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上浴血

城上諸人望著這個膽大的家夥,直挺著身子,一句我服你馬了隔壁,吼的更是中氣十足;劉平旁邊的麻臉漢子,望著劉平伸出大拇指,低聲說道:兄弟,有種。然後,他也衝著城牆外大喊了一句:“我服你馬了隔壁!”

也許勇氣這個東西是可以傳染的,躲在垛牆旁邊前一刻還被城下的金兵弄的驚慌失措的民夫與守軍們,竟也都紛紛的大喊這句話,到最後,竟是齊聲大呼,煞是整齊有氣勢。

李綱此時望著那個執旗而立的年輕人,竟然讓他有些失神,好一個熱血男兒,若我大宋兒郎都如這般有膽,又怎麽會被金賊所侵。

劉平喊完後也有些後悔,暗道剛才太衝動了,要是有人放冷箭,估計就死翹翹了。躲在垛牆下麵,那麻子臉大漢對劉平道:“兄弟,怎麽

稱呼?”

“劉平,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啥尊姓不尊姓的,叫我王麻子就是了。”那大漢笑笑道。

這時,城下的烏延蒲盧渾對著身邊的副將說道,“把那些兩腳羊趕上來,助助興。”

“是,將軍。”副將一招手,人馬中推推搡搡出許多被綁著的老弱婦孺。

“城上的人聽著,若不投降,便和他們一般。”說著,那副將一揮手,待命的刀斧手們手起刀落,將這些老弱婦孺盡數砍殺,鮮血將地麵染紅,紅的讓人心顫。

城上有的人看的直幹嘔,有的大罵畜生,金狗不得好死。劉平此時第一次看到殺人,活生生的將人用刀子砍下腦袋,身子被斷做兩半,其中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竟然被砍斷雙腿後,還沒斷氣,仍在不斷哀嚎,直到聲音越來越弱,慢慢死去。劉平的目眥欲裂,手中緊緊握著剛發梭槍,死死的盯著城下的金兵。“畜生,真是畜生。”王麻子咬牙道。

李綱此時被眼前的慘景觸動,心中更是悲歎。但卻緊閉雙唇,嘴角卻不由自主的抖動,不曾說話,卻已是到了憤怒的極致。旁邊的官員有的嘔吐,有的憤怒。胡中行道:“恩相,暫且下去,再做商榷,切勿影響大局。李綱悶哼一聲。獨自下了城牆。

一位年輕的校尉對著指揮使張偉道:將軍,許我一隊人馬,放我出城,看著城下的百姓慘死,心中這股鳥氣出不去,我非要殺一殺金賊士氣。為枉死的百姓報仇。

張偉望了他一眼,厲聲道:“胡鬧,大敵當前,不知守城為重,反要擅自出城迎擊。不知道這是金人的激將之法麽。”說罷轉身看著城下狀態,暗道,自己的這個侄子還是太年輕了。原來這個年輕的校尉是張偉的侄子。

那年輕的校尉被訓斥的滿臉通紅,應聲道:“將軍教訓的是,屬下知錯。”

“將軍,張俊校尉也是一番好意,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旁邊的一位裨將對張偉勸說道,別人不知,他卻是知道,這位張俊校尉年紀不大,隻有十七八歲,但卻是西北種家軍出身,以前在西軍裏是從九品的承信郎,如今調配到了滄州廂府軍,雖說是地方小部隊,可以是變相提拔成了正九品的忠訓郎,這可是大有前途啊,朝中有人好做官,誰讓這張俊的叔父偏偏是滄州府廂衛軍的指揮使團練,雖說不如邊軍和禁軍吃香,可好歹也是個掛著指揮使頭銜的從五品武將。將來沒準也能高升一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張俊豈有不上位之理,提前燒燒這冷灶,幫幫勸也算混個熟場。

這廂裨將暗自思量,張俊轉身帶著忿氣去檢查防護器械,嘴裏低聲道,這要是在西軍裏,早就開城和這些金賊廝殺一番了。

城下,烏延蒲盧渾對身邊的人說道,“四太子交代,許我1萬精兵,今晚之前,拿下滄州城。吩咐下去,誰先第一個進入滄州城,我烏延蒲盧渾許他黃金五百兩,牛羊三百隻,升謀克,城裏的女子任意挑選30人。”

