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黑透,除了少許的燭光燈火,就隻有天空中的微弱星光了。

何易越窗而出,翻身上了屋頂,而後急速往上空攀升,直到達到一千五百丈,肉眼完全看不見的高度才停了下來。

東居渡碼頭旁邊不遠處有座無草無木的石頭大山,低頭看下去顏色與眾不同,頗為顯眼。

夜裏跑出來,當然不止是為了避嫌。對於這個星球,他就像一個年輕冒險者抵達神秘叢林一樣,充滿了興趣。

心力完全散開,覆蓋了百裏天地,下方東居碼頭的小鎮景致盡收心底。

這個星球沒有修仙者,就算有,也絕對不會多厲害。以他修為,隻怕真的能夠算得上是天神了。

肆無忌憚放開心力,何易在空中飛掠,將這個塵世如翻書一樣,快速翻看過去。

以他現在知微初期的修為,全速飛行一天可趕五六萬裏,一個時辰就能橫跨一片大陸了。不過想要完全看過去,光是橫穿肯定是不夠的,隻有一塊塊地方飛過去,才能一一知曉。

當然了,他想要是隻不過是看一看大致的形貌,對於繪製世界地圖的興趣幾乎是沒有的。

這一夜,他繞著南離大陸飛了一圈,又繞著東土飛了一圈。

南離,從天上看就像一個卡通鴨子的外貌,身體部位大部分都是原始森林,而肚子脖子和頭部則都是人類聚落。南離十七州聽起來挺多的,其實一共也就占據了南離大地的五分之二土地,剩下那些原始森林裏有很多的猛獸和毒瘴之地,尋常人是無法生存的。

南離十七州是如何劃分的何易不清楚,不過從聚落密集度和燈火繁華程度來看,白宜州那塊地方應該算是比較富庶了。

比起南離,東土的情況更加複雜。鴨蛋形狀的東土和南離隻有一海之隔,在海邊,何易看到了為數不少的渡口都有船隻在往南離送人。而一部分地方的碼頭卻是被官兵占據,一些準備逃離的男人和家口都被押在一片地方關著。

這還隻是碼頭,深入腹地之後,他又看見了許多處戰場。有的戰場和關隘還是兩軍對壘,屯兵未動。而有的已經是血洗大地,伏屍無數了。

冷兵器戰爭雖然沒有核戰爭那麽恐怖,但是論血腥程度,卻是最高的。那些陣亡的士兵血液幾乎匯成河流,心力掃過之時濃濃的怨氣讓他不禁微微心顫。

血戰的情況,無疑是最慘烈的。無辜百姓成了士兵,他們當然不會希望自己死掉。比起戰功,絕大多數的人都更愛生命。所以一般情況下如果有主將單挑,其中一方陣亡的話,那一方的人都會不戰而降,甚至有人當逃兵。

在久巢國和大赤王朝邊界繞了一圈之後,他又在東土大陸的邊緣巡了一遍,粗略看過了地形地貌。

東土地貌很多很齊全,比隻有森林和平原山地的南離要豐富許多。

最東邊是平原,因為海潮時常來犯,地上的鹽漬痕跡十分明顯。那些地方幾乎沒有什麽人居住。除平原外,東邊還有丘陵、山地,北部有高原和蜿蜒江河,西部則是大湖最為獨特。

四更的時候,何易已經身在三塊大陸交界之處。

腳底下,三陸被海洋分開,近兩千裏的範圍內都是平靜海水。

心力覆蓋百裏,探索到海底的時候,他的臉上不由浮現怪異之色。

在那深水底下,兩隻金丹期的海蛇精正糾纏著,行那房中之事。兩蛇所在的地方是大海最低處,

也是三塊大陸交界的最中點,同時,還是何易今夜所見,天地靈氣最濃鬱的地方!

“怪不得陸地上妖怪稀少,而水裏卻比較多,原來靈脈是在海底。”自語一句,他心力蠻橫掃過,打斷了兩條蛇妖的**纏綿。

體型稍小的雄蛇被心力壓迫,頓時委頓在地,一副害怕模樣。而那雌蛇則吐著信子,雖然也害怕,卻還有著幾分海中霸主的威嚴。

打擾人家的好事,他當然不是來觀光的。這裏是靈脈之眼,天地靈氣最盛的地方,大約趕得上山海界的尋常地方了。在此地修煉,若是法門精妙,資質上佳,一二十年修煉到金丹期延長生命還是有可能的。若是天賦好一點,修煉到元嬰期也有很大希望。

何易想要教薑岑修煉滄溟宗的功法,光靠白宜州那稀薄得幾乎沒有的靈氣顯然會很慢,而今看到靈脈,雖然以他修為無法挪走,但挖一些靈玉還是可以的,隻要不破壞核心之處,就不會毀了整體。

當他降臨千丈深的海底之時,那雌蛇畏畏縮縮吐著三尺長的蛇信,既害怕又想要逼走他。

他不知道這對蛇妖是善是惡,是否曾經像章魚精那樣肆意發狂。在不了解情況之前,他也不會出手傷害它們。

無視蛇妖的威脅,何易懶得去理會它們,直接鑽進了蛇洞,一拳轟掉厚厚海石。

震**聲中,巨石裂開剝落。他的力道控製得極好,堪堪毀了外皮,而沒有傷害到靈玉。

顏色駁雜的靈玉浮現眼前,何易掏出孤鴻劍,刷刷幾下切了約莫一方大小的玉石,放進須彌戒中。看著底下更加純淨的靈玉,想了想還是放棄繼續挖掘的念頭。一拳砸毀另一片石頭埋住靈玉,便直接離開。

