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chapter41.

鍾書遠自從進入費廣袁律師事務所後,就取代袁弈臣,成了整個事務所加班最瘋狂的一個。

他單身,沒交女朋友,家也沒在這邊,更沒有別的拖累,因此一天24個小時,幾乎有16個,都是在辦公桌前度過的。由於現在他不過隻是剛過實習期的新人,基本上案子都不會讓他接觸,鍾書遠便和實習期做的工作一般無二,白天上班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各式各樣的雜活兒,唯有到了半夜等所有人都走了,方才獨自留在辦公室,開始從書櫃裏抱出一摞摞的案宗,仔細研讀。

他的努力,哪怕隨著畢業和工作的穩定,也從沒被放下過。

可以說,職場上的人,無一不是人精,費廣袁三人對他的態度其他人隻要一琢磨就能咂摸出味兒來,再加上他沒有任何靠山,因此,在辦公室受氣的時候,確實不算少數,正因為如此,鍾書遠渴望出人頭地一鳴驚人的願望,便一天比一天更為膨脹。

牆上掛鍾的時針,不知不覺中,就到了十二上,事務所最近沒接到什麽大案,因而並未出現集體加班的現象,如今這個點兒,除了偶爾上來巡視的保安,就隻剩了他一個。鍾書遠用飲水機裏的水把泡麵浸上,而後悶好,這東西他幾乎每個晚上都要吃一包當宵夜來填肚子,費廣袁的基本工差不多四千多不到五千,其中八百用來交房租,一百塊的水電費,六百的飯錢,兩百應急,剩下的將近三千來塊錢,他都寄了回去。

人生永遠都沒有公平可言,在別人一頓飯就能消磨掉他半個月工資的時候,他還要背負的,是整個家庭。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相信,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隻能抵達三十歲——隻要他足夠努力。

想著,便再次翻開手上的卷宗,翻閱起來,當整個刑事科隻剩下簌簌的翻書聲和飲水機的燒水聲時,有人卻敲了敲外麵的門,推開走了進來。

鍾書遠心裏咯噔一聲,慌忙拿起手邊的遙控器關了空調——他手上沒有案子,如此夜夜在這邊已經算是浪費辦公室的資源,雖然三位boss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從沒說過他,但若是能讓他人對自己少一點兒偏見也是好的。

誰想進來的卻不是辦公室的同事,而是一身灰藍的保潔服。

鍾書遠鬆了口氣,將遙控器重新丟回桌麵上,不鹹不淡看了她一眼,隨口問到:“什麽事?”

每次看到桓妧,他總會生出一股自慚形愧的自卑感,但越是如此,當著桓妧的麵,就越是要保持那份強自鎮定的優越感。

然而相反的,他越是要表現出不在乎,桓妧就越要將自己的那份不屑表現的更為淋漓盡致,就像現在。

“隻有你一個?”桓妧進來後視線便繞著辦公室轉了一圈,當確定屋子裏確實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不由撇了撇嘴,把手上拿著的一張紙遞給了他:“喏,剛接到的傳真,袁弈臣他們已經走了,你先拿著吧,我明天請假,你記得把這個給他。”

說完轉身就走,像是根本就不屑於和他說話。

鍾書遠看著被大力關上的門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哐當聲過去了好大一會兒,連餘音都聽不到了,他才重新坐回座位裏,牙齒輕輕咬起下唇,有絲類似沒落的情緒,不知不覺從眼中漫過。

但他很快便從這種低落中走出來,想著也不知道是誰這個時間發傳真過來,便拿起瞧了一眼,誰知這一看,雙眼立即就釘在了上麵,再挪不開了。

這傳真是袁弈臣在法院工作的朋友傳過來的。

說是因為他手機一直打不通,才想到要借由這個法子提前告知他一聲,鍾書遠沒細想怎麽還會有人這麽做,視線便已迫不及待地向下移動著快速瀏覽過去。

竟是關於袁弈臣手上的,周舟夫婦的案子,有了新的轉折。

作為被告人的周舟今天晚上的時候,已向青武市中級人民法院遞交了回避申請書,申請二審案的原定法官方佑祥履行回避製度,且理由十分充分——方佑祥和本案的另一個相關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這個相關人,便是周舟借貸包養過的女大學生,於夢然!

