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6

有關青武西南紅頂批發市場的超大型連鎖式傳銷團夥被破獲的消息,幾乎震動了整個市區。當天晚上的晚間新聞便播出了這則消息,並稱公安機關已經在快速偵察,在各方壓力下,甚至立下軍令狀承諾會在七日以內將案件破獲,移送市檢察院公訴部門審查。

這條新聞一播出,網絡報紙上的各種消息便鋪天蓋地的席卷上街頭報亭與各種窗口頁麵,對整個事件的關注度,再次被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費廣袁律師事務所”最開始是由三個分別姓費、廣和袁的律師合作創辦的,經過十五年風雨飄搖才做成如今這個規模,在業界也是說一不二的老大,同行一般碰上,都會下意識繞著道走,因為幾乎大部分事實證明,隻要和他們撞上,基本上沒有能夠全身而退的。

也正是這樣的一個事務所,拿著全業界令人羨慕的高工資,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

強大的壓力下,公安局在新聞播出的第三日便向檢察院遞交了審查報告,而檢察院在審查後立即移交法院提起訴訟,整個過程的速度,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而當天夜裏十一點,費廣袁事務所便收到了來自傳銷高層的訴訟代理聘請電話,若是勝訴,律師費能高達八百萬。

整個事務所都為之一振。

律師,表麵上是正義的維護者,其實說白了,就是專鑽法律空子的大師,隻要能給他們足夠的利益,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而八百萬的代理費,雖說不算最多,但也絕對不能算少了。案子很快便被實習的律師接下移送到今天當值的袁亦臣處報備,後者隻掃了一眼,就立即抬起了頭,看向接案子的實習律師。

“你腦子裏裝的是豆腐腦兒啊,這種玩意也是敢隨便接的?”

袁亦臣是三個人裏麵最小的一個,當年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16歲考上大學,20歲不到便大學畢業,如今35歲,身價早已過億,卻還是個單身漢,而在整個司法界,與他的知名度相匹配的,還有他的毒舌。

新來的實習律師曾在同市的其他事務所工作,後來做的有點兒名氣了,才跳槽過來,從實習開始,一聽到袁弈臣這話,臉上差點兒就掛不住。

還不待他解釋,對方手上的材料就直接丟到了他臉上:“退回去,這個案子不能接,腦子裏長得都是篩子,說什麽都得漏下去是不是?我是少給你開錢了還是欠你工資了,眼皮子淺的連泡尿都兜不住!”

那實習律師頭頂上油光瓦亮的禿了一整圈,比他年紀還大,當即被說的麵上紅白一片,袁弈臣一看就笑了:“喲,我說你你還不服氣是吧?你以為我們這些當律師的平時在法庭上會說幾句就能顛倒乾坤了?這種刑事案件,法院隻要腦子沒長屎基本上都會按照公訴人的陳訴意見來判,律師就是個屁!而且你看看,這是什麽案子?現在有多少人在看著,你是打算把整個事務所的名聲都給我折騰進去是吧?懂了沒?!”

他最後三個字忽然加大了聲音,那實習律師身子不由一震,腦門子上冷汗就落下來了,也顧不得擦,立即快速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那還不快滾,告訴他們,什麽時候能把我忽悠的跟著他們一起搞傳銷,我就什麽時候給他們代理,否則做夢去吧!”

實習律師頓時像得了什麽赦令,抱著材料被狼追似的就跑了出去。

這費廣袁事務所,果然和自己以前待得地兒不一樣。

等人出去,袁弈臣才翻著白眼狠狠撇了撇嘴:“真是傻缺,明顯著必輸的案子還敢去接,腦仁被核桃皮夾了。”

說完,想了想,立即拿起手機,撥了個號,語氣也和善了許多:“張檢,我是小袁呐,聽說你們那個傳銷的案子已經送上去了,那律師指定了沒?沒有,那正好,直接交給我們算了,費用?咱們都合作多少年了,您看著給就行了……”

費廣袁事務所成為公訴人代理律師的消息一經傳出,知情者無不拍手叫好。這次的傳銷受害者多達五千之眾,可以說近幾年在全國都極為罕見,而青武市總共一千多萬人,如此平均下來每兩千個人裏便有一個受害者,更別說牽連了多少家庭。因此庭審當天,法院的審判庭幾乎爆滿,各式媒體記者也齊聚在此,都等著拿第一手的消息。

看這架勢便知道了,這罪名一旦定下來,判得刑肯定不會輕。

然而媒體的關注點,還在另一方的辯護人上。

從案件被移交檢察院開始,到費廣袁事務所拒絕被告的辯護請求,這件事就一直被媒體所關注,並且也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所以這次出來的不管是誰,隻要敢為傳銷做辯護,他們就能讓這個律師在整個司法界都混不下去。

待庭審書記員就位後,在媒體的翹首期盼和費廣袁事務所派出律師費明澤的等待下,13個被告人和代理律師,終於站到了被告辯護席後。

這是這辯護人也太……太年輕了吧!

費明澤等人不由大吃一驚,這小年輕,不會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吧?

因提前和法院溝通而取得了錄像權的媒體立即將長槍短炮對了過來,對著被告辯護人的側臉就是一陣猛拍,直到書記員宣布當事人和委托代理人入庭就坐並開始宣讀法庭紀律時,才稍稍肅靜下來。

桓妧拿著拖把懶懶散散地從事務所的走廊外經過,便晃到了直播中辯護人年輕的臉,身上穿著從自己這兒借錢租的西裝,麵上一絲不苟的,還挺像那麽回事兒,除了鍾書遠,還能是誰?

