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安德烈蒙德。

曾幾何時,在午夜夢回那擺脫不掉的噩夢當中,謹然曾經無數次地夢見這個人,然後驚醒過來。

夢境中,這個男人站在毫無溫度的陽光之下,那頭金色的頭發燦爛得讓人覺得刺眼,他裂開嘴露出那一口整齊的白牙,衝著謹然露出世界上最邪惡的微笑,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將他全身的血液全部吸幹……

夢境到這裏通常就會迅速結束——對於普通人來說,一般的噩夢隻會在夢到自己垂死或者極為緊張的時刻才會讓做夢者從夢中驚醒,而對於謹然來說,這個擁有著一頭金色頭發的惡魔,他甚至什麽都不用做,隻是站在那裏衝著他笑一下,就足夠將他活生生地從夢中嚇醒。

這樣的噩夢曾經造成了少年時期的謹然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眠以及精神衰弱病曆史。

謹然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忘掉一些不該存在於記憶中的東西,走出陰影,回到校園,正常畢業,然後接觸影視行業,來到公眾的眼中……

忙碌的事業讓他幾乎沒空去回首往昔。

而他完全沒有想到,時隔十二年,在他的人生走上正軌,他也幾乎要忘記生命中曾經還存在過這個人的時候,他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重新闖入他的世界——懷中的那一大束火紅的玫瑰像是從巫婆手中遞出的荊棘花,謹然捧著它站在原地,隻覺得那一陣陣玫瑰的芬芳讓他感覺到嘔心以及暈眩……

他想轉身逃走。

像當年一樣,做一個懦弱的逃兵。

而這一次,謹然知道他不能這麽做——這裏有他的事業,有他的朋友,有他的未來——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他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遇見了事情隻要縮起來就好的少年。

此時此刻,安德烈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他完完全全籠罩,他鼓起勇氣,微微揚起下顎成一個強硬的弧度,與那雙深埋在他記憶中的琥珀色的瞳眸對視上——

記憶中這個人一直擁有著比同齡人更加強壯以及高大的身軀,這樣的身軀裏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讓任何人根本不敢在他的麵前做出任何反抗的事情——曾經謹然天真地想過,這麽多年他也長高了不少,或許再遇見這個人的時候他不會再像是之前那樣懼怕……而眼下的事實就是,十二年來,他袁謹然確確實實有長到一米七六這樣標準的成年男子體型,而在他成長的同時,在地球的另外一端,某個人也在飛快地增長——

高中的時候就接近一米八五的他現在大概又長高了十厘米。

哪怕是身上那一聲筆挺昂貴的白色西裝,也不能將他渾身結實的肌肉掩飾好,那似乎是被人不耐煩地扯開以放浪不羈的形式敞開著的領口下可以輕易地看見小麥色的皮膚以及隱隱約約隆起的肌肉……

而那雙手……謹然在瞥了一眼後幾乎是立刻地收回了目光,此時此刻在他懷裏的這一大束玫瑰,前一秒在那雙大手之中的時候,看上去還隻是像是一束玩具花一般滑稽可笑。

“這玩意果然就應該拿在你手上,從走廊上一路拿過來我可是受夠了各種奇怪的目光。”不顧麵前黑發年輕人麵色蒼白,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著且額間冒出冷汗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名叫安德烈蒙德的男人抬起手指,輕輕地彈了彈被黑發年輕人抱在懷中的那一束玫瑰中的其中一朵,他輕笑了聲,嗓音低沉看上去非常滿意地說,“一直就覺得你很配紅玫瑰來著。”

那朵被他彈過的玫瑰“啪”地一下直接從花莖處折斷了。

他自顧自地說話,完全在自言自語,且看上去哪怕謹然不回答他他在樂在其中。

安德烈的出現將宴會廳中一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這是當然的,本來他就是身材高大,長得也非常不錯,如果不是哪怕西裝革履也掩飾不住的凶殘氣息,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名英俊的富家公子哥兒……

更何況他進來的時候,手裏捧著一大束玫瑰——

然後在在場的女明星眼中綻放出期待的目光,心中猶如擂鼓地等待著期待著這樣的一大束花和高大威猛的英俊男人一塊來到自己的麵前讓自己成為今晚最被人羨慕的人時,卻萬萬沒想到,這束玫瑰花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被塞入了另外一名男子的懷抱中……

如果硬要說這其中有什麽誤會的話。

那麽安德烈蒙德又滿臉興奮地抱著那黑發年輕人啃了一口這樣的行為,就算是徹徹底底地打消了在場所有放心萌動的姑娘們的念頭——

“哎喲我的老天爺,我他媽還不如一個男人。”

