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話又持續了30多分鍾後才結束,各個班級按隊伍開始撤回教學樓,謝天宇他們跟在自己班級的隊伍裏沒有說話,即使他們想說些神馬在這個情況下也不能說,萬一被哪一個聽見打了小報告就完了。

剛回到教室坐好,班主任曲振飛就走了進來,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推了推鼻梁上眼鏡,站在講台上說:“今早上校長的講話你們都聽見了吧,昨晚上高三的兩個學生被學校外麵的小痞子進來打了,還挺厲害的,臉都破了,另一個胸口這裏都腫了,現在學校領導都在追查這件事。這件事也跟學生有關,你要是好好學習,人家會來不明不白的打你嗎?我提個醒,咱們班級的以後也要注意一下,有些事能忍就忍,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便咱們的同學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要衝動,第一時間告訴老師,老師會幫你們的,你們要相信老師。”

曲振飛稀稀拉拉的講了一些在謝天宇聽來都是廢話的話後,然後走下講台,對著謝天宇說:“謝天宇,你出來一下。”

頓時,全班學生的目光又以一次集體落在了最後一排的謝天宇的位置上,謝天宇聽見曲振飛叫自己的名字明顯有些緊張。旁邊的劉金低著頭小聲的說:“沒事兒,死咬住不鬆口就行。”謝天宇還回了句:“沒事兒。”然後起身就往門口處走去。

這次曲振飛沒有在走廊裏問他話,而是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曲振飛的辦公室在一樓,當謝天宇跟著曲振飛後麵走到辦公樓的大廳時,他看見高三的劉小敏和孫健正從二樓往下走。謝天宇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眼睛,而是跟平常一樣注視了幾秒那倆傷者,心裏卻很高興。而孫健和劉小敏看見謝天宇後卻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反而有些小心和謹慎了。這種眼神謝天宇看見後很是欣慰,心想,讓你倆得瑟,這就是欺負我的下場,不服的話下次還厲害。這樣想著,他就進了曲振飛的辦公室。

“昨晚上晚自習你幹嘛去了?”曲振飛一坐下劈頭就問。

謝天宇聽見曲振飛問這事兒,他心裏早有防備,出奇的鎮靜。剛才在往這走的路上還挺緊張,這下忽然如此坦**,他有些佩服自己。“我在上課啊,哪裏都沒去,不信你可以問教室的人。”

曲振飛的眼睛很小,但此刻卻顯得炯炯有神,透過玻璃鏡片射在謝天宇的臉上,忽然有種警察審犯人的感覺。他看見謝天宇表情有些詫異,但卻是相當的淡定,於是嚴肅的說道:“跟你有過節的那兩個高三的體育生昨晚第二節晚自習在樓道裏被打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不過剛才來校時副校長讓我去操場訓話,聽到一些,老師,你別懷疑我,我可沒膽兒叫人來做這種事情。”謝天宇說這話時顯得很冤枉,曲振飛見問不出什麽話來,自己親眼沒看見的事兒不能一錘子就下結論,隻好說了句:“你小心點,別讓我查出來是你,跟你說,你要是報仇的話在學校裏是行不通的,你想再停課嗎?!回去吧。”

謝天宇“哦”了一聲,轉過身去然後又回過頭對曲振飛說:“老師,真不是我幹的。”說完後就往走。

曲振飛見謝天宇的態度很誠懇,特別是說最後一句話時顯得尤其冤枉,於是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學校內線號碼過去。“張老師,我問了,不是我們班那個謝天宇幹的,我跟他談話時很仔細,他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哎呀,這種事兒說不清楚,興許是你們班的學生太囂張,跟別的學生結下了梁子呢,嗯,好,嗬嗬,先掛了。”

謝天宇回到教室,再一次受到了全班同學眼神的洗禮。回到座位上,他低著頭很小心的斜著眼睛環視了一下門口處,然後低沉的對劉金和譚大偉說:“OK了,我說了不是我,他也沒懷疑,真爽,幹他|娘的。”