一抹似笑非笑緩緩爬上她嘴角,他果然還是走了這條路。

“你那是什麽表情?難看死了!”旁邊忽然傳出來一聲咂舌音,桓妧浮動的嘴角停滯片刻,便十分自然地緩緩壓了下去,滿含歉意道:“不要意思啊,南看您就往北看,別髒了您的眼。”

“呦你這小孩兒,挺有意思的啊。”這個時侯不在庭審現場閑的蛋疼到處溜達的,除了袁弈臣還能有誰?

桓妧直接無視了這小屁孩嘴裏的“小孩兒”一詞,抬頭衝他忽然一笑:“不好意思,抬腳。”說著,拖把就戳了過去。

她來應聘那天保潔並不缺人,因此人事部說什麽也不招人,恰好袁弈臣晃悠著路過,一看就是裏麵高層的樣子,桓妧當場“靈機一動”就喊出了“我不要工資也行,隻能和他待在同一個事務所就好”的話,這才被唯恐天下不亂的袁弈臣破格錄取。

桓妧也因此一進來,就被冠上了“袁弈臣腦殘粉”的綽號,而對方也時不時閑的蛋疼的來逗逗她,就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玩意兒。

就這一會兒功夫,法庭上就已經進行到了雙方委托代理人向法庭陳述自己身份與代理權限的階段,費澤明很快陳述完畢,待到鍾書遠的時候,袁弈臣停下了自己逗貓似的行徑,竟也認真聽了起來。

隻聽到電視裏鍾書遠抑揚頓挫的聲音緩緩響起,當聽到他連律師執業證書都沒有取得的時候,庭上庭下俱是一片嘩然。

《律師法》第14條規定的明明白白,若是沒有取得律師執業證書的人員,是不得以律師名義執業,不得為牟取經濟利益從事訴訟代理或者辯護業務的,但鍾書遠顯然早已做足了準備——據他所說,他和其中一名被告人有親戚關係,並且也是本案的受害者。

這就是辯護上的另一有趣之處,三大訴訟法皆有規定,隻要是當事人的親屬朋友或者單位、法院推薦的人,也可以代理訴訟。

可以說,他的辯護人身份,完全有效。

袁弈臣摸著一層小胡子茬的下巴,笑的賤兮兮地:“這小孩兒挺有意思,他這是想做什麽,難道真以為自己能贏了老費?”

桓妧暗中給了他個白眼,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繼續看下去。

於是,在審判長詢問完當事人的意見後,便宣布了原告陳述請求的以及依據和理由,費明澤代表的原告是檢察院,他在羅列各項證據之後,便請出了幾位證人,一一上席作證,條理清晰明朗,且態度堅決而激憤,隨著他的訴說,場中不少人的憤怒感,立即就被調動了起來。

等到鍾書遠做陳述的時候,來自各處視線的壓力,隻一秒不到,汗水便讓他的整個襯衣都濕透了。

鍾書遠狠狠吸了幾口氣,饒是盡量已經裝作平靜,卻還是讓不少人看出了他的緊張。這才在近百視線裏緩緩站了起來,率先對這審判長和觀眾席,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我接受被告人的委托,擔任被告人‘嬌俏化妝品’一審訴訟階段的辯護人,作為這起傳銷案件的直接受害人,我深知作為一個公民維護法律正義及社會安定的責任,所以我找到被告人,請求成為這次案件的辯護人,在我的多次努力下,經過我與被告人私下協商,最後決定,我們認罪!”

場中頓時嘩然一片!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怎麽還有這樣的律師,這是律師還是刻意來拆台的啊!

誰知這事還沒完,鍾書遠話音剛落,坐在被告席上的13個人竟像是早就默認了一般,竟齊齊站起來,衝著審判長的方向深深躬下了身子,集體態度特別好的懺悔,認罪了!

本還岑寂無聲的媒體席上,不到一秒就哢嗒哢嗒響起了拍照的聲音,這個場麵放上去,一定是頭條!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全部都該打翻了,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起案子裏最亮眼的,不是成名已久的原稿律師費澤明,而是這個從沒露過臉,甚至還不能稱之為律師的年輕人!

而在走廊上看著屏幕的袁弈臣,麵色終於嚴肅起來。

庭審很快便在一片“大好氣氛”中落下帷幕,被告人主動認罪落淚懺悔的場麵當晚便等上了新聞頭條,而同一時間,市政府內部的的常委會議室,這個大晚上因為傳銷團夥的落馬而加開的緊急會議,卻讓在座的各位常委紛紛皺起了眉。

原因無他,這次的傳銷活動之所以能發展的這麽大,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夠隱秘,更多的是,公安係統每接到消息去圍剿的時候,都能及時撤離。

這次若不是出動的是武裝部的人馬,怕還是會被他們漏了去。

原因無他,若不是這次全體落馬後將高層盡數招供出來,他們恐怕還要被瞞在鼓裏,市政府主管私法公安的副市長,就是他們最大的高層!

這簡直是政|府的恥辱。

因此第一時間,市委市政府便動用全部力量將這則消息壓製了下來,那個副市長也被暫時免職控製了起來,而這次的常委會,討論的,就是接下來空出來的這個職位的歸屬權。

會議一開始,便列出了四個提議名單,市委書記常朝黨的視線從上麵慢慢滑過去,看到了一個讓他十分在意的名字:

昭陽縣縣委書記,梁旭博。

作者有話要說:腦子完全是懵的,可能會有不少錯別字,我堅持不住了,去睡了,謝謝大家,小梁蘇記也要粗來了,讓他替奴家愛大家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