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堯麵無表情的回到碧月閣,落於軟榻上,默不作聲得喝著半溫的茶水,慢條斯理的模樣,一旁的青雉倒是急壞了。
“主子,這可如何是好?”青雉算是宮裏的老人了,雖然此前呆在清禧園,卻不妨礙她看清後宮的種種局勢。
從定坤宮到現在,青雉的心裏就十分的焦躁。
主子才剛進宮,萬萬沾不得權利的。容易被人算計辦事處錯給皇上落得個辦事不利的印象不說,要是有礙皇上的恩寵就萬萬不妥了。
在後宮,隻有有皇上的寵愛才能立足。
青雉替師堯補了茶水,看著縈繞在略微霧氣後麵的精致清麗的麵容,不知為什麽心裏的急切緩了下來。
“主子……”
師堯笑了笑,臉上是一片熨帖,手放在了青雉的手背上,“我知道你是為我打算,對於皇後這一步棋是什麽意思我暫且不明白,但是,絕不會牽扯到我的。”
青雉紅了眼眶,跪了下來,“主子,若不是當日主子把奴婢挑了出來,奴婢這會兒還不知是在哪劈柴挑水受人磋磨呢,若是主子受了罪,奴婢奴婢也……”
師堯站起身,將青雉從地上拉起來,“且不說這些了,去準備著吧,今晚皇上還會召見的,這從旁協助的權利,我是絕對不能要的,既然推辭不過皇後娘娘,就隻能去求皇上了。”
她對玉足輕很有信心。
青雉的手還在被握在師堯的手裏,隻覺臉上略微發燙,蚊蠅地應了聲,便退了出去。
天漸擦黑,碧月閣也掛上了燈籠,在夕陽泛紅的餘暉和昏黃的燭火掩映下,整個碧月閣顯得格外的美麗。
皇上身邊小太監果然到了,隻不過並不是命人將梳洗打扮好了的師堯抬到寢殿,而是知會麗寶林,皇上將要大駕光臨在這小小的碧月閣用晚膳。
被抬到寢殿和上門來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屬於玩物的可有可無,後者卻是一定意義上的尊重。
有了尊重,才會有說話的權利。
這對師堯來說是一個好現象,起碼今晚上的事更加有把握了,而對於一幹的後宮妃嬪卻不怎麽美妙了——當年的李昭儀也是老老實實地被抬進寢殿寵幸了三天,怎麽輪到了麗寶林就尤為不同了呢?
據說,朝陽宮正殿的一個小宮女不小心摔了一件青花白瓷瓶,被抬出去打了十個板子,送去了勞役司。
對於青雉打聽到的消息,師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才沐浴過的身子似乎還殘留著半縷殘香,未抹任何發油的頭發烏黑發亮柔順異常,簡簡單單的梳了發髻,用銀簪繞於腦後,露出粉黛未施卻更顯清麗絕豔的小臉,身著月白色廣袖羅裙,就這麽坐在這都覺得,秀色可餐。
是的,秀色可餐,青雉識字不多,搜盡了腦子裏的詞匯,唯一能描述的就這幾個字,不知為何,咽了咽口水,上前扶上師堯的手,“主子,晚膳已經準備好了,皇上也快到了,我們出去吧……”
師堯唇角微勾,還尚且帶著水汽的雙眸像是柔和了一江春水一般,看著青雉,直把她看得臉紅低下了頭,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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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出比宣明帝更優秀的男人了,無論是權利、地位還是金錢,在這無數人汲汲而營苦心追求的時候,宣明帝已經是措手可得。
而無論是傾國傾城的佳人還是小家碧玉的閨秀,愛慕的無非是這樣的男人。
學識不缺,地位不缺,甚至是麵容都是俊朗威嚴,得了這個男人的榮寵,既能榮華又能富貴,難怪引需求女子心甘情願為君傾心。
師堯望著首座上眉目溫柔的宣明帝,神色有片刻的晃神,可就是這麽一絲的走神,卻還是被宣明帝捕捉到了。
“麗寶林,你剛才在想什麽?”宣明帝放下銀筷,麵上不喜。
在後宮沉浮,第一個要懂的就是說話的藝術,若是皇後或是後妃發問,定是委婉不過,意思是一樣,卻不會這麽直白,而皇帝不同,整個大齊都是他的,委婉或許有,卻不會用在後妃的頭上。
一旁的常盛知道宣明帝的脾性,吩咐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退下後,自個兒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就隻剩下宣明帝和師堯兩個人。
被皇帝抓個正著,師堯並沒有著急,反而是用那雙染了江南煙雨的水色眸子看著宣明帝,柔柔的說,“妾是在想皇後娘娘……”
“哦?皇後?”宣明帝似笑非笑,“在朕的麵前其他的人,麗寶林,你該當何罪?”