傳令兵們騎著快馬在軍中穿梭著大喊“:蒲盧渾有令,誰先入滄州,許他黃金五百兩,牛羊三百,升謀克,城裏的女子任意挑選30人。

金人的隊伍裏發出一陣陣金屬交錯的聲音和粗獷的笑聲,一個猛安策馬到了蒲盧渾身前道:“蒲盧渾,交給我蘇拉去打頭陣吧,我會把漢人頭領的頭顱砍掉,送到你的身前,讓城裏的女子脫光了身子給你暖床。”

蒲盧渾看著蘇拉,說道:“蘇拉,我的猛安,讓你手下的猛士去獲取這一切吧,我在這等著你的好消息。”

蒲盧渾抽出馬刀指著前方的城牆說道:“進攻”

“嗚~~嗚~~嗚~~~”伴隨著女真人戰鬥時特有的號角,一個猛安的士兵,俱都下了馬,拿著武器衝向城牆,那些女真蠻漢嘴裏發出猶如狼嚎般的吼叫,衝向滄州城牆。而另一隊猛安的士兵,張弓搭箭,一陣陣箭雨撲向城門。

叮叮叮·篤篤篤···,如雨般的箭簇瓢潑一般的射向城樓之上。

幾十個淬不及防的民夫登時被射程了刺蝟。慘叫聲連連。索性劉平位置好,和王麻子沒被箭雨射中。廂衛軍指揮使張偉揮舞的佩刀喊道,還擊,還擊,不要讓韃子靠近城門。隱藏在垛牆裏的軍漢,彎弓激射,和金人互相對射,怎奈,城上弓手不多,無法形成太有效的阻擋,許多的金兵已經衝到了城門下,將雲梯搭在牆上,正玩命往上攀爬。滾木礌石,沸水熱油,一股腦的順著牆連扔帶潑,金兵被砸死燙傷無數。攻勢為之一緩。劉平此時腦袋裏已經一片空白,隻知道拿木盆往下潑油,推下礌石。

金國人的軍隊編製多以“猛安謀克”製度。猛安原義是“千夫長”,謀克原義為“百夫長”,在謀克之下有什長、伍長。可見原來女真族軍隊也是采用10進位製的編製方法。以後將被征服的各部落武裝也按此製編製成軍,若幹個猛安編為“司”,設立都統司指揮。隨著金朝的迅速擴張,難以嚴格貫徹原有編製,在鞏固了對於中原地區的統治後,按照女真人全民皆兵的傳統,每謀克統領300士卒。這次蒲盧渾所帶的一萬人就有3個猛安,具都是自己的嫡係。

此時,城外的女真人,如同嗜血猛獸,發了瘋一般,拿著狼牙棒,斧子以及彎刀,架著雲梯,衝向城牆。

二十幾個女真大漢扛著一個粗大的原木在盾牌的掩護下衝到了城下,正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城門。

劉平眼見原木正大力的撞擊著城門,心中大急,猛地將手裏的油桶衝著城門下的撞門金兵身邊潑去,真真潑在了那掩護的盾牌之上,拿了旁邊軍漢的一把長弓,箭頭幫上碎布,蘸了菜油,點了引火,衝著那盾牌便射去。篤的一聲,箭射在盾牌上,盾牌上的火借油勢,忽的著了起來,燒的那幾個扛圓木的大漢身上火苗亂竄,哇哇直叫,丟了原木隻在原地打滾滅火。

此時張偉看了看劉平暗道,這小子有把力氣,剛才那九鬥的軍中製式長弓竟然能毫不費力的射將出,看來是個好苗子。

“不好,金賊上了城牆了。”猛聽的有人大喊,就見西北角的位置上湧上了不少金兵,眾多軍漢,正在與之廝殺,隻是宋軍人數雖多,但金兵凶悍,一時無法全部消滅。那張偉見形勢危急,抽刀便上。劉平此時正在廝殺之處的左側,他本想躲開,卻看見王麻子被一個金兵攔住,正要舉刀砍殺,劉平抄起梭槍,徑直對那金兵**著胸毛的胸膛用力刺去。

噗磁,梭槍沒入那金兵胸口伸出,手裏的刀還沒揮出去,一腔子鮮血噴到劉平的臉上,如同血人一般,王麻子本來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沒想到那金兵竟被劉平一下戳死了。站起身喊道:“劉兄弟,謝謝你了。

