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薑川:“……”

謹然:“……”

眾人:“……”

蹲在高大男人肩頭上的倉鼠給了自己的主人臉頰一個深情的吻,在它將毛茸茸的腦袋從主人那張英俊的臉上拿走時,人群之中有瞬間的沉默——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薑川輕咳一聲,麵無表情地挪開了臉。

頓了頓,順手將自己肩膀上的倉鼠抓下來放進口袋。

眾人:“……”

助理妹子a:“……薑川臉紅了。”

助理小哥b:“你也看見了嗎我還以為是我眼花……”

助理妹子c:“天啊啊啊啊薑川臉紅了!!!”

“薑川你跟一隻肥耗子秀什麽恩愛,還臉紅…………紅個毛啊你口味要不要那麽重的!之前那個長的很漂亮的攝影師小姑娘跟你要電話的時候一臉木訥的薑川去哪了!!死了嗎!!”方餘抓狂道,“快把它扔回籠子裏,咬了人了還想怎麽樣,要送它一朵小紅花嗎!!!”

薑川抬起手揉了揉剛才被倉鼠捏過這會兒還有些癢癢的耳朵,懶洋洋地瞥了方餘一眼,薄唇輕啟道:“叫那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聾。”

方餘:“……”

薑川:“還有,沒紅。”

方餘:“啊?”

薑川:“你才臉紅。”

方餘:“……”

那副慵懶傲慢地否認自己有臉紅的模樣,跟方才臉上飛快地浮起一絲絲紅暈的家夥又差了十萬八千裏,一時間“反差萌”三個字竄入在場人民群眾的腦袋,又是一陣緊張的窒息,一時間,大家不約而同地突然有些理解江導和監製老師這一次為什麽這麽堅決會使用這個新人——雖然沉默寡言,看上去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但是,這個新人將來肯定會紅的。

常年在娛樂圈摸爬滾打,身為一家影視公司的工作人員,在場的眾人其中大多數都是對於這個圈子有過深接觸的——一夜爆紅從此趾高氣昂的也好,混了很久依舊還是小透明不得誌的過氣貨也好,對外塑造著好形象私底下脾氣卻很糟糕的也好,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明星他們都見多了,,在場的人無論是男還是女,對於男人的口味都各不相同,然而此時此刻,他們卻能各自從薑川的身上找到自己喜歡的一瞬間。

“你都不知道他剛才臉紅的樣子有多萌!”

“用眼角瞥方餘的那一下也很酷啊!”

“開什麽玩笑,難道不是一本正經跟那誰討論手環到底是怎麽拿出盒子的那一瞬間,剛正不阿的形象更加迷人?!”

“我就喜歡平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說出一句話就很犀利的家夥。”

……這確實非常難得。

更加難得的是,從他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在演。

說完該說的話,做完該做的事,薑川轉身向著倉鼠籠子走去,先確認小黑還在裏麵老老實實地呆著,男人鬆了一口氣,將口袋中蹲著的倉鼠掏出來扔回籠子裏——看著它一溜煙兒地躥上上樓小木屋裏蹲穩了,薑川這才開始彎腰認真地研究起被擰鬆的籠子門,似乎非常困惑為什麽上次他明明有擰得很緊了結果這螺絲還是有變鬆開——

事實上他當然不知道,打從他將螺絲加固的那一天起,謹然沒事幹就會去撥弄它一下,正所謂日積月累、滴水穿石,時間一長,原本很近的螺絲也開始慢慢變鬆……謹然躺在棉花裏打了個滾,任由自家主人在外麵研究那螺絲,自己則沉靜在剛才偷親別人成功的事情中激動得小心髒呯呯地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它感覺到從二層忽然籠罩下一個陰影——緊接著,另外一團東西從二樓跳下來滾進了它的小窩裏,謹然被壓了個正著,愣了愣,抬起爪爪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小黑踹開:“起開起開!幹嘛呢你!”

“我剛才看見了,”小黑的聲音裏聽不出個喜怒哀樂,“你跟主人玩親親。”

“……”被這麽直接揭穿,也是很不好意思的,謹然幹咳了聲說,“什麽鬼,你瞎說什——”

話還未落,嘴巴上就被一隻帶著陌生倉鼠氣息的爪子摁住,黑暗之中,他隻看見那隻黑腹一線稍稍湊近自己:“你是不是有毛病?無論從人類審美來說,主人長得再好看,他都是個人類。”

謹然:“啥?”

小黑放開了自己的爪爪,輕描淡寫地瞥了謹然一樣:“他下麵的一個球就比你整隻鼠還大。”

謹然:“啥?啥?”

啥下麵的一個球?

胖呼呼的奶茶眨巴著眼,瞪著麵前的黑腹一線瞪了一會兒,似乎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家夥在說什麽,兩隻倉鼠默默地相互瞪視了一會兒,在小黑那雙淡定的鼠眼中,謹然終於get到了他的點——那一瞬間,他隻聽見腦子裏“轟隆“一聲巨響,整隻鼠愣在原地,瞠目結舌:”……你……你……”

小黑:“你什麽你?”

謹然:“你個流氓!!!!!!!”

小黑:“嗬。”

謹然:“我是人類!!!你懂個屁!”

