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閆俊德真的被扒掉了身上的衣服,再也不是一名警察了。電話裏,閆俊德說他不後悔,如果當時他不打出那一拳才是真的後悔。閆俊德就是這樣的性格,從來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你可以說他魯莽,但是我時常想,如果當初是我打出的那拳,結果又會是什麽樣子。
我們很守承諾的將特案一組解散,期間副部長給我打來了電話,說道:“你們是不是傻,在那麽多人的麵前不給部長麵子,你以為所有領導都是你們榆州市的李老虎麽?本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讓閆俊德道個歉,認次慫,緩一緩,也不是沒有調解的可能,也不至於連衣服都被扒了。”
副部長有些橫鐵不成鋼的說道:“能進入這個特案組,你們想想有多麽不容易?你小子還是我親自選進來的。說解散就解散,部長能高興麽?”
閆俊德既然都不後悔,那我就更不後悔了,我說道:“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這樣的選擇。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妥協,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妥協。有些大人物可以妥協,但我們特案組絕不妥協,當初您組建特案組的時候,抱著的不就是這樣的目的麽?”
電話裏隻能聽到電流的聲音,副部長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後才說道:“你小子,我是來教育你的,可不是被你來教育的……”不等我再說話,對麵已經掛斷了電話。看起來閆俊德這次是不可能翻身了,部長親自決定的事情,下麵又怎麽敢違抗?
沒想到我們特案組成立了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這樣草草的解散了。看樣子,調查石隊長和王剛失蹤的事情又要落在我一個人的肩膀上了。特案組解散後,我和娟娟自然是回到了榆州市。
娟娟繼續當她醫學院的顧問,每天依舊是忙個不停。而我則是繼續在榆州市公安局檔案室裏當一名檔案管理員,我回來的時候,實習生小姑娘已經轉正了,成為了一名文職人員,專職負責檔案管理方麵的工作。
“想不到再回來工作的時候,我竟然成了你的手下了。”我無奈的對著實習生小姑娘說道。
“邵哥,聽說你們特案組破了不少撲朔迷離的案子呢?”實習生小姑娘顯得很是興奮:“能不能給我講一講啊……”
“哼哼,故事啊……”
瑪麗從特案組離開之後,回到了法國,繼續研究各種靈異事件,後來還聽說瑪麗成立了一個黑客聯盟組織,專門攻擊暗網中很多非法的網站,一時間成為了黑客中的傳奇人物。閆俊德則是在自己的小城裏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聽他講,他的母親很支持他。
閆俊德母親說道:“如果當時是我在場的話,我絕對不會是一個拳頭那麽簡單,我還要補上一腳。”
眨眼間兩個多月就過去了,日子過的平平淡淡。娟娟過完生日就已經三十一歲了,眼角的魚尾紋淡淡的顯示了出來,雖然在我看起來依舊是年輕動人,但在很多人的眼裏,已經屬於超級晚婚的年齡了。
在娟娟的三十一歲生日當天,
我像是變戲法一般的將一個戒指變了出來,單膝跪地,向她求婚。我第一次見到娟娟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哭泣,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喜極而泣。終於要結婚了,這是我原來根本都不敢想的一個詞。平淡的日子過的本應該開心,可是心裏總覺的缺少了什麽東西似得。
結婚的日子是父母請了老道人選出來的,如果閆俊德知道了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說這是迷信,而瑪麗就會說,你這個人怎麽總是這樣,不要總把自己不了解的事情看成迷信,既然能傳承千年,自然是有其中一定的道理的。
婚禮的請柬已經散發了出去,一個月後,我也就要成為已婚人士了,想想還有些激動。閆俊德對此表示,當天一定來,要喝個不醉不歸,而伴娘的角色,瑪麗也已經預定了。電話裏交流的時候,我們很是默契的沒有提過在特案組發生的事情,似乎這一年的時光是被人遺忘了的時光一樣。
我們很是默契的不再提那件案子帶給我們的複雜情感,很是默契的將見過的黑暗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像是行屍走肉的一般,該感動的感動,該開心的時候開心。
這天,李老虎將我叫到了辦公室裏。一年不見,李老虎依舊一臉凶相。隻聽他說道:“這幾個月過的怎麽樣啊?整天呆在檔案室裏,我看你都要憋傻了啊。”
我聳了聳肩,然後說道:“過的就是那個樣子啊,不和原來一樣嘛。之前我就在檔案室裏呆了一年,現在回來才不到三個月,比起之前的日子來短的很啊。以前也沒見你問我怎麽沒憋傻啊。”說著,我從他辦公桌上拿起了茶葉罐子:“這管子還留著呢?”
