江洛成的話,謹然隻會覺得更加心塞。
畢竟他認識江洛成,這貨的身份還是他前男友。
而最後狠狠地拒絕了前男友莫名其妙求婚的人也是他袁謹然,如果江洛成真的跳樓,無論他到底處於什麽理由做出這種事,謹然搞不好一輩子都有心理陰影。
“他推人?……除非他瘋了才這麽幹,這他媽可是謀殺——但是不管那個人是誰,江洛成肯定看見他了,而且估計是看著他跳下去的,什麽手機弄丟了正好又在你出櫃現場有人跳下來的樓頂被找到這種事,你真的相信是巧合啊?”方餘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謹然,“別傻得嗬的鬆口氣了,你怎麽還沒路人拎得清?看看看看,喏,看見這位網友說的沒有,江洛成就是在整你。”
謹然想了想,覺得是這麽回事,抿抿唇感慨:“真想告訴他‘買賣不成仁義在’,要是他出櫃的現場我看見有人要跳樓,肯定攔住勸他換個地方跳。”
薑川在旁邊嗤之以鼻,這時候距離下個鏡頭準備開拍還有幾分鍾,謹然這幾天裏頭一次刷微博刷得停不下來,在匆匆看過評論區千千萬萬種不同的聲音後,把手機還給方餘之前,謹然又順手看了眼熱門轉發,熱門轉發的第一條居然是抹茶巧克力曲奇妹子,她的轉發隻說了一句簡短的話——
【這些天始終蹦躂在前線對袁謹然進行詆毀謾罵的人,你們是不是忘記自己還欠著誰一個道歉?】
謹然心中一動。
這個時候手機被方餘搶了回去,他“喂”了聲,方餘將手機收好,指了指不遠處:“別看了,什麽事等你下了工再說,都在等你呢。”
謹然順著方餘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這會兒果然整個劇組已經準備就緒正等著他過去,雖然很想看看那些黑對於江洛成沒死這活生生啪啪打臉的事兒怎麽看,但是他也清楚眼下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把手頭上的工作做好,顛顛兒地跑過去,然後被通知接下來的戲在船裏拍。謹然跟著一堆人上了停靠在岸邊的那艘不知道劇組從哪裏搞來的造型十分複古的純木質船,剛冒頭就被一陣海風吹得各種淩亂,位於風口位置的甲板上比在港口的風更大,海風吹去身上的燥熱,讓這個處於盛夏季節的小島瞬間變得不那麽難熬。
謹然跟在一群扛著設備的攝影師屁股後麵,剛爬上甲板,一眼就看見了躺在道具組搬上來給導演坐的那張沙灘躺椅上戴著墨鏡躲在陰處納涼的紅發青年,後者此時似乎是聽見了他們的動靜,動了動,而後伸手摘下墨鏡坐起來,懶洋洋地看了一眼謹然他們這邊——
臉上是他習慣的那種傲慢。
謹然:“……”
謹然今天一天沒看見希德,還以為他直接任性請假不來了,這會兒冷不丁地目光與他原本以為不會出現的人對視上,兩人誰也沒說話,隻是對視著甚至連日常的問候都沒有,希德就這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船體投下的陰影之中那雙琥珀色瞳眸異常沉靜,而謹然隻覺得尷尬無比——
來到國外之後,他稍稍有刷一下國外的社交網站,雖然國外對他這個在國際尚處於半火不紅的天.朝明星並不感興趣,但是他出櫃的事情還是被有心人拿出來說事兒。
而且說的還是“天籟之音”小王子希德。
介於這個家夥仗著自己年輕放浪不羈、向來傲慢拒不配合媒體采訪之類的工作,所以之前大概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無意中得罪了無數媒體,謹然多少有聽方餘提到過,說希德的經紀人閑下來時候跟他們抱怨,在外媒的眼中,希德那中二病的程度比丁日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提到他都牙癢癢。
然而奈何作為一名歌手,他的實力擺在那裏,臉也擺在那裏,對於這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唱著一嗓子好曲的年輕人,國外的粉絲包容力空前絕後地強大——這讓媒體想要黑希德都覺得無從下手。
