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從前有一隻煞筆,三歲死了爹,四歲娘他媽帶他改了嫁,可想而知他的繼父對他並不好,經常明裏暗裏折磨他,看他各種不順眼。

而自從他那瑩嫩可愛的弟弟出生之後,這種情況就更是隻增無減了。

他媽是村裏有名的美人,繼父雖如願娶到了心中從來隻敢仰望的女神,可是奈何女神非完璧,在他之前還有一個,若非那短命鬼享不了豔福,提早見了如來佛,指不定現在人家還合家美滿,快樂似膠呢!

而他隻配在一旁羨慕嫉妒恨,內心狂紮小人!

哦,對了!或許他爹早死除了身體問題,還跟他每天早晚在心裏詛咒紮小人有關呢!真是蒼天庇佑,阿尼陀佛,他可不是故意的。

所以這個拖油瓶的存在簡直就是不可饒恕,除了礙事還非常之可恨!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她是女神和另一個男人的愛情結晶,他看見他就如梗在喉,恨不得除之後快。

作個比喻吧!如果他的女神是白花花的一張煙羅軟紗,那麽那個拖油瓶就像“嗡嗡嗡嗡”直在你眼前的晃悠想吸幹你的血的蚊子,而當你好不容易用高壓電蚊拍拍中它的時候,卻發現正好一拍子拍到了你那個珍重若寶的煙羅軟紗上,那是一個怎樣的痛心疾首,苦不堪言呢!

由此我們親親的煞筆就從此踏上了一條可憐沒人憐的小白菜行列了,真是抹一把辛酸淚,聞者傷心,見者流涕呀!

煞筆的日子過得並不好,他總是不堪其繼父的虐待,躲在被窩裏偷哭,可哭有什麽用呢?除了發泄情緒,毫無作用,那是弱者才有的表現。

當然這個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竟爭永遠是主流,小小的他很早就明白了作人處事,而他的終身信條永遠是以自我為中心,以個人喜惡利益為準則,利用一切可供利用的,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許多與他同齡的要麽對他避之不及,要麽以他為首,當然後者大多都是不良學生。

煞筆叫他們往東他們絕不往西,這位老大的手段他們可都見識過,那絕逼是嗬嗬!

他是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他是同齡村中孩子敬佩的老大,他是女孩心中有點拽拽的小帥哥,他是繼父恨不得拔除的肉中刺,他是親媽哀其不爭的苦逼兒子…

有太多太多不屬於他這種年齡所該承受的一切,命運的輪回,卻不得不使他背負這所有的所有,累從來隻在心裏,壓塌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從來不在他自己,傷害從來就隻有最親的人的給予。

他從來都不是不願學好,隻是有太多他多的無奈,隻是當他願意學好時,現實總是用它最真實的一麵,諷刺他的癡心妄想。

那天晴空正好,他興衝衝的往家門跑,拿著他曾日夜複習研讀的成果——全科滿分的卷子。

他想給他媽一個驚喜,他的兒子從來不是廢物,即使寄人籬下。

緊張、激動、興奮…所有的心情都糾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想像他媽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兒子考了全年級第一,全科滿分時,欣喜若狂的樣子了。

隻可惜理想太豐滿的結局往往是要樂極生悲的,他的母親,在知道他的成績後,反而氣得眼眶發紅,連聲質問,“說!你是不是抄襲得來的,你個沒用的東西,長出息了是不是?”

扯扯嘴角自嘲一笑,別人說什麽他都可以忽視,可憑什麽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不信他呢?

他不過是想給她個驚喜而已,他願學好隻為了她能開懷,他也希望她在人前提起他這個兒子時能稍微帶上那麽點自豪,可是今日?

人情有多麽淡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隻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注定得不到他該有的幸福,從他爹死去之後,所有的美好不是都逝去了嗎?

他早該知道的,她不信他,她不愛他,他又何苦苦心孤詣?

