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國有律令,皇帝死後所有沒有子嗣的妃嬪都得隨之陪葬,所以凡是入宮的妃嬪都爭先恐後地搶著有孕,哪怕是生公主也好,就是想躲過陪葬之災。

尤其是文錦帝還如此年輕,他的妃嬪們也大多都才十五歲及笄不久的年紀。大好的年華剛剛開始,且韓朗為平衡朝堂,被他納入後宮的妃嬪又哪有一個是家世背景低的?

如今各宮娘娘都是各重臣府上的嫡女,誰又能願意讓自家寶貝如嬌花一般風華正茂的女兒才剛綻放就凋零呢!

太皇太後可以不顧文錦帝的死活,卻不能不顧朝廷重臣家嫡女們的死活。

這回韓朗倒是因他後宮的鶯鶯燕燕們撿一條命,但在淩央看來這半死不活吊著半口氣的樣子,倒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可這樣的人又不值得可憐,誰讓他又菜又貪心呢!現在的他,還不配去死。

淩央沉聲道:“韓朗如今還不能死,你若聰明,現在起就該以保命為重,不要再惦記那些不著邊際的野心。”

保命嗎?其實不論是韓朗還是玉錦都早已絕望了。

他們知道自己絕對鬥不過太皇太後,更何況他們的敵人又不止隻有太皇太後。

其他勢力如今不動他們隻是沒瞧得上他們而已,等決戰到最後他們注定會被鏟除,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他們又是為什麽了什麽堅持呢?

“尊主,如今的我們已是強弩之末,但卻又求死不得。”玉錦難以啟齒,卻還是不得不忍著恥辱坦白。

他們早就想放棄了,一死了之,再不攪入其中成日受人羞辱。

但旁人不肯讓他們死,就比如那些嬪妃,為了自己能活,所以不讓他們死。

就比如太皇太後,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文錦帝還在她就能垂簾聽政,也能擁有選擇新帝王的話語權,所以不讓韓朗死。

玉錦跪在地上語氣頹喪道:“如今可笑的是那些被安排在我和陛下身邊的人,他們的任務不是要害死我們,而是要保證我們不要現在就死了。”

就這樣半死不活,飽受屈辱的活著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最佳狀態。

淩央聽後心無波瀾,揮手收針之後麵無表情道:“那挺好的,就這樣繼續苟著吧。”

玉錦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她沒料到,淩央聽完他們的遭遇之後連一點憐憫之情都沒有,竟跟那些人一樣,都不允許他們死。

哪怕是出於同情呢?

為什麽不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為什麽非要讓他們受盡屈辱被人利用到最後骨頭渣都不剩了,然後被丟棄!

對視上玉錦猩紅的雙眸,淩央淡淡道:“替能給大靖國帶來希望的人守住這個位置,是他如今能承擔起的最後責任。”

“帶來希望之人?”玉錦喃喃。

大靖國早就爛到根子裏了,如今不論宮內宮外,所有有資格能做皇帝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能給大靖國帶來希望?

玉錦不禁嗤笑,若有這樣的人,像淩央這樣的行動派早就不等了。

她一定會出手不惜一切代價地推翻文錦帝和太皇太後,幫那所謂的明君掃清一切障礙......

還不等玉錦將心中憤懣宣泄出,她突然一抖,心中萌發出一個看似不切實際卻唯一可能的猜測。

她雙唇抖動,驚疑的看著淩央:“尊主所說的希望之人,他...他...”

玉錦不敢說出口,隔牆有耳,雖然淩央出現的地方她不想讓人偷聽就不會有人偷聽,但她還是不敢說。

“皇後娘娘她...身體...安?”憋了半天,玉錦還是忍不住隱晦的問出口。

淩央點頭,淩蓉在她的空間裏有鶴州照顧,毒解了,胎保住了,當然是安好的。

而且她還用特殊手段驗了她腹中胎兒的性別,是個男孩。

如果這孩子能夠順利誕生,那他就會成為很多人的期望。

是啊,沒有什麽比一張白紙更容易塑造的了。

玉錦心想,尊主想要的帝王,理想之中的帝王,若現有之人中找不出來,又為何不靜心等待未來?

玉錦如釋重負地笑了,可笑著笑著她就哭了。

心中嫉妒大過釋然,難掩不斷放大的失落,內心的空虛啃食著她的不甘。

尊主藏起來的人,她連找都找不到,更別提下黑手算計了,她什麽也做不了。

不光是她,任何人都動不了被尊主護住的那位。

可她又偏偏那樣嫉妒她的命好,為什麽她做了那麽多錯誤的選擇還會有人保她護著她,還會有人給她兜底?

憑什麽自己機關算計以為搶到了想要的未來,到頭來卻仍是遍體鱗傷的一場空?

淩央無心關切玉錦的悲歡,將韓朗能用上的藥交給她:“韓朗這身子虧空太多,毒能解,但體虛是調理不好的了。

之後就算醒了也會成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他若不甘心,撐著身體再上朝堂惡心惡心太皇太後倒也能撐個四五年。

若就此放手不問世事好生養著,那他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成問題。”

總之短時間內是死不了的,既然太皇太後跟她不謀而合的並不想立刻要了文錦帝的命,那她暫時也不必再把精力放在宮中。

淩央相信在這宮裏,太皇太後那老太婆想讓誰死那人不一定會死,但不想讓誰自己痛快的死,就一定會看緊了不讓他死!故而讓這條老狗幫她保韓朗的命,好使!

淩央出宮時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她仰頭看天色灰暗沉悶,烏雲密布,沒有絲毫光亮,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京中恐怕要迎來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雨了。”淩央眉頭緊鎖,心中憂心不已。

天空中雲層已呈現出寶塔狀墨雲隆起的形態,這預示著即將有強降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