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銘用僅餘的二兩碎銀,在鎮邊酒肆換來了一壺桃花釀。
酒香未飲先醉人。
隨後,他帶著酒壺,緩緩行至鎮外,那裏矗立著一棵古梨樹。
樹下,一塊斑駁的木製墓碑靜靜地守候。
月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斑駁地灑在墓碑上,為這靜謐之地平添了幾分淒清。
譚銘緩緩靠近,輕輕依偎在墓碑旁,似與故友重逢,無需言語,心靈便已相通。
他盤腿而坐,目光穿越了眼前的墓碑,投向那條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小徑,思緒也隨之飄遠。
“老劉頭啊,我知道你小子總愛纏著我,想要問我是不是那雲遊四海的仙人。”譚銘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懷念。
他輕輕擰開葫蘆蓋,一股清新的桃花香瞬間彌漫開來。
如同他們初次相遇時,春天裏滿園桃花盛開的氣息。
酒液滑入喉中,甘甜中帶著一絲絲苦澀,恰似他們共同走過的那段歲月,有歡笑也有淚水。
譚銘的手輕輕摩挲過墓碑,依稀能感受到老友的溫度。
“你啊,總是那麽急躁,一心想著闖**江湖,看看這大千繁華。現在看來,你倒是比我這個所謂的‘仙人’更先一步解脫了塵世束縛。”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回想起與老劉頭初遇的那個春日午後,那時的他,因一場暴雨而在這棵古梨樹下避雨,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是老劉頭那爽朗的笑聲將他喚醒,詢問著去往遠方的路。
如今,故人已去,隻留下這棵見證了他們友情的古梨樹。
譚銘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輕輕歎道:“人生苦短,你我皆過客。”
言罷,他又灌了一口桃花釀,讓那份甘甜過後的苦澀纏繞在心中交織。
他微微垂下眼簾,讓心靈沉浸在一片寧靜的深淵之中。
一串半透明的數字悄然浮現於他眼角,這些數字,是他剩餘壽命的計量。
時間,這位無形的雕刻家,在譚銘生命中刻下了無數痕跡。
卻也讓他逐漸明白,對於某些靈魂而言,時間或許真的隻是記憶中一抹淡淡的影子。
一串不斷流逝,卻增加更快的數字。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譚銘啊譚銘,何時竟也染上了這多愁善感的情緒?”
言罷,他深吸一口氣,似要將這份複雜情感一並吸入胸膛,化作前行的動力。
他緩緩站起身,葫蘆中的桃花釀已所剩無幾,毫不猶豫地將其一飲而盡。
那甘醇中帶著微醺的酒香,似乎也在為他送行,祝福他未來路途能夠少些風雨,多些陽光。
隨後,他將空葫蘆輕輕係在墓碑之上,輕聲說了一句:“走了。”
背影在月光的餘暉中緩緩拉長,勾勒出他的輪廓,顯得有些蕭瑟。
前方道路,或許布滿了未知,但正如他所說,終是要走的。
無論前路如何坎坷,隻要心中有光,腳下就有路。
夜空如深邃綢緞,鑲嵌著無數璀璨星辰,鋪展在無垠天幕上。
譚銘獨自漫步在無人小道上,腳步輕盈,卻帶著幾分莫名思緒。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目光穿越了世俗的喧囂,與那片浩瀚的星辰世界相對視。
“聽說,每一顆星辰都是一位故人的化身,在遙遠的天際默默守望著我們。”
他低聲呢喃,目光在那繁星中遊離,最終定格在了一顆異常明亮的星辰上。
它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在夜空中獨領**,引得他微微發愣。
“星星啊,你真亮。”
然而,那顆星辰的亮度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增長,不僅越來越亮,而且似乎在不斷地膨脹、放大。
原本隻是豆子般大小的光點,眨眼間就變得如同臉盆般巨大,其勢洶洶,直逼而來。
“嗯?”譚銘思緒被猛然拉回現實。
當他意識到那顆星辰軌跡正朝著自己飛來時,不禁微微一愣。
“壞了,這是衝我來的!”他心中暗叫不好,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撒腿就跑!
夜空下,譚銘身影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在小道上狼狽地逃竄著。
雙腿飛快地交替著,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擺脫那顆星辰帶來的壓迫感。
那星辰的速度之快、體積之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經過一番徒勞的掙紮後,譚銘終於意識到,速度再快也終究無法逃脫這命運的製裁。
他望著那即將吞噬一切的流星,此刻已將夜空裝點得如同白晝:“來吧,我也算活夠了這一遭。”
說完,他緊緊地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那未知的製裁,心中竟莫名地湧起一股平靜。
然而,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譚銘腦海中卻開始浮現出一幅幅畫麵,那是他此生見過的...
金黃烤雞外皮酥脆,香氣四溢...
清蒸魚潔白如玉,肉質鮮嫩...
紅燒豬蹄色澤誘人,肥而不膩...
......
這些畫麵一幕幕閃過,讓譚銘不禁暗自嘀咕:“不是?我這‘走馬燈’怎麽全是吃的?”
“好煩,餓了...”
他疑惑地睜開眼,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的畫麵。
而是一張黑黢黢,皺巴巴的老臉。
正咧著一張嘴,露出滿口大黃牙,笑嘻嘻地盯著自己。
譚銘先是一愣,隨即心中湧起一股荒誕感。
他再次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內心卻忍不住嘀咕:“這都什麽情況?哪兒有這樣的黑無常啊,還笑得這麽瘮人...”
“不確定,再看一眼。”
譚銘小聲嘀咕,再次睜開眼睛。
然而,眼前景象依舊未變,那張黑黢黢、皺巴巴的老臉依舊笑得那麽詭異。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想要驅散這份不真實感,隨即伸出手去,輕輕地推了推那張老臉。
想要借此機會窺探一下天空的狀況,看看那流星是否真的已經消失無蹤。
但當他抬頭望向夜空時,天空一片寧靜祥和,之前流星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滿天繁星依舊在靜靜地閃爍。
“奇怪...”譚銘喃喃自語,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黑臉老頭,這黑無常雖然抽象了些,但也不能打擾人家工作不是?
“有吃的沒?我想做個飽死...”
他的話戛然而止,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