愛未及萌芽,便已泯滅,恨尚未衍生,便已植根;愛暖入心肺,恨毀去所有。

騰條一下一下,如雨點般落及身上,皮肉早已麻木,心也也連帶這麻痹,他從未這麽狼狽過,無論是身還是心!

枯骨空洞,殘暴嗜血,那雙眼睛就像是平躺在古墓石棺中的萬年僵屍,掙開眼的那一刻,無端令人戰栗,恐懼到靈魂都仿佛要被抽出體外。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一般,繼父手中的騰條停止了抽打的動作,他的好母親美麗的麵容上是肌肉都忘了扯動的僵硬,驚魂未定。

他瘋狂的大笑著,笑到肚皮都快破了,他笑他們的無知,更笑自己的愚蠢,這世上怎麽可能還有愛的存在?

“哥哥,小葉要吃桑葚,哥哥摘與我吃好不好?”分外粉嫩可愛的小男孩望著不遠處無人看管的野生桑葚樹,那樹上正結了好多好多紅得發紫的桑葚兒,金黃金黃的陽光照在那一顆顆碩大的桑葚上,晶瑩剔透十分喜人好看。

在小男孩前麵的高瘦男孩並不理他,大跨步的往前走,臉上的鄙厭的神色顯而易見。

“哥哥,哥哥…”小男孩幾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兀自不肯放棄。

就在小男孩企圖拉起他的手,朝他撒嬌時,高瘦男孩卻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小男孩隻覺一股大力襲來,猝不及防便與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密接觸。

“哥哥,為什麽?”小男孩大大的水眸蓄滿了淚,卻不敢哭出來,隻是委屈的質問著自己的哥哥,他為何要推開他?

“不準再碰我,惡心。”留下這句話,高瘦男孩大步流星的離去,看樣子倒真像在躲避什麽髒東西般絲毫不顧背後傳來似幽似怨,幾盡破碎的“哥哥,哥哥…”的他的弟弟的聲聲呼喚。

惡心,確實他的存在確實就是為了來惡心他的,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的所有,學校老師的喜愛,同學的歡迎,鄰居的交讚,父母的疼寵…

他是雪蓮,他是毒瘤,他們本就不該有任何關係,即使他們是異父兄弟。

千葉,予萬物新生,極盡妍麗,充斥著自然的一切活力;千涅,浴火重生,卻不過孽火循環,永遠擺脫不了那銷骨的魔魅夢魘,掙紮於那痛苦的地底邊緣不生不滅。

這就是他們的名字,多麽諷刺,也注定了他們的水火難融,他不該走進他的。

那時他十二歲,他八歲,他是人人厭惡的小混混,逃學打架,無惡不作;他是人人歡喜的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乖孩子,同齡中學習的楷模,前途無量的優秀份子。

十四歲他一人離家打拚,臨走時沒看他一眼,走得幹脆決絕,不留餘地。

十年的拚搏,他在東京,全國的首都這座繁華蝕骨的現代化大都市站穩了腳跟,卻一時不察,被美色衝昏了頭腦,主動惹上了那個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可愛男孩。

嚐遍人情冷暖的他居然沒想到這個男孩會扮豬吃老虎,真是人生的一大敗筆。

拳拳到肉,右手手骨骨折,大腿神經麻痹,全身都無一不痛身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嘴角就下血絲,眼窩被掄了一拳,煞筆,不,現在應該說是猥瑣青年了,苦笑了下,剛好扯到嘴角立時痛得直抽氣,眷戀的望了一眼狀似瘋魔,在他身上錘打發泄的男孩,緩緩愛上了雙眼。

沒想到他會有點喜歡上了這個第一眼就驚為天人的男孩,他會喜歡同性,這在以前那是萬分不可能的事,可是現在…

也罷!他累了。死亡或許於他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死吧!所有一切都看不見摸不著,永遠沉淪於漆不見底的黑暗中,那專屬於地獄的嗜血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