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功勞不是你想奪
Chapter 20 功勞不是你想奪
李耀文得了信兒立即趕回家哄老婆,即便他拿準了鍾淑俊在她大哥的關鍵時期不敢大鬧的心思,卻也是知道,一旦鍾衛國的位置穩定下來,那麽鍾淑俊定會就此事重重發作一番,因而態度極為誠懇,又是下跪又是發誓的,哪還有半點兒平日鏡頭上的威風神氣。
鍾淑俊冷冷看著自己麵前縮成鵪鶉似的男人,心裏一片冰涼,她要強了一輩子,助他從一個不在編的民辦教師一步步上升到現在的位置,在聽到有關劉紅的消息時,說不心寒,那是假的,可是又能怎樣?離婚嗎?
再強勢的女人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有所顧忌。
因著各方牽製,李家的這起風波終於在雙方的默許下平息下去,但他們卻同時忽略了在這場出軌的戲碼裏另一個人的心思。
劉紅平日因跟了李耀文,在縣委辦可以說是橫著走的。憑借一身皮肉跟了李耀文一年多,她忍著惡心放下自尊為的是什麽?還不就是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立足的機會!
而今一道文件便能讓她灰溜溜離開,可是她要離到哪兒去?劉紅屬於編外人員,合同工,在整個縣內機關,是根本就沒有編製的,一旦離開,迎接她的不僅僅是各方嘲笑,更多的,是後半輩子再也沒了保障的惶恐。
又怎能甘心?
減員的紅頭文件剛送到王德興案上,縣內幾乎沒幾個人知道,劉紅一大早打扮好後便若無其事地進了政府大院,見門還關著,便直接躲在了旁邊的小竹叢裏,竹竿密密麻麻的,遮了她一張扭曲到極致的臉。
李耀文哄好了老婆,天不亮就意氣風發的去了劉莊,直接接手了梁旭博留下的攤子,劉莊鄉的黨委書記和鄉長,並一起被關在屋內的十幾個村支書一同被放了出來,至於那些“叛變”的村支書和大學生村官,李耀文冷笑,等征地結束村兩委換屆的時候,有他們好看的!
“今兒加把勁兒,我們大公無私的小梁縣長昨天完成了97.3%,為我們掃除了大部分障礙,現在就剩下六戶了,今兒我們要一舉拿下來,給還在住院的小梁縣長一個驚喜!”
喊著話,他自己都要笑出聲來了。
下麵不少幹部立即很給麵子地一同笑了起來,被關了一天又能怎麽樣?你一個外來的龍,在昭陽這口淺灘上,還想怎麽蹦躂!
調度會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了,平均兩個支書分了一戶去做工作,李耀文偶爾串串門子,卻不想一圈下來,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
親娘你個板板!
這梁旭博也太他娘的黑了,怪不得昨天晚上那麽幹脆的就把自己手上的權交了上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李耀文不由懷疑,他是不是早就下好的套兒,就等自己往裏鑽呢。
昨天之所以能進行的那麽快,無非是因為這些被征地戶吃財政的親戚出了大力,梁旭博定下的自己人去征自己的地的政策起了決定性作用,但今天不一樣啊,餘下的六戶完全就是村裏的光棍戶,一身滾刀肉刀槍不入,偏偏還都沒一個親戚在機關上班的,村裏磨破了嘴皮子也沒一個人鬆口,要麽就是插科打諢要麽直接閉戶不出,你要是跟他急,刀子都敢亮出來。
整整將近一上午的時間,李耀文一戶都沒征上來,反被人拿了掃把追的滿村跑,心口完全憋了一口大氣,恨不得現在就去醫院噴上梁旭博一口黑血。
這要是到晚上調度會,其他縣領導該怎麽看自己?
他們可不管你有什麽困難,結果!結果才能說明一切!
李耀文心裏那個憋屈啊……
眼見十點多了,李耀文這才坐車回了政府大院,正想著是不是要私下去哪兒劃拉點兒提高一下土地的補償標準,斜下裏一個人忽地就衝了出來,李耀文幾乎被撞得一個踉蹌。
“李耀文,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嗓子直接把整個常委大院的人都驚動了,李耀文這才看清撞向自己的竟是劉紅,忙一把拉過她:“瞎嚷嚷什麽,進去說。”
說著,一把將劉紅拽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也不敢再關門,就怕又傳出什麽到鍾淑俊的耳朵裏。
劉紅一進去直接就把手中的包甩到了他身上,再不見平日半點溫存婉轉,麵部扭曲的跟個瘋婆子似的,看的李耀文甚是厭惡:“我什麽意思?我還要問你是什麽意思,就因為你老婆懷疑,你就要把我踢出去?李耀文你當我是什麽?”
李耀文這才知道,原來王德興動作這麽快,文都已經出來了。
想著,就好整以暇地找了個地兒坐了下去,麵上已顯出一副道貌岸然來:“小劉啊,瞧你說的,什麽我把你踢出去,這是縣裏的規定,我都插不上手,要不這樣你看怎麽樣,等風頭過去,我再給你找個好單位把編製給你解決了怎麽樣?”
“我呸!你當老娘是傻子呢,李耀文,我給你兩條路,要麽你現在把編製給我落了,我也算看清你是什麽人了,咱一拍兩散,以後誰也不沾誰,要麽你就等著我告你去吧!”