這是在場大多數女士此時此刻心中的想法。

“——但是他確實漂亮,而且確實也有演技,我都奇怪為什麽好萊塢沒有早一點發現他——如果再年輕一些,他會比現在更紅。”

《神秘種子》的頭號女主角,國際影後沙拉舉起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搖晃,一邊忍不住用餘光去看站在不遠處的那兩名雄性生物,一邊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跟自己身邊的女伴說:“我一直以為亞洲人是黃色的,現在我發現我錯的可怕——看看然,站在女人麵前的時候,他就像是擁有風度翩翩的中世紀騎士;站在男人麵前的時候,他瞬間就成為了應該被保護著的公主……”

說到這裏她又停了下來——其實亞洲人長得漂亮的是不少,像是那些韓國的某些明星,嚴格的來說可都是比姑娘們還漂亮的存在。

但是袁謹然不一樣。

相比起那些真正的偶像明星,他如果要靠臉吃飯似乎還差了那麽一點——但是,當他往人的麵前這麽一站,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特殊感覺:有的人生下來注定就是要吃演員這口飯的,袁謹然大概就是這樣的人。

當他出現在屏幕上時,坐在電視機前的人很難將自己的眼睛從他身上挪開。

就好像他做什麽都是對的,都是理所當然的——哪怕是大庭廣眾之下懷抱著一束火紅的玫瑰,被一頭像是熊似的男人抱在懷中親吻。

想到這裏,沙拉未免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崩壞。

而此時,沙拉的女伴聞言也忍不住嘖嘖兩聲搖搖頭,不得不承認黑發年輕人跟那熊一樣的安德烈站在一起的時候確實並沒有讓人感覺到任何的不妥——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她到現在還忍不住在腦海裏回憶剛才不小心看見他們擁吻那幾秒的震撼,於是她感慨:“男女通殺。”

沙拉嗤笑:“秀色可餐。”

而此時跟她們一樣在竊竊私語議論著的人顯然不少——剛才還歡聲笑語真正的宴會廳中在陷入了短暫可怕的沉寂之中終於恢複了一些原本的活力,雖然哪怕這會兒謹然能感覺到無數束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猶如針透過他的外套紮在他的皮膚上,那刺痛的感覺讓他神經緊繃然後猛然驚醒——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將懷中那一大束玫瑰,塞回了站在自己麵前的高大男人懷中,並緊接著後退了幾步,用那雙黑色的瞳眸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警惕地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安德烈捏著那一束花,隨便搖了搖——開放得正好的花束因為他的這個動作紛紛落下幾片火紅的花瓣,他微笑著回答:“我還以為你準備一個晚上都不說話,就站在那裏瞪著我。”

謹然抿了抿唇,看上去非常不愉快的樣子。

安德烈聳聳肩:“我還以為你在投資商名單上看見‘蒙德’這個姓氏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定的覺悟,甚至猜測你到底會不會來這一場首映——令我驚喜的是你真的來了;而令我失望的是顯然你是抱著‘大概是這個姓氏爛大街肯定不會是他’的想法來的……”

謹然表示懶得聽他囉嗦,跟安德烈說話很費勁,因為他說英語的時候有很重的口音,這一點哪怕是過了這麽多年也一點沒有改變——

是的,當年他就是以“學習英語”這樣的理由才……

意識到自己幾乎是不可抑製地幾乎要再一次被拉入回憶的深淵。謹然打了個寒顫,他努力地不要讓自己臉上露出類似於“驚慌”之類任何不妥的目光——因為他知道,包括曼德羅製作人先生在內,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注意這邊了,他真的不能再做出更多出格的舉動讓他們更加好奇……

定了定神,謹然小聲地說:“如果知道今晚你在這,我肯定不會來。”

“真無情。”

這麽歎息的時候,男人的唇角卻是微微上揚的,看上去早就對著情況有所預料。

謹然瞥了眼他手中捏著的那一把火紅的玫瑰,幾乎覺得自己的雙眼都要灼傷,稍稍握緊冰涼的手,他讓自己聽上去很淡定地說:“已經那麽多年了,安德烈,再在這個場合遇見,我想我們也不必——”

“當年任性地說結束的人可是你。”

“……”

“而你應該知道操控權永遠不在你身上。”

“蒙德先生,”謹然心中來了點火氣,這讓他稍稍壓抑住了恐懼而有勇氣直呼麵前這自說自話的人的大名,“我想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我都說得很清楚了——”

“你離不開我,然。”安德烈上前一步,當他看到黑發年輕人立刻後退一步時,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閃爍著像是即將要捕捉到獵物時肉食動物才擁有的愉悅肆意光芒,他壓低了聲音,來到黑發年輕人麵前稍稍彎下腰,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離不開我,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啊,真懷念當年你笑著叫我蒙德學長或者是安德烈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是籠罩在你頭頂的蒼穹——而現在,你是演員,我是投資商,世界就是這麽奇妙,你猜猜如果我堅持要換掉第二部‘上帝的救贖’的扮演者,那些製作人會怎麽想?”