晚上下課後,謝天宇問譚大偉借了20塊錢,買了三盒石林煙給了劉金兩盒,說:“你幫我帶回去,給劉哥和華哥,就說麻煩他們了。”

劉金眯著小眼睛笑嗬嗬的說:“草,你至於嘛,我找的他們又不是你找的,你不欠人情。”說完就要騎車走人。

“不行,我都買了,趕緊帶回去。”謝天宇一把拽住劉金的自行車後座,說話的表情特嚴肅,一點兒都沒裝腔作勢。

劉金見謝天宇這幅表情,沒有說什麽,笑著搖了搖頭一副拿他沒轍的樣子說:“好吧,那以後記得買一條,別送一盒。”

“我不是沒錢嘛現在,等有錢了絕對買一條給人家。”謝天宇特憨厚的笑了笑,在這張17歲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看著劉金走後,謝天宇拿著另一盒石林煙來到了網吧,走到門口就看見盧剛的摩托車停在那裏,於是進門口跟老板打完招呼就往裏走。

盧剛正叼著煙玩著CS,依舊光著膀子,從頭到腳全是流氓的影子。

謝天宇走到他旁邊後一下把煙扔到盧剛的鍵盤上,把他嚇了一跳,罵了句“草”,一回頭看見是謝天宇後左手夾住煙問道:“你幹嘛來了,下課了啊。”剛說完,啪的一聲被人爆頭,於是他又罵了句“草”。

謝天宇見盧剛被爆頭後有些幸災樂禍,咯咯的笑了兩聲,說:“剛下課,這不給你送盒煙抽嘛。”

“至於嘛,這點兒小事兒,我他媽都沒動手的機會,那倆哥真他媽狠,一頓狂踹。”盧剛轉過身,拿出自己的哈德門抽出一根兒遞給謝天宇。

謝天宇左右看了看,見網吧裏坐著的人不是很多,一個四中的也沒用,自己點上煙後說:“今早剛去就叫去開會,全學校的都站操場上呢,就是為昨晚那事兒,嗬嗬。”說著他自己還笑了起來,像是做了一件沒人知道的很偉大的事情一樣。

盧剛急忙問:“沒人知道是你吧。”

“誰能知道啊,即使懷疑也沒用證據啊,班主任把我叫辦公室裏審問我呢,我說不是我,他也沒轍,說了句讓我小心點後就讓我走了。”謝天宇擺擺手,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內心裏卻是止不住的洶湧澎湃。

“就是,不承認也沒轍,以後再有這事兒你就找我,草,我動手。”說完盧剛哈哈的大笑,推出CS後就要關機。

謝天宇見盧剛不準備要包宿了,問:“今晚不玩了?”

“玩個屁啊,明天回預備役去,要開始訓練了,秋天就準備入伍了。”盧剛說這話時,眼神裏帶著一股激動,但表情卻又有一絲彷徨。

當然,謝天宇並沒有看出這一點兒的變化,手掌拍在盧剛的肩膀上嘿嘿笑著說:“我草,以後你就軍人了。”

“對啊,軍人了,保家衛國去了,哈哈。”盧剛說完,倆人都哈哈的笑著走出了網吧。

經過這一次爽快、酣暢淋漓的複仇,謝天宇並沒有感到很知足,因為第一他在食堂裏被高三的插隊到三個人打起來,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很令他沒麵子的事情。第二,即使複仇也不是他親自幹的事兒,沒有現場體會那種打人上癮的感覺。這一切都離他內心裏獨自想的意境相差太多,確切的說,他想找一種萬人仰仗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在四中這座學校裏,人人見到他都很客氣,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的老大形象。

在此之前,從高一到高二,謝天宇心裏可以說一點兒這樣的想法都沒有,就是一個安心上課偶爾調皮搗蛋的孩子。可是,經曆過這件事情以後,他忽然像是經曆了一場蛻變,一場讓他皮疼肉疼的紮實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