李老虎皺著眉頭說道:“這能一樣嗎?兩年前我讓你到檔案管理室待一年,是因為那個時候石隊長和王剛剛剛失蹤,你心氣太高,就這樣出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铩羽而歸。為了磨平你的戾氣,我才讓你老老實實的呆一年。”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的看著李老虎。
李老虎繼續說道:“可是這次你回來,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了。眉宇之中我看不到你的一點男人的擔當,沒有一點硬氣。我是要磨平你的戾氣,可不是要把你那骨子勁兒都磨斷了!你懂不懂這一點不一樣?”
“你好好想想吧。”李老虎大手一揮,似乎很是生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李老虎這個樣子的表情。
還有三天,我們的婚禮就要舉行了,我和娟娟都有些緊張。親朋好友們有的已經大老遠的從別的城市趕到了榆州市,希望能盡快的見證我們的婚禮。晚上,娟娟看著我說道:“奇怪了,不知不覺的和你分分合合的都已經五六年了吧?當初也不知道是看上了你哪一點,你說你,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也是頗有感觸,到底是因為什麽呢?石隊長將我視作最好的一個徒弟,李老虎對我器重有加,就連副部長都親自給我打電話,甚至能娶一名很多人心中的女神。而我隻是一個要什麽沒有什麽的三無青年而已。
結婚前一天晚上,娟娟跟我說道:“明天瑪麗和閆俊德就都已經來了,到時候我們的伴郎伴娘就到齊了,你緊不緊張啊?”
“緊張啊,當然緊張了。”我笑著說道:“比當特案組的組長都緊張。”
說罷,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娟娟說道:“今晚上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來接我,之後,我就正式成為你的老婆了。”
一直到深夜,我都難以入眠,在這個大喜的日子裏我總覺的不是十分的快樂。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看去,竟然是李老虎給我打來的電話。我立馬接了起來,然後說道:“這麽晚了給我打電話,不是特意祝賀我結婚的吧,作為我的領導,明天你可是得上台講話的,準備好了沒有。”
李老虎的話很簡短,他說道:“現在,立刻來烈士陵園找我,我等著你。”
說著,對麵便已經掛斷了電話,聽著莫名其妙的話,我心中竟然有些隱隱的激動。隨便扯了一件衣服,打車就往烈士陵園趕去。的哥是個善談的人,他說道:“一看你的樣子就是當警察的,是吧,我有個兄弟也是當警察的,隻不過他犧牲了……不過他臨死前還救下了一個小女孩。”
烈士陵園裏,李老虎就站在入口處,見到我的到來,他說道:“看到這裏麵躺著的人了沒有?”
我點了點頭。
李老虎說道:“看到就好,虛的我就不說了。如果你看到這片土地,心中還沒有泛起什麽漣漪的話,後麵的我也就不和你說了。記得石隊長沒有失蹤以前,就一直和我說,你小子是個好苗子,日後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刑警。”
“知道為什麽我和石隊長那麽看重你,為什麽秦老頭和你的關係最好麽?”李老虎看著一排排的墓碑對我說道。
我搖了搖頭。
李老虎接著說道:“那是因為我們從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一個警察應該有的樣子。看到一個隻要沒有發現真相,隻要凶手沒有落網,就一定會追查下去的人。幹我們這行的,黑暗是我們見到的常態,世界可以是黑暗的,可以是殘酷的。人心可以是黑暗的,可以是扭曲的。而我們就是黑暗中的掌燈人,如果世界是黑暗的,能照亮一片天地,就照亮一片天地,如果人心是黑暗的,能照亮一個人,就照亮一個人!這才對得起你穿著的這身衣服。”
我的眼眶裏已經含著淚水。
李老虎繼續說道:“別以為將自己藏在罐子裏,將自己的心冰凍,就能忘記一切。那件案子我也知道,憑我們的力量,憑特案組的力量,甚至一個國家的力量都難以消除這些深入骨髓的黑暗,可是這些事情總是要去做,總是要有人去做。”
“我們做一件事情,不是因為有希望才去做,而是因為我們去做了,才會看到希望。”李老虎說道:“不論你如何掩飾,特案組的生活才是你生活的常態,才是你真正希望的生活,不要欺騙自己,不要欺騙別人。”
我終於知道缺的那東西是什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