謹然微微瞪大了眼。

良久,他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卑鄙。”

安德烈唇邊的笑容變得更深:“當然,不卑鄙得不到你。”

語罷,男人惡劣地在黑發年輕人的耳邊吹了口氣,而後他直起腰,接著他就像是好哥們兒似的拍了拍謹然的肩膀,用站在他們周圍的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若無其事地笑著說,“瞧瞧,我隻不過是開了個玩笑來了個小小的惡作劇,就把你嚇成了什麽樣子——”

此時,站在一旁的曼德羅製作人眨了眨眼,之前一直茫然的臉上突然露出個釋懷的表情:“我的老天爺,安德烈,你跟咱們這顆正冉冉升起的東方之珠認識?”

大概是曼德羅的形容詞有些誇張過頭,安德烈發出爽朗的笑聲,他轉過頭目光閃爍地看著麵前這個中年男人:“是的,是的,然可是我高中時候的學弟——那個時候來我們學校的留學生可並不多見,而且人種不同……他就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剛轉到學校的時候好多人下課都跑到他們班教室門口去看他——”

安德烈說到這裏,話語一頓,唇角勾起:“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必須要跟這個東方人成為朋友——沒想到後來他真的跟我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

安德烈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提醒謹然當年發生的那些事。

伴隨著他與曼德羅先生的對話,謹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想要走開——卻能在安德烈的餘光中看見警告的成分——仿佛是在警告他如果膽敢走開,那麽今天在這裏發生的事情大概就不是現在這麽好收場的——而這個惡劣又肆無忌憚的人,如果這麽多年他的本性沒有發生絲毫的改變,那麽這個警告就不僅僅是個警告,將它看做是一個“隨時有可能發生的預告”,恐怕會更加準確一些。

於是謹然不得不站在原地,冷著一張臉聽著眼前這個他在世界上最討厭的人在與他的劇組領導做令人作嘔的寒暄。

“然,安德烈說,你曾經在德國留學過?”

“是有那麽幾個月。”

“啊,看你的表現,我還以為你第一次來這個國家呢。”

麵對曼德羅驚訝的目光,謹然溫和地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抬頭卻看見安德烈咧著嘴笑:“後來他可是一聲不吭地就跑回國了,為此我感到非常受傷,這麽多年了一直在糾結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氣跑了我的天使——”

謹然笑不出來了。

而曼德羅卻隻是覺得安德烈開了個誇張的玩笑而已。

謹然簡直抑製不住想要立刻逃離這個宴會廳的衝動——和安德烈蒙德呼吸著同一個空間之中的空氣,光是想到這個就讓他覺得胸腔之中湧動著一股抑製不住的厭惡感,真的。

……

好在沒過多久,就到了宴會開席半個小時的時間,那原本緊緊被關閉的宴會廳大門再次被打開——那些收到了演員或者劇組高層們派發的邀請函的嘉賓們陸續有序入場,原本就很熱鬧的宴會廳這會兒因為進入了更多的人變得比之前更加熱鬧了些,這對於謹然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於是打從門開啟的那一刻,他就不停地在往門那邊看。

——雖然他並不認為薑川的出現會對眼前的情況造成多好的影響。

但是隻要想到能看見他,謹然就會覺得心裏稍稍踏實一些。

大概是他翹首以盼的表情掛在臉上過於不加掩飾,這會兒終於用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曼德羅製作人的安德烈轉過頭來注意到了——稍稍皺起眉,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之中有一瞬間有陰鬱的情緒閃過,但是很快的他將它們完美地收斂了起來,用最開始那樣輕鬆的語氣問:“在等誰?”

