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舒一口氣，我從血棺中慢慢站起來。

表麵上，身體並沒有發生變化。

可實際上卻有種陌生的感覺。

我握了握拳頭，又活動了一下肩膀，低聲道：

“唔，還不太協調，但好在恢複真身了！”

然而，擁有靈魂的感覺，確實不一樣。

難怪高雨樓和嶽子藤會對修煉這事兒那麽癡迷。

過去我體會不到，但現在總算明白了。

另外，關於天道傳承，我也有不小的收獲。

《山海歸一》的精髓在於“歸一”。

和絕大多數功法不同得是，修煉《山海歸一》並不尋求突破。

關鍵在於“積累”和“重疊”！

我每獲得一種傳承，我對功法的掌控就越熟練。

十三層法訣，我已經重疊到了第九層。

除了擁有無邊無垠的氣海。

我的神識範圍，現在也變得極為寬廣。

雖然身處古墓，我卻能感知到古墓外麵的情況。

古墓就在天壽城下方。

馮子規那陰冷的氣息，一直回**在城裏。

他好像在尋找我的蹤跡。

“奇怪了，他也不傻啊……”

我很奇怪他為什麽不來古墓找我。

結果剛冒出這個念頭，一道無比詭譎的氣勁就穿透了土層，直逼我頭頂。

這一下來得太快，我實在沒能反應過來。

本以為要暴露了，可沒想到，這股氣勁竟透體而過！

沒打著？

不對，這股氣勁更像是馮子規的試探。

看來，他不是不來古墓找我，反倒是找了很多遍，但根本找不到！

我恍然大悟！

所謂山海歸一，就是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除非馮子規所掌握的傳承，是我沒有的。

否則他的神識，永遠都沒法查探到我的存在。

尉柔說過，他掌握的是陰陽傳承，魑老也是從他這兒偷學到的傀術。

而在魂天界，陰陽傳承早已失傳。

但這並不代表人間也失傳了！

他查探不到我，但我卻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位置。

複仇有望！

有了山海歸一作為後盾，我信心倍增！

可就在我打算召出孤心劍的時候。

卻突然發現，劍魄和劍靈竟然都沒反應了？！

“大美？大美？……孤心劍！”

我試著用心念傳音。

可惜氣海內的劍魄依舊是黯淡無光。

好端端的，孤心劍去哪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與此同時，氣海裏淩空打坐的修羅靈魂忽然“看”向我！

內視之法，按說沒有實體。

但我確定這一瞬間，他和我的目光，對上了！

我心神一凜，當即明白，召喚不出孤心劍，一定和他有關！

果然下一秒他便平淡無波地說：

“你內心的恨，會成為他人眼中的破綻。”

聽口氣，這位九陰修羅，要比七殺儒雅得多。

但對不起，我這人的德行，向來欺軟怕硬。

我也沒時間跟他在這兒浪費時間盤什麽大道理。

於是我沒好氣地傳音道：

“別廢話，咱們一體同命，劍給我。”

“嗔者，三毒也。本座惜命，實在不願與你無謀赴死。”

“我說你怎麽娘兒們唧唧的？要是七殺……”

不等我說完，他的三顆腦袋三張臉，同時露出了譏笑。

他搖頭道：

“你不妨告訴本座，七殺過去在哪？如今在哪？將來又在哪？”

這話要換做過去，我鐵定不會聽。

但現在被他這麽一問，我還真動起了腦筋。

七殺修羅過去在須彌界隕落，如今被困在修羅殿。

將來……

九陰修羅洞察到了我的想法，直接了當地對我說：

“將來，他要為他曾經所犯下的過錯恕罪！魂天界，便是他的囚籠，懂了？”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咯，這才是聊天的態度。”

我去！

這家夥太損了，學我說話？！

行吧，反正沒有孤心劍，我也沒把握拿下馮子規。

我聊天怕過誰？

聊就聊！

“直說吧，你想讓我怎麽做？”

“能得劍師親傳，按說本座是不該對你指手畫腳，不過除了劍道，你還會什麽？”

別看他慢慢悠悠的，對什麽事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但這句話，可謂一針見血！

除了劍道我還真沒有別的本事，能有把握和馮子規對敵。

就好像現在這樣，一旦失去孤心劍，我也就剩下嘴還硬一點兒了。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但九陰修羅不像七殺修羅，他或許是見我迷茫，於是便直截了當地點撥道：

“一針一線，縫乾補坤，算不算本事？”

“兩袖藏龍，一棍喪魂，算不算本事？”

“野仲遊光，百鬼纏刀，算不算本事？”

說完，氣海瞬間翻騰！

同時，劍魄光芒驟顯，四周狂暴的火靈劍氣，繚亂成網！

九陰修羅懸於二者之間，不動如山。

之間它六臂齊舞，手掌一開一合，便出現了祖師爺留下的金針！

緊接著，他挑起一縷氣海中的靈氣。

看準了劍氣劃過的時機，一針飛出！

沒想到，靈氣構成的絲線，竟能將劍氣牢牢綁住！

隨後，九陰修羅手中的金針，便開始肆意捕捉劍氣。

過了好一會兒，那無數的劍氣，居然全被他縫在了半空中，一動不動。

“好厲害！你教教我這招咋樣？”

“唔……還不夠，再看。”

說完，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同時另一隻手裏，召出一根符棍。

我眼看棍子根本沒動，但在他的周圍，卻出現了無數棍影！

本就洶湧澎湃的氣海，這下被他攪了個天翻地覆，鬼哭神嚎。

我更迷糊了。

“九陰，你到底在幹嘛？”

“嘖……再看！”

九陰修羅眼中滿是不悅。

這一回，他召出了一把鬼頭刀！

無數靈氣，化作一縷縷猙獰的冤魂纏在刀上。

那凶狠的煞意，令我的識海都受到了猛烈地衝擊。

九陰修羅身後忽然露出法相！

竟然是三頭六臂的吞口惡鬼！

不對勁，這氣氛，怎麽看都不對勁！

我連忙急聲製止道：

“快停下！這叫什麽本事？！你這不純粹是個禍害麽？！”

“嗡！！！”

一聲顫鳴，劍氣、棍影、惡鬼，通通消散。

所有的事物，瞬間回歸到了原有的模樣。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不禁多看了這方天地幾眼，平靜且安詳，令我煞是留戀。

與此同時，孤心劍，不知不覺竟已出現在了我手裏。

九陰修羅淡淡地說：

“以恨為本，這些，都算不得本事。”

聞言，我嘲笑道：

“那照你的意思，這仇，我幹脆就別報了唄？跟他握手言和算了。”

哪知此時九陰修羅手中又召出一物！

潔白無瑕，顆顆剔透！

是尉柔的佛珠！

下一秒，靈氣升騰，幻化成薄霧。

無數熟悉的身影，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有奶奶，還有我爹、我娘；有有大美、有高小姐、有石頭；有風水先生和潘叔，還有柴爺。

甚至還有高雨樓和嶽子藤！

看著他們，我心裏忽然一陣酸楚。

當最後見到赤璃、師父、尉柔他們的時候，我竟忍不住哭了……

隻聽九陰修羅盤數著佛珠，闔目念道：

“半善半惡，半生半死……莫要因恨，毀了這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