蛇窩被毀,兩頭蛇妖雖然憤怒,卻礙於他的可怕氣息,半點怒氣都不敢發。

浩瀚遠洋不算,何易估摸著著兩條金丹期妖怪應該是站在最巔峰的強者了。可惜因為世界不同,它們少與人和外物交流,靈智要比尋常金丹期妖修低很多。

飛出大海,辨明方向之後何易便徑直回了白宜州,在海岸找到了那座通體幾乎都是石頭表麵的大山,以及東居客棧。

此時林炎之送他的這枚須彌戒已經幾乎放滿了。除了孤鴻劍、古仙靈牌等物品,還有許許多多他在宇宙中獲得的特殊東西。例如塗抹在海船縫隙上的紫褐色泥土,那東西名叫“紫雲泥”,用來煉製法寶的話作出上品靈寶都不難。除了他這個幾乎不在乎法寶的家夥,估計也沒誰會那樣浪費了。

知微修為,他還做不到擴張須彌戒的空間。煉製須彌戒本來就要萬象修為,這東西也算是稀罕貨。不過因為煉製難度不高,山海界強者眾多,而且有著悠長的曆史積澱,所以山海界中但凡是有點能耐的金丹修士,幾乎都能擁有一個何易這樣的小須彌戒。

說來可笑,別的化神、知微修士須彌戒指幾乎都是幾十丈大小,連小型宮殿都能放進去。而他因為一直沒怎麽帶東西,不曾留意這個問題,以至於現在手指上的行頭完全跟不上修為的進展。

夜色即將收散,東方天際已經微微泛白。

何易趁著人們還未醒來從天而降,從未曾關上的窗戶回到了客棧房間裏。

扭頭一看,薑岑閉目睡著,雙手抱著薄被蓋在胸前,兩條彎彎的眉毛微微蹙著,似乎做了個不怎麽好的夢。

她的容貌無法和雲綽蕭寧等人相比,但也算姿容出眾。而且少女最美並不

是外表,而是情懷。花季之齡,那一顰一笑的純真,即便是相貌平平,也足夠情竇初開的少年神魂相隨,死心塌地。

不過何易不是少年,就算去掉閉關修煉和孤獨旅行的時間,他也完全是個中年人了。對於薑岑,他並無男女之心,隻是將她當做後生小輩,一個需要幫助的女孩子。

站在床邊低頭看她,少女夢不能安眉頭緊蹙的模樣讓他有些慨歎。

這世上,不幸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她是其中之一。

給予人力所能及的幫助,是他身為強者的責任。強大,不是去壓迫別人,而是扶持幫助,讓別人過得更好。或者,讓別人也一樣強大起來。

如果薑岑一心隻想著報仇的話,他大概隻會傳授一點真氣劍氣運用的法門,讓她可以在仇敵手下自保。但她船尾那一番話,卻讓他動了傾力相授,把滄溟古卷完全交給她的想法。

當年在滄溟宗,他答應過那位老者要把滄溟宗的香火道統傳序下去,如今雖然遠離山海界,但隻要能夠延續香火,滄溟宗就依然還在,他的承諾,也算是完成了。

滄溟古卷他在閑暇之時也曾看過,雖然沒有詳細了解,但也知道這功法修煉到圓滿能夠渡劫化神,觸摸到萬象的門檻。這一點,就比應天長生訣要強很多。

何易不是紫府修士,卻不代表他無法教別人修煉紫府仙術。就算當年隻達到了築基期,但他現在好歹是知微苦修,對於元力運轉,吐納靈氣和力量使用的經驗,指點金丹期真人都是綽綽有餘。

雄雞報曉,一波連一波的咯咯聲中,人們紛紛蘇醒,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薑岑被隔壁人家的公雞吵到,打了個顫從夢中驚醒,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何易微笑的臉。

“啊——”

醒來看見一個男人盯著她,少女的第一反應就是尖叫。

慌張一退,她的腦袋在床頭重重碰了一下,疼得“哎呦”了一聲,整個人瞬間完全清醒。

“何,何大哥……”

意識清晰,她認清了床前之人正是剛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何易。

薑岑小臉忽的漲紅一片,想起剛才自己驚慌的尖叫,估計整個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我有這麽可怕麽?”何易摸摸鼻子,尷尬說道。

“沒,沒有。是我不好,對不起。”她低頭回答,尷尬之意比何易隻多不少。

“起來梳洗一下,我去樓下等你。”撂下一句話,他直接拿開門栓走出屋子,再翻手關了起來。

見他出去,薑岑舒了口氣,掀掉被子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才下床梳洗。

等她下樓的時候,昨天接他們的小二立時給了一個怪異眼神,讓她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再度泛紅。

何易鎮定自若坐在窗邊的桌上等她。兩碗清粥,一碟鹹菜,兩個茶葉蛋,便是他們的早餐了。

早晨的客棧有不少人在進餐,一個個低聲交談著,算不上吵,卻也不安靜。

從樓梯口到窗邊十幾步路,薑岑隻感覺好像所有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讓她渾身一陣不自在。

好不容易走到桌邊,她還沒來得及鬆氣,鄰座一個小小的聲音卻讓她恨不得把臉埋進碗裏。

“這家夥真是禽獸,連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姑娘都不放過。”

【這兩天狀態很差,寫起來都沒什麽感覺。明天請假一天,後天開始繼續1w字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