謹然出櫃的事情反倒給了他們一些機會,各種媒體旁敲側擊,先是在文案裏說了一堆什麽希德年輕貪玩唱唱跑到夜店去唱歌的黑曆史,然後在這之後立刻提出疑惑:介於在謹然的記者發布會中那麽袒護自己的另一半就可以推測出,其實謹然的另一半肯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之前大火的《利維坦》宣傳主題曲中,希德與謹然的互動看上去無比自然,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其實謹然和希德壓根就是在工作中摩擦出了火花,已經成為了一對“擁有相同命運而後注定相遇的令人羨慕的”伴侶。
嗯,最後沒忘記把謹然和希德都陷入過昏迷然後前後腳醒來的事情拿出來說事兒——整篇文章有理有據,完全滿足了“需要證據”的人們的需求,也滿足了“相信命運”的人們的需求,然後現在國外的人已經對希德的性取向開始了深度的研究。
謹然看到這報道的時候就覺得蛋疼得不行,他是沒想到在各路人躺槍的時候,希德也被他拉下水。
薑川對此也非常不高興,因為這一次被拉下水的人居然不是他(謹然覺得這也不排除外媒根本不敢寫他的可能性)。
……在看過了各家報道之後,謹然已經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見到希德以後應該跟他說什麽,他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什麽的,但是想想又覺得有點奇怪,畢竟他什麽都沒有做,他跑去道歉,反而像是他買通了國外的媒體拖著希德給自己造勢炒作似的。這麽想來想去沒想到解決辦法,幹脆就拖延症犯病,拖著幾天沒跟希德說話,而大概希德也是看見了這篇報道,原本每天都要跟謹然在微信之類的地方說幾句話的他也沒了聲音——謹然理所當然就以為他是在避嫌了。
雖然希德本身並沒有就“被強行出櫃”這件事發表任何的公開申明。
本來就被各種發惱的事情纏身,被謹然列入“朋友”行列的希德又對自己繞道走,人在鬱悶的時候對周圍的怨氣總是會無限加大的,對於希德這樣做的行為雖然未免因此而覺得有點失落外加傷心,但是謹然完全理解他的選擇,因此也就沒有湊上去主動再說什麽。
——這就導致了此時此刻,兩人在甲板上對視的時候,未免有些尷尬得過頭。
謹然將雙手塞在褲口袋裏,聽見身後的薑川壓低嗓音用危險的聲音問了句“看夠了沒”,他強行將自己的目光轉移開來,在他擰開腦袋的一瞬間,他餘光看見希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手將捏在手裏的墨鏡扔到了身後的椅子上,而在他動作的期間,那雙眼睛從未離開過謹然的身上。
“那種你出什麽事就離你遠遠的小鬼,值得你看他那麽多眼?”
“我就是猶豫了下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之前的新聞你也看見了,尷尬。”
“那種你出什麽事就離你遠遠的小鬼,值得你湊上去跟他打招呼?”
“你有完沒完?”
“沒。”
“你比小鬼還幼稚。”
薑川伸出手捏了下謹然的臉,麵無表情道:“我高興。”
……
今天需要拍攝的最後一個鏡頭在電影裏緊跟在“爛葡萄”劇情之後,是希德扮演的角色“海盜船長迪爾”的初登場。當一群人在有些悶熱潮濕、漂浮著一股怪怪的臭腳丫子味兒的貨艙就緒,謹然和一堆配角圍繞著一隻搖搖晃晃的煤油燈坐下來,謹然用餘光瞥了一眼希德,看見他懶洋洋地斜靠在通往甲板的樓梯上,正垂眼看著他們這邊,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到接下來的對手戲,謹然抿了抿唇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而就在這個時候,導演彼得在那邊喊了句:“各就各位——”
謹然:“……”
彼得:“!”
謹然定了定神,這時候,坐在他對麵扮演水手一號的演員已經開口念台詞——
水手一號:“一對k!”