傳真裏說的很清楚,周舟提供了兩人在同一輛車上動作曖昧的照片,照片裏於夢然連外套都沒穿,側著頭,兩人離得極近,凡是看到的人,誰也不敢打包票說這兩人沒關係。

雖然法院的決定還沒下來,但鑒於此案強大的輿論基礎,恐怕這項申請,十有八|九會被通過。

所以袁弈臣法院的朋友才會大半夜傳這麽一份東西過來,就是要提醒他早點兒想對策——對於這種上過新聞頭條的案子,法院一般都會安排庭審經驗豐富的法官接受,而青武中級人民法院目前民事審判庭符合這個要求的法官隻有三個人,一個是方佑祥,一個是前些日子出了車禍目前在家休假的錢沐,另一個,就是吳大全。

按照先下的形式,這案子,定會落在吳大全的頭上。

然而這個結果對於費廣袁來說,卻絕不是什麽好事,吳大全年紀在三人裏算最小的一個,脾氣卻十分古怪,他不待見律師之說由來已久,越是有名氣的,他越不會給好臉子,甚至曾經就發生過庭審現場接連駁斥辯方律師請求的案例,而那個被駁斥律師,恰恰就是費廣袁的,這道梁子結下由來已久,因此後來雙方再遇到的時候,能錯開便盡量不去碰作一處。

對於青武市所有稍有點兒名望的律師事務所來說,碰上吳大全,就等於碰上了噩夢。

傳真裏說的簡直苦口婆心,勸袁弈臣要麽放棄這個案子,要麽就立即想辦法改善雙方的關係,而突破口,便是吳大全的妻子——一個終年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據說她的腿之所以會落下病根,就是因為一個知名律師的口吐蓮花,使得肇事者免去了任何賠償才使得她耽誤了救治,因此而落下的。

鍾書遠從頭到尾看完這份不長的傳真時,整個人已經激動地幾乎要抑不住周身的顫抖——這簡直就是在給自己創造機會!

這件案子的社會關注度有多高他不是不知道,更何況,無論輸贏,作為原告方李蘇梅的律師都將收獲頗豐,對於整個事務所來說,這件能夠增加他們聲譽的案子肯定是不會放棄的,但其他能夠進入費廣袁的律師,哪個不是小有名氣,唯獨自己在青武市的司法界,還是新人一枚。

新人,也就意味著,吳大全對自己的厭惡,會比其他人少很多!

鍾書遠狠狠用拳頭砸了一下空氣,眼中喜色幾乎馬上就要流淌下來,他繞著辦公室走了兩圈,而後又重新坐下將傳真細細研讀了一遍,這才將那東西一折,直接塞到了一本不起眼的《刑法學》的書裏,隨手丟在了一邊。

他要想辦法,在袁弈臣等人看到這份傳真之前,增加自己被選中的籌碼。

第二天,費廣袁事務所請假的除了桓妧,又加上了一個從上班到現在全勤的保持著,鍾書遠,且一請就是三天。

鍾書遠在吳大全家附近遊**了三天。

這三天裏,他終於摸準了吳大全的殘疾j□j子薛琳的作息規律。

早上九點的時候,小保姆會推著她去五百米開外的龍山公園散步,十一點回來,下午兩人會去集貿市場采購,而後一天中的其餘時間,她都待在屋子裏,寸步不出。

而鍾書遠唯一的機會,便是那個小保姆。經他觀察發現,那小保姆該是談了個男朋友,因必須全天候照顧薛琳,所以兩人相見的時段,便集中在了他們去公園的時間裏,每到這個時候,那保姆都會借由上廁所離開一段時間,也隻有這個時侯,薛琳是單獨一個人的。

而鍾書遠瞄準的,就是這二十分鍾。

星期四早上九點多,公園裏的人是很少的,因此當保姆將薛琳像往常一樣扶坐在公園人工湖旁邊的長椅上時,旁邊沒有任何其他人。

薛琳其實是知道她要去做什麽的,但並不說透,她是個脾氣很好的女人,平日總是微微笑著,除了腿上的不便,從沒主動給別人找過麻煩。

她百無聊賴地在長椅上坐著,初冬的風從岸邊柳條上拂過,帶下一串串檸黃,薛琳的心情也變得十分明朗,視線隨著那落葉飄落的方向移動著,滑過尚未幹枯的草叢,以及草叢中,一方十分醒目的粉紅。

薛琳定睛仔細看了看,那不知到是誰不慎掉在草叢中的,的確是一張百元大鈔。

便立即向四周望了一圈,見沒有旁人,便掙紮著緩緩從長椅上用一條腿站起來,而後小心扶著輪椅挪動起步子,向前走了幾步。

她走的很小心,直用了近一分鍾才走過中間的四五米,來到鈔票跟前,薛琳調整了一下站姿,而後用力彎下整個腰背,一隻手摁在地上,另一隻手則伸開,想要去撿起那張鈔票。

一雙手無聲無息地扶上她的背後的輪椅,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一推!

薛琳甚至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就噗通一聲,被輪椅撞了一下,一個猛子就紮進了人工湖!

噗、通——!

“救……救命啊!!!”

就在她掉入徹骨的湖水中,掙紮著剛剛將頭露出水麵呼救的瞬間,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人身影,隨後跳進了湖裏,向著她落水的方向遊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知道能不能三更,爭取吧,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