小黑:“……”

謹然:“……”

幾秒的沉默之後,隻見黑腹一線倉鼠用看瘋子似的眼神看了一會兒謹然然後搖著腦袋嘟囔著什麽“瘋了”“徹底沒救”之類的話,順著滑滑梯下一層喝水去了,隻留下了呐喊完“我是人類”後被打入“瘋子”行列的謹然獨自留在原地風中淩亂。

……

和小黑的對話給了謹然一些重大啟發。

比如他終於醒悟過來打從變成倉鼠之後,他是不是有點太容易接受命運的安排——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其實告訴一些可以幫助自己的人,關於袁謹然不小心變成了倉鼠這件事……雖然事情聽上去有些荒謬,但是這事情也確實發生了。

而且如果他能有力證明自己是“袁謹然”而不是“薑阿肥”的話……說不定以後他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就會重新出現在他身邊,他至少不用為了想吃一口蘋果而得不到滿足再在籠子裏上躥下跳——而方餘、薑川甚至是他老媽,也會將他當做人類一樣飼養,像老佛爺一樣供起來(想太多)…………說實話,他垂涎薑川那看上去挺柔軟的床很久了,每天睡在棉花裏這種事情還是很寂寞的,如果有機會,他也很想在薑川那大枕頭上撲騰一下。

——要將自己是袁謹然的事情告訴值得信賴的人。

一旦打定了這個主意,謹然就開始心思活絡了起來,仿佛終於找到了成為倉鼠之後的鼠生目標……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謹然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改怎麽將“我是袁謹然”這信息傳達出去,至於薑川什麽時候結束了工作,什麽時候將他連鼠帶籠子拎出化妝間,又是什麽時候到家的,他統統不記得了。

甚至連健康晚飯時間都錯過。

此時此刻在倉鼠的腦海中,一會兒是自己萌萌地抱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字的身影,一會兒是自己直接偷用薑川的電腦在鍵盤上歡快蹦的旋律……其實用電腦應該是比較快的,謹然想。

越想越興奮的結果是,當他閉上眼決定還是睡覺等天亮了再想時,他聽見了不知道從哪兒響起的雞叫聲。

………不要問他為什麽娛樂公司的員工大樓裏會有人養雞。

總之作為一隻最愛吃喝拉撒睡的倉鼠,他居然在空幻想的情況下興奮得一晚沒睡。

第二天一大早是大年二十九。

大清早的,薑川家的門鈴就被摁響了——當蹲在木屋裏興奮了一晚上這會兒有些支撐不住的倉鼠頂著兩個看不出的黑眼圈,一臉怨念地伸出腦袋去看是誰這麽擾人清夢,正好也看見薑川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淺色頭發從臥室裏走出來,男人一路連續打了幾個嗬欠,往貓眼裏看了一眼,然後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伸手拉開門——

方餘:“新年快樂!早上好!香噴噴熱乎乎的豆腐花!”

薑川掃了一眼經紀人先生手中的豆腐花,又嗅了嗅鼻尖,微微眯起還有些睡意的湛藍色瞳眸,停頓幾秒後顯得反應有些遲鈍地讓開身子讓方餘走進來,方餘手上拎著大大小小各種食品袋徑直走進屋子,來到餐桌邊坐下,薑川保持著將手放在門把手的姿勢,回過頭,看方餘熱火朝天地將包子饅頭燒餅油條豆漿外加豆腐花一樣樣打開,食物的香味瞬間充滿了整個客廳。

趴在亞克力板上的倉鼠口水嘩嘩的。

薑川:“方大哥。”

正捏著一個灌湯包插吸管的方餘歡快回答:“唔?”

薑川:“你是不是當袁謹然的保姆當習慣了?”

方餘:“是呀。”

薑川:“……”

謹然:“……”

薑川用頗為欣賞的目光將無比坦然地承認自己保姆的方餘打量了一遍,轉身幽魂似的往屋裏走去洗臉刷牙,在等待的過程中,方餘一邊吃早餐一邊將手機掏出來劈裏啪啦不知道發了些什麽,謹然就趴在籠子上看著,過了一會兒,衝完澡的薑川神清氣爽地從屋子裏走出來了,拖出一把椅子坐下,抓過塊餅咬了口,似乎覺得太油,又放下了,吞咽下口中的那一口,問:“來做什麽?”

方餘頭也不抬地回答:“看看你。”

薑川挑眉。

方餘笑嘻嘻道:“我下午的飛機回老家,到時候順便把那鐲子給謹然的老娘送過去,過完年初二回來,這段時間你在家裏自己呆著,跟阿肥玩——然後下午你跟我去一趟超市,買些吃的,過年的時候咱們這邊菜市場啊商場啊還有小攤販都不開門,你個國際友人什麽都沒有準備的話別餓死自己……”

薑川:“說重點。”

“給你看點東西。”方餘將自己的推給薑川,“昨天徐倩倩的事兒,又讓李狗嗨給報道了。”

薑川有些好奇地伸頭去看,與此同時,聽見方餘生怕他不認識中文字似的,開始念:“狗爺獨家爆料——昨天下午《民國異聞錄》劇組道具重新趕工,一群人風風火火的去了,下午方導演請吃下午茶,徐倩倩說自己的手機落在化妝間,就獨自返回,眾人見其半天不歸去找,結果一開門,看見徐倩倩一手抓著薑川的倉鼠準備摔死,另外一隻手上抓著袁謹然買來送給自家老母的鐲子——嘖嘖嘖,徐小姐,那麽缺錢s的鐲子也要不了多少錢吧?沒圖,愛信不信,就這樣。”

薑川:“……”

謹然:“……”

方餘:“哈哈哈哈哈,這個李狗嗨被罵慘了,大清早的,一群徐倩倩的粉絲逆襲,各種罵……然後謹然的粉也高.潮了,一堆傻孩子在下麵哭成了傻逼,紛紛說這是然然的遺物居然差點被那個女人順手牽羊——遺物,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禍害還沒死透呢!”

謹然在籠子裏轉了一圈。

心裏想,相比起在電腦上打“我是袁謹然,我是阿肥,我為自己代言”這麽一行字,是不是其實打“方餘小人忘恩負義還我別墅還我跑車”更加能夠深入凸顯出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