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想通了,可我卻在這時候……猶豫了。
於是,我又在心裏問了自己一遍:
“你能放下你所擁有過的一切麽?”
這是我自打得知魂天界的存在後。
不斷在心裏反問自己的話。
身邊的人、事、物。
我總在拿起和放下間猶豫。
特別是剛來到魂天界的時候。
我看著陌生的環境,身旁更是空無一人。
有那麽一瞬間,我還真在心裏咒罵過老天:
“你他娘的,還真是什麽都不給我留啊!”
此時此刻,麵對這些冰冷的棺材。
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將它們一一掀開?
要不要嚐試著解開這裏的謎團?
不是我矯情,而是這麽久以來的遭遇,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無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上一次做出選擇的代價,是記憶。
這一次……天知道,謎題解開後,我會不會又失去些什麽?
正想到這兒,尉柔忽然叫醒了我:
“發什麽愣呢?怎麽像丟了魂一樣?”
“柔兒,你活的比我久,不如你來告訴我,我該不該相信這是條生路?”
尉柔先是一愣,隨後立馬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甚至笑了,笑的有些神秘,但也有些溫暖。
也許,在她眼裏,我這種不合時宜的煩惱,根本就不足為慮吧!
她挽住我的胳膊,在我耳邊輕聲道:
“想不到,你竟在這種時候開悟了。”
“開悟?”
尉柔緩緩閉上眼睛,將頭倚在我的肩上。
仿佛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某個湖心小築,而不是什麽詭異古墓!
她的溫柔和平靜,逐漸感染著我身上的每一寸神經。
我的內心也漸漸地鬆弛了下來。
這時,她才低喃道:
“相信和懷疑同樣簡單,隻需要放棄思考就行了。”
“可結果……”
“無論是什麽結果,都不會由你一個人承擔。”
話音剛落,她挽著我的胳膊便緊了緊。
我和她當真算得上是萍水相逢。
可這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和她,已經認識了許多年。
尉柔知道我在想什麽。
她輕描淡寫地,便說出了我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沒錯,我怕的不是選擇,更不怕要付出代價。
我隻怕到最後,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呼……好吧,那咱們一起麵對這一切,把棺材都打開吧。”
“好。”
靈氣翻湧,墓穴震動。
我和尉柔聯手,不一會兒便把所有的棺材蓋都掀開了。
她始終沒有鬆開我的胳膊。
這確實讓我安心不少。
多虧有她在我身邊,我才能靜下來,仔細尋找謎題的答案。
根據我的觀察,開棺的順序,並不是機關的觸發條件。
如若不然,那盞長明燈,應該會在某個時刻亮起來才對。
所以,問題的關鍵,應該還是在棺材裏。
我和尉柔順著查驗完一圈後,我發現這個謎題比我想象中要容易。
每口棺材裏的人形印記,都缺少不同的身體部位。
頭、頸、胸、腰、胯,外加雙手雙腳。
殘缺的部位合在一起,正好就是一個完整的人形。
解開謎題的關鍵,就是要複原這些部位。
好巧不巧,這種縫縫補補的活,不正好就是我們縫屍匠的拿手好戲麽?
可問題來了,就算縫屍,也得有替代的東西才行。
這裏除了棺材和長明燈,別的什麽都沒有,我該拿啥縫?
總不能把我自己的手腳剁下來,縫進棺材裏吧?
想到這兒,我瞬間心頭一顫!
不會真是這樣吧……
“陳酒,你的手怎麽在抖?”
“啊?沒什麽,有點兒…有點兒……”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尉柔說。
可沒想到,她卻先一步對我笑道:
“陳酒,不是還有我麽?”
聞言,我連忙甩開了她的手,連連後退並瞪著她。
尉柔她趁我剛才心神不寧,讀出我的心思了!
“不行!你…你…你是外行,它…它有一堆講究呢!你不是人間的人,縫不上,這事兒你就別摻和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但同時我也知道。
將對應部位的靈魂分割,然後一寸寸地縫進棺材裏。
這就是解開謎題的辦法!
然而尉柔也說過,魂天界的很少能夠看到靈魂。
所以,說到底,這根本就是活祭!
我越想越他娘的覺得不對勁,於是朝著墓道方向走去,並喊道:
“柔兒!走走走!這兒他娘的就是個坑!肯定還有別的出路!咱們去找找!”
過了一會兒,我走到墓室入口,仍沒有聽見尉柔的回聲。
我沒有回頭,攥緊拳頭近乎嘶吼地又喊了一聲:
“柔兒!快走!”
尉柔還是沒有回應。
我咬緊後槽牙,抓住了墓門,指甲都摳出血了。
因為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尉柔的氣息,仍停留在那九口棺材附近。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尉柔那溫柔的聲音才悠然響起:
“陳酒,你不是已經開悟了麽?”
“悟個屁啊!這兒是個坑!咱…咱…咱走吧……”
我越來越沒底氣,聲音也越來越小。
牙都快咬碎了,但就是沒有回頭看她一眼的勇氣。
我害怕自己會被她說服,更害怕離開這裏之後,又隻剩我一個人。
於是我強裝硬氣,再次勸道:
“柔兒,你信我,這就是個大坑,別傻了,走吧。”
“你我都知道,這是唯一的出路,不必自欺欺人。”
聽見這話,我心一橫,當即跨過墓門,並吼道:
“那你自己留在這兒吧!我走了!”
沒有我,這謎她一個人也解不了。
隻要她跟上來,那這事做不做就由不得她了。
讓尉柔替我去死?
絕無可能!!!
可我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了尉柔哀歎的聲音:
“你看你,孩子氣。能為心愛的人赴死,我有何懼?”
聽見這句話,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轉過身,大步走回墓室,喊道:
“這不是怕不怕的事兒!這是……”
可剛喊到一半,我便愣住了。
隻見尉柔站在九口棺材中央,藍色的靈氣像絲帶一樣纏在她身上。
常明燈的火光,在她聖潔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尉柔一臉平靜,笑盈盈地看著我說:
“你看,多虧了你,我也開悟了……”
話音未落,她便輕盈起舞。
晶瑩的水靈氣,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道流光,並留下了三個符文。
符文轉瞬即逝,但在消散前,我還是看清了尉柔寫的是:
“斷…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