劉平擦了擦臉上的血,愣了一下,說道:“活著好。”說罷撿起那死了的金兵彎刀向另一個金兵衝去。那些個本來膽小的民夫看見鮮血之後,從最初的害怕,也隨之慢慢習慣,幫著宋軍圍住金兵用磚頭、木頭向金兵身上招呼。

張偉手上已經砍死了3個金兵,但是因為缺口越來越大,上來的金兵竟然有近100多,城牆之上本就狹窄,若是如此怕是一會的功夫便要被金狗站住腳了。想到這,張偉心中一急,揮出去的刀也有些發偏,卻見三個金兵圍將上來,刀刀直逼要害,張偉立刻現象環生,不遠處的一個年輕校尉,一刀劈死了一個正在往城牆上攀爬的金兵,回頭看見張偉危急,急聲道:“叔父小心。”怎奈離得太遠衝不過去,隻見金兵的彎刀衝張偉的脖子砍去,眼看就要被殺的時候。嗆啷一聲,另一把彎刀及時趕到,將那把彎刀磕開,張偉脫離險境,一看,竟是那個高大的年輕人。

隻見那年輕人持刀力磕了金兵一刀,一個笨拙的轉身,卻將那金兵的脖子割開,脖子與身子分了家。血像噴泉一般湧出。劉平轉身護著張偉道:“張將軍,速下城樓,以大局為重。”

張偉猛地一驚,剛才自顧自己廝殺的爽快,卻沒想到,要是自己出了什麽事情,城中的李宣撫使誰來護衛。急忙抽身出去,對劉平道:“小夥子,你也小心。”便不在多言,由接應護衛下來城樓。

劉平因為砍殺的凶猛,反倒成了西北角這一塊的主心骨,幾十個民夫和軍漢圍著劉平,一起抱團砍殺,竟然將那衝上城樓的金兵砍殺盡了

。掀翻了雲梯。暫時喘了口氣。

隻是廝殺才剛剛開始,就見城外黑乎乎的一片金人腦袋正在往上牆上攀爬。一副副雲梯又重新搭載了牆上。如此循環反複的衝殺了三次,牆頭上已是滿是鮮血殘肢,城樓上駐守的近一千多名廝殺軍漢隻剩下了不到四百多人,3000多名民夫,隻剩下了1000多。金兵丟下了幾百具屍體,攻勢為之一緩。

廝殺從早晨持續到晌午,許多的軍漢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城下眾多的百姓送來吃食,白麵炊餅。眾多軍漢分食,而民夫這邊因為從未經曆過這血腥的場麵,有的人在廝殺完之後掩麵痛哭,或是瘋瘋癲癲的大笑,其實,這都是戰爭之後的正常表現,人在極度興奮與恐懼的時候會出現精神失常的行為。索幸隻是少數。多數嘔吐一陣後便沒有太大太多的反應了。劉平低著頭,一手拿著彎刀,一手拿著炊餅,炊餅上沾了一點血,那是金人的血,也許也有自己人的血在上麵。就在方才廝殺時,他身旁有個軍卒一刀將一個金兵砍死,還未等抽刀便被另一側的金兵一刀砍下頭顱,劉平就在旁邊,他本來是想要救他的,可是,他的麵前同樣也有一把直砍而來的彎刀,等他躲開眼前的危險的時候再回頭,那廂軍士卒的頭顱已掉在了地上眼睛兀自睜著。等到金兵鳴金收兵的時候,城門樓上除了死屍便是殘肢,死了的宋人,還有死了的金人。血染屍衣。受傷的人哀嚎大叫,軍中的郎中正在給傷員包紮。

狠狠咬了一口炊餅,又接過王麻子遞過來的水壺,大大的灌了一口水,將堵在嗓子裏還未咽下的麵食衝下,喉結滾動,長出了一口氣,大喊了一聲:“這撮鳥的老天,這狗日的世道。”

城下,蘇拉坐在馬上,手裏的狼牙棒上滴滴答答的淌著一絲絲血漿,馬下,一個女真人腦袋已經被打成了漿糊,蘇拉對著自己隊伍裏的人說道,我受蒲盧渾的命令,要拿下滄州城牆,誰要是敢不上心用力,私自逃陣,就如同這個死了的撮鳥一般。

“再派五個百人隊,攻不下城牆,那幾個謀克就不用來見我了,直接去西天佛爺那裏吧。”蘇拉猛哼一聲,直接撥馬頭,轉身向中軍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