師堯紅了臉,白嫩的小臉上染上了絕妙的胭脂色,她並沒有被宣明帝嚇到,期期艾艾的走到宣明帝的麵前,那穿著繡鞋的腳在羅裙下掩映可見,勾得宣明帝心癢癢的。
“妾自進了宮門,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皇上了,”她靠在了宣明帝的懷裏,“今兒個給皇後娘娘請的時候,娘娘給了妾一個天大的難題……”
嬌小的少女啊,進了宮,能依靠的就隻有眼前這個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男人。
宣明帝倒是真心實意的笑了,大手摟上她纖細的腰肢,“皇後讓你從旁協理是給你恩榮。”
果然,後宮裏就沒有宣明帝不知道的事,在他尚且春秋鼎盛的時候。
師堯的臉更紅了,不知想到了什麽,羞澀的不敢看這個男人,小聲的說,“妾在閨閣的時候母親雖教過管家,可妾嫌麻煩,多次逃了嬤嬤的教導和哥哥瘋玩,妾實在是才疏學淺……”
對於女子來說,作用無非是綿延子嗣和管家,前者先不說,這不善管家的言辭就這麽被師堯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在宣明帝的眼裏更顯得坦誠了。
眼裏的笑意更深,他捏了捏師堯柔嫩的臉蛋,“你倒老實。”
師堯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小手勾上宣明帝的衣襟,萬分羞澀,聲若蚊蠅,“況且,妾,還要好好伺候皇上呢……”
還未等她話說完,就聽一聲嬌呼,整個身子竟直接被橫抱而起,玉臂隨即摟上男人的脖子,雙目迷蒙,“皇上……”
宣明帝低頭看著她殷紅的小嘴,道,“且看你如何才疏學淺。”
這一夜,宣明帝享受到了什麽是欲拒還迎、嬌喘籲籲的“才疏學淺”,而師堯那雙從晚膳開始就不老實的玉足,張合的紅唇,甚至是白嫩柔滑的雙手,都被運用到了極致,直才師堯折騰得差點沒起來床。
而這樣的折騰換來的利益也是看得見的,至少師堯還算滿意——攻略值漲了兩點,第二天宣明帝送到碧月閣一溜串的賞賜和一道金口玉言的口諭。
口諭內容也很簡單:無非是麗寶林進宮時日尚短,資曆不夠,皇後既然偶感風寒,後宮諸事就交由賢妃、良妃以及李昭儀處理。
口諭下達之後,師堯才鬆了口氣,還好宣明帝沒和皇後一起亂來。
宮權不是不能沾,而是不能現在沾,再說了,皇後還沒死,這宮權誰拿誰燙手,等皇後“病”好了,自然是要收回去的。
從旁協助與其說是恩榮,不如說是催命符。
從進宮到現在,師堯都太出挑了點,如今不緊緊把握著宣明帝,等這新鮮勁兒一過,曲盡人散,人走茶涼,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皇後感染了風寒,日常的請安自然是免了,改為三日一次,被折騰了一夜的師堯,也能好好睡個回籠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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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困秋眠,最是惹人困倦,午後的碧月閣像是跟著她的主人一樣顯得格外的慵懶閑適。
自從那日請安所謂的“從旁協助”已經是過去十來天了,紫禁城也逐漸入了秋,落葉撒在地上,轉悠著,煞是好看。
別的宮裏是一片落葉也容不得,看著衰敗晦氣,師堯倒好,最是喜歡在午後躺在貴妃榻上眼神迷離得望著葉子飄落,用她的話來說:沒有‘留得殘荷聽雨聲’,有‘留得殘葉望月明’也是別樣的意境。
這話不知怎麽的落入了宣明帝的耳朵裏,當天來的時候就說,得了空給師堯換一個能“殘荷聽雨”的地兒。
這意思是要換地方住了。
小小的寶林可沒這福分遷宮,最起碼得是正三品婕妤才有這個資格,宣明帝這話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也許是那日的試探已經得到了她們想要的,又或許是看不上師堯這樣以色侍人的妃嬪,就算宣明帝有升位分的意思,師堯暗地裏也不曾受過半點磋磨,就連三日一次的定坤宮請安上,也隻是簡簡單單的口角之爭。
似乎對師堯來說,這埋葬了無數妙齡少女的深宮太過容易了些——略懂藥理的青雉沒有在後妃來往的禮品裏找出半點齟齬,碧月閣的宮女太監也得用,每日除了伺候皇帝之外,別無需勞煩的事。
是的,這十幾天,宣明帝都在師堯的碧月閣過夜,睡的也都隻是師堯一個人。
沒有召見李昭儀,沒有召見婕妤容華鶯鶯燕燕,連每月例行上皇後那困覺的十五也以“皇後感染風寒”為由堵了後宮的悠悠之口,宿在了碧月閣。
十幾日的榮寵,直把師堯給捧上了天。
然而,師堯心裏卻沒有一點兒的高興,且不說所謂的榮寵根本就不會動搖她一星半點,這平靜的後宮格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風雨欲來,指不定她這個麗寶林就是這些後宮妃嬪的利息犧牲品。
嗯,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也讓師堯格外清醒,沒有半點沉浸在帝王恩寵裏的一件事——十幾天眾人歆羨的榮寵,實際上的攻略值不過是漲了一點。
相當於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