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冬將甜甜抱了起來。

小姑娘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小聲道:“你真的是我小姨嗎?我娘跟我說過,我有個小姨,說我小姨長得可好看了。”

米冬微微一笑,歪頭問她:“那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甜甜認真點頭:“好看。”

“所以我就是你小姨。”米冬糊弄孩子很有一套。

甜甜果然信了,開心道:“小姨!”

走出船艙,米冬將銀子付給了薑大頭。

正要離開,船艙裏忽然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救救我!”

米冬疑惑地回頭,隻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跑到艙門口,對著她大叫著。

“我是被拐的!求求你救救我!我爹會給你很多錢!”

米冬不解地看向薑大頭:“薑老板,你們這的孩子有被拐的?”

這個時代,人口買賣是合法的。

但那些被買賣的人口要麽是自願賣身為奴,要麽是被家裏大人賣掉的孩子,要麽是家裏犯罪被朝廷貶為奴隸。

也就是說,即便是奴隸,也有一個合法的來源,這些來源都會在賣身契上寫清楚。

人牙子買賣人口,都會拿出身契作為合法的證明。

拐賣小孩是不合法的,依然是朝廷大罪。

薑大頭一頭汗水,急著解釋:“怎麽可能?我買的孩子都是有正規來源的!”

他走近那小男孩看了看,瞪大眼睛:“是這個孩子?”

“薑老板,怎麽樣?你對他有印象?”米冬問。

薑大頭撓撓腦袋:“是有點印象,這孩子當時賣過來的時候昏迷著。不過跟他一起賣來的有好幾個孩子。那一摞身契我匆忙翻了下,就看了前兩張,覺得沒有問題,就把他們都收下了。”

“那你把那身契再拿來看看?”米冬提醒他。

“對!”薑大頭趕緊去找身契。

不一會兒,他拿來了一摞紙:“那幾個孩子的都在這兒呢。”

翻找了幾頁,薑老板愣住了:“這,這張身契是假的!”

米冬湊過來看,發現那張身契上的紅章和其他的一看就有區別,輪廓沒有那麽清晰,字跡也不夠工整。

很明顯,這個公章是仿刻的。

薑老板也著急起來:“這可怎麽辦?我薑大頭做生意這麽多年,手上還沒出過被拐的孩子!這要是被發現了,我可就完了!”

“薑老板,這樣吧,我把這孩子買下來送回家。”米冬道,“這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應該不會怪罪你。如果不放心,反正你也不是本地人,這兩年就暫時別來這裏了。你看怎麽樣?”

薑老板想了想,反正他一年也要跑好幾個地方,少這一個飛雲縣也沒關係,就答應了。

不過他也沒問米冬多要錢,就按照買小男孩的價錢問米冬收了錢。

“走吧,我送你回家!”米冬對小男孩道。

“謝謝姐姐!”小男孩跑到她身邊站著,拽住了她的衣角。

不論任何時代,拐賣孩子都是令人唾棄的罪行。

被拐賣的那些孩子大都沒有什麽好結果。

能順手救下一個孩子,米冬還是挺開心的。

小男孩是認路的,帶著米冬直接跑到了他家門口。

米冬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大門,鎏金牌匾上寫著兩個大大的字“施宅”。

這大門的每一處修飾,都仿佛在叫囂著“我很有錢”。

米冬摸了摸小男孩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嗯,是絲綢的。

沒想到,她無意間救了個有錢人。

小男孩躍上台階,砰砰砰地敲著門。

不一會兒,有人從裏麵打開門,看到小男孩,驚喜叫道:“少爺!”

這人連忙吩咐另一個守門人去後院報信,那人飛快跑去。

跟著這個守門人,米冬幾人慢慢朝後院走去。

剛跨進二進門,前麵衝衝來了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富貴婦人,她快步奔過來,抱住小男孩就大聲痛哭。

“我的兒呀!你這幾天跑哪去了呀!”

“娘,我回來了,你別難過了。”小男孩安慰著母親。

哭了好一會兒,婦人才起身來,看向米冬和張成。

“你們是——”

小男孩搶著答道:“娘,是這個姐姐救了我。”

在小男孩的快言快語下,這婦人才了解情況,原來自己的孩子真是被拐子拐走了,還差點被賣到外地了!

一想到這,婦人一陣心驚肉跳。如果兒子今夜離開飛雲縣了,那她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兒子以後的生活指不定有多淒慘呢!

因此,她對救了兒子的恩人更是感激有加。

婦人將米冬和張成邀請進屋,給他們上茶,一番熱情感謝。

“我們當家的還在外頭找孩子,我剛才派人去知會他了。現在天色已晚,城門也關了,二位不嫌棄的話,就在府上將就一晚可好?”

米冬點了點頭。

沒多久,小男孩的爹施老爺回來了。他看到失而複得的兒子也是激動不已,對米冬二人無比感激。

聽了他的自我介紹,米冬才知道,這施老爺是做綢緞生意的,滿城的“施記綢緞莊”就是他家開的。

果然有錢,米冬想。

第二日,施老爺讓下人端來一盤銀元寶,說是為了答謝他們,略表心意。

米冬大概掃了一眼,少說也有二百兩。

她狠狠心動了一下,不過還是拒絕了。

米冬雖然愛財,但這次救小男孩是她心甘情願的,她沒有想過要任何報酬。

看她拒絕得很堅定,施老爺也就沒有勉強了,派車將他們送回家。

到了家裏,米夏看到妹妹懷裏的女兒,忙跑過來將孩子狠狠抱住。

好好痛哭了一場,米夏才抬起頭看向米冬:“小妹,謝謝你!”

幾人在堂屋坐下,米冬跟他們講這一路的驚心動魄。

聽到自己差一點失去女兒,米夏更加緊緊抱住了甜甜。

米大富告訴米冬:“昨天朱家人定罪了,朱老頭和老太太是一年刑期,朱有仁是三年刑期。朱家另外兩個兒子各要被關三個月。”

“還是太輕了。”米冬感歎。

“我已經知足了,朱家算是完了。”米夏說道。

“對了二姐,甜甜跟我說,她被賣是那個嬌嬌跟她奶說的。”米冬想起這件事。

“什麽?”米夏看向懷裏的女兒,“甜甜,你跟娘說是怎麽回事?”

甜甜年紀小,但邏輯很清晰,稚嫩的小嗓子說道:“嬌嬌姐跟奶說,把我賣了可以換幾兩銀子,可以給奶買銀手鐲,給爺買煙袋。她還說,等娘出來了,奶就騙娘說我被拐走了,如果娘聽話,他們就幫忙去外麵找我。”

米夏聽了震驚不已,之前聽小妹說嬌嬌這丫頭有心計,她還覺得可能是小妹的猜測。

一個八歲的孩子,再壞能壞哪裏去?

原來,小妹說對了,八歲足夠變壞了,甚至可以比大人還壞。

米夏想到以前那個總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想到她總是撲在自己懷裏撒嬌,想到自己對她的關心和照顧。

她想不通,為什麽真心換來這樣的回報?她到底是哪裏對不起朱嬌嬌了?

米夏決定回朱家去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