水手二號:“一對a!報雙!有2出2,沒2出炸!沒炸老子可就繼續出牌了!”
蘭多:“囂張什麽!滾,炸!三個j帶一對4!”
水手二號:“哈哈,炸你妹!大小王,炸,帶十張通天順!清牌清牌,老子贏了,跪倒在農場主的腳下吧你們這群卑賤的奴隸,拿錢來拿錢來!”
水手一號:“…………喂,蘭多,我叫你炸你他娘的就真炸要不要那麽老實?!有毛病啊會不會打牌,老子都報雙了你炸炸炸炸你妹啊,炸完還出五張牌,我去哪多偷三張牌湊夠五張來接你的茬!他娘的沒看見你下家是農場主麽,他娘的沒發現大小王還沒落下來麽,他娘的你是農場主派來的逗逼麽!”
蘭多:“……喏喏喏,嚷嚷什麽鬼,來爺賞你這些這些這些拿去買棺材不用謝——喔對了順便提醒下,船規說:但凡在船上賭博之人,扣一個月薪水,罰擦甲板兩周,上黑名單,一年內不得升職。”
“當了豬隊友就老實承認就好,拿船規出來洗白智商畫風這麽奇清的洗白姿勢我還是第一次見。”坐在蘭多對麵那個眼睛上戴著一隻黑色眼罩的水手罵道,他名叫老帕德——當然,所謂的“老”帕德,隻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而已,實際上他是席茲號上最年輕的衝鋒隊長,大約是二十五歲的年紀,高鼻梁深眼廓不知道帶著哪國血統。
他話語剛落,坐在他對麵的黑發年輕人臉上立刻露出個不屑的表情,隻見他掀起眼皮子斜睨了老帕德一眼:“喔,有意見啊?有意見跟雷蒙德說去啊,就說我害得你輸的傾家**產你不樂意跟我玩耍——”
老帕德聞言一揚眉:“我還真就不樂意跟你玩耍了!心塞得很,再這麽輸下去今晚**真的保不住!”
黑發年輕人咧嘴一笑::“想太多,誰要你那破玩意,要來套在腦袋上去打劫大副休息艙麽?”
老帕德:“啊啊啊媽的!老子真恨教你打牌那個人——喂,說你呢,小傑羅!”
黑發年輕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下,好在這個時候所有的攝像機已經專向所以並不止於因為情緒的微妙變化而被喊停,此時,主機位終於對準了正靠在樓梯上“把風”的金發青年,攝像機鏡頭拉近給那張英俊又年輕的臉一個特寫,大約是兩秒後,隻見那前一秒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一挺胸,啐了聲後用十分偏袒的語氣道:“說什麽蠢話呢你們,就好像你們第一次握著紙牌時就賭神上身了似的,明明都是一群水貨——”
在眾水中們謾罵抱怨的聲音中,他從樓梯上走下來,來到黑發年輕人身後,稍稍彎下腰看了看他手中捏著的牌,當黑發年輕人因為身後人身上有些陌生的氣息將自己籠罩而露出一些放空的表情時,突然聽見對方“唔”了一聲,從他肩膀放上伸出一隻手,將他手裏捏著的牌抽走,同時懶洋洋道:“受委屈啦?看我給你報仇。”
眾人:“……”
彼得:“哢!”
彼得:“媽的,希德,什麽鬼‘受委屈啦’,你不要隨便給自己加台詞好不好!”
希德:“咦?”
彼得:“咦個鬼!”
眾人沉默片刻,最後不知道是誰沒憋住先“噗”地笑出聲來,而後那笑聲瞬間在人群中爆炸開來,整個劇組笑成一團——如此歡樂的氣氛中,隻有謹然一個人緊繃著臉縮在角落裏,而此時此刻,大概沒人猜到他的內心是如何的草泥馬狂奔:大概沒有人注意到,剛才希德將撲克牌從他手裏抽走的時候,用手指尖在他的掌心輕輕地刮搔了下,絕對是故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