“跟你沒關係,”謹然冷冷地說,“說夠了的話可以走開了嗎?我的朋友馬上就——”

“你還有朋友?以前的你從來沒有朋友。”

“那還不是因為你——”在聽見安德烈說話的那一瞬間,謹然的目光猛地閃爍了下似乎產生了極大的情緒波動,但是很快的,那樣的情緒似乎被他強行壓製了下來,他垂下眼,目光黯然道,“算了。”

安德烈似乎很喜歡他記起以前的事情,嗤笑一聲表示:“說下去。”

謹然咬著牙搖搖頭,強行轉過身想要從他身邊走開——餘光在某一瞬間看見高大的男人那張臉上閃過一絲不愉悅,這表情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想要邁開雙腿逃離,而他已經看見安德烈抬起了手似乎準備伸手抓他——

被他抓到就糟了!

當這個念頭鑽入謹然的腦海中時,他幾乎是渾身的細胞都開啟了警備模式,他稍稍側過身體似乎想要躲避安德烈的手,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從另外一個方向忽然伸出了一隻溫暖的大手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往後拖了拖——那不輕不重的力道拽的他踉蹌了洗啊,卻正好讓他躲過了安德烈的捕捉。

謹然的後背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下一秒,他便敏銳地感覺到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將自己籠罩。

“怎麽回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在近在咫尺的距離響起,謹然聽見自己的心“轟隆”一聲落地——他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薑川的薄唇輕抿成一個不是非常愉快的角度,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倒映著另外一個金發大猩猩的身影輪廓。

從謹然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男人那弧線完美的下顎曲線,仿佛最頂級的藝術家親手創作的雕刻作品。

謹然愣了愣,這一次,在他眼中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他並沒有掙脫開薑川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而是就著靠在他懷裏的姿勢稍稍側過身,有些高興地問身後的男人:“怎麽才來?”

“才開門。”

男人言簡意賅地回答,一雙眼睛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站在他們麵前,比他稍稍高一些的金毛——雖然在身高上略遜一籌,但是當薑川和安德烈站在一起的時候,前者的氣勢卻絲毫沒有被後者比下去,謹然轉過頭時,甚至在安德烈的嚴重看見的錯愕的情緒。

……等等。

錯愕?

謹然眨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當他重新轉回頭看著安德烈時,卻看見對方那雙琥珀色的瞳眸此時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宴會大廳燈光的問題已經變成濃稠暗沉的金黃,他盯著將黑發年輕人抓牢了固定在自己懷中的薑川,頓了頓,道:“雷烈德。”

他直呼薑川真名?

什麽情況?

謹然覺得自己有些暈,又轉頭去看薑川——而此時此刻,後者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些:他和麵前這個金毛確實認識,而且從他那沒看出多愉快的表情來看,兩人之間的關係恐怕絕對算不上是融洽。

【你怎麽在這裏?】安德烈換上了德語,飛快地問,同時瞥了一眼黑發年輕人,【又怎麽跟他在一起?】

【高興就來了。】薑川語氣冷淡,【還需要經過你同意?】

安德烈裂開嘴笑了:【當然不必,雷因斯少爺。】

薑川似乎並不高興聽見這個稱呼,那雙湛藍色的瞳眸閃爍了下,並沒有搭話,轉過頭拽著一臉莫名其妙的黑發年輕人就要走開,卻沒想到這個時候,安德烈在他身後用不高不低地聲音說了句——

【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突然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麽你看上去對屬於我的東西興致勃勃,不過既然是你,我當然沒有本事跟你爭搶——隻是稍微提醒一句,雷烈德,哪天你玩夠了,記得把他還給我,我可是不嫌棄的,畢竟已經等了十二年。】

“……”

正轉身的男人腳下一頓,而後在身後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垂下眼,那長而濃密的睫毛遮蓋去了湛藍色的瞳眸之中所有的情緒。

他轉過頭,飛快地說了一句德語。

安德烈聽了後,微微一愣,隨即發出肆意的大笑。

他快步走上來,在謹然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看來你並不是離開我就一無所成,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

謹然瞪著安德烈,在他來得及抬起手拍開對方的爪子時,隻聽見“啪”地一聲清脆響聲,有人已經先他一步做了這件事,薑川縮回手,冷冷地看著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揉自己手背的金毛,換上謹然也聽得懂的英語,用暴風雨欲來似的低沉嗓音警告道——

“離他遠點。”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安德烈說的。

還是對謹然說的。

謹然隻來得及條件反射地問了句“什麽”就直接被大力拽走,他回過頭,安德烈還站在原地,臉上掛著笑容衝著他擺擺手——而那從未達到眼底的笑容他再熟悉不過,冰冷得仿佛能讓人渾身的血液都凍結成冰。

謹然覺得自己給薑川惹上了□□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