“胡鬧!”李耀文臉上肉一陣哆嗦,立即就拍了桌子:“你敢告你就試試,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走出這個縣!”劉紅沒有眼色的威脅立即點燃了他在鍾淑俊那兒憋出來的火,當即再跟不她胡攪蠻纏,直接打了門口警衛的電話。
劉紅直接進了公安局。
縣公安局局長閆磊是李耀文的人,自是有法子治她,劉紅在裏麵待了兩天就老實了,再不敢提告他的事,見人不再鬧騰,閆磊這才將她放了出去,但同時派了兩名警察在她家守著,也算是變相的軟禁了她——隻要過了這個要命的時候,隨她怎麽鬧去。
劉紅在家被關了三天就幾乎要拿剪子出去和人拚命了,但她也知道自己人小式微,憑借自己根本鬥不過李耀文這個地頭蛇,但就這麽算了嗎?不但讓他白玩了一年,平白賠上了自己的名聲和前途,而今說丟就丟,偏一分錢的好處都沒有撈到,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
李耀文,老娘跟你不死不休!
天微蒙蒙亮的時候,換班監視她的警察替下了值夜的人,兩人直接大喇喇坐進了劉紅的客廳,開了兩瓶白酒,開始就著花生米嘮嗑。
“你說咱哥倆兒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一天到晚看著這娘們兒,老子都快煩出鳥兒來了。”
“再等等,你不知道市裏邊紀委管事的那個主任是個活包公,麻痹油鹽不進的,誰敢現在敢犯到他手裏,等這陣子過去,那主任往上一升就不管這檔子事了,到時候隨她告去,來,碰一個……”
客廳裏傳來碰杯的聲音,劉紅豎著耳朵貼在門上使勁兒往前湊,終於從兩人肆無忌憚的談話裏得知了市紀委管事的那個主任,姓翟。
劉紅咬了咬牙,麵上怨毒之色甚重。
客廳裏那倆估計沒想到劉紅還存著要去告的心思,沒一會兒就喝醉了,倆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很快鼾聲震天。
劉紅這才小心翼翼從屋裏走出來,小心伸腳踢了下二人,確認他們真的睡著了,慌忙拿了錢包就衝出了家門——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很長時間,其中一個醉著的警察,這才揉著腦袋睜開了眼,順便踢了踢另外一個:“行了別裝了,起來了,人早沒影了。”
閑的沒事幹的快被憋出翔來的,醫院裏還趟著一個。
梁旭博從一大早就開始就滿世界的找錘子,清晨武子龍來匯報的時候給他帶了一袋小核桃,梁旭博長這麽大沒喜歡過什麽,偏就貪這東西,許是還記著他拿自己的命往車上撞的仇,武子龍偏就沒給他砸核桃的錘子。
桓妧和鄭妍正準備出院,進來跟他告辭的時候,梁旭博正在磨給他換藥的護士,非讓人家給弄把錘子進來,頭上半寸不到的發尖毛毛刺刺的,陽光底下絨絨一片,直能軟到人的心尖上,一天到晚板著的臉也掛滿了笑,桓妧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間,還真以為自己走錯了病房。
鄭妍顯然對這樣的偶像接受無能,一進來就驚得長大了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梁旭博聞聲望過來,臉上舔著的笑不由僵了僵。
桓妧敢肯定,他剛才臉紅了。
“我……咳咳,那個,我撞到腦子了,醫生說核桃補腦。”
說著便舉起核桃想要解釋,平日那個高高在上正正經經的副縣長,不想竟還有這樣的一麵。
若有若無的笑也不由掛上她的嘴角,為緩解尷尬,桓妧直接無視了男人剛才的表現,忍笑道:“梁縣長,我們要出院了,是來跟你告辭的,順便再道聲謝。”
梁旭博立即收回了臉上的各種表情,剛要借杆子上爬,忽然就看到了桓妧打著石膏的胳膊,雙眼十分隱晦的亮了亮。
桓妧忽然覺得背上涼颼颼的,話不經大腦直接就說了出來:“這個可不能砸核桃!”說完就一把摁住了自己的臉,恨不得別人都看不見自己——太丟人了。
梁旭博愉悅的笑聲輕輕泄了出來。
鄭妍左右看看兩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卻是笑著笑著,就緩緩僵了臉,有種隱晦的情緒在這二人毫無芥蒂的互動中升騰起來,她分不清那是什麽,隻覺得,挺酸的。
武子龍的電話最終解救了梁旭博,桓妧和鄭妍告辭離開,他冰涼的手指劃過屏幕,臉上笑容早已斂起,化為一片冷蕭。
“劉紅已經上車了。”
“找人跟著,路上打好招呼,想辦法讓她見到翟墨。”梁旭博算了算天數,又問:“劉莊的地李耀文征的怎麽樣了?”
“他私底下從財政局劃來的錢,難辦戶全是按八萬一畝的標準補的,有四戶已經全兌付了,還有一戶說是今天要簽約,就剩最後那個要十萬,我估計他也能給答應了。”
聽著電話裏的聲音,梁旭博一隻手轉著兩隻核桃,緩緩笑了。
“安排我出院。”
終於能出去,找錘子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