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變臉怎麽會這麽快呢?前一刻還說謝謝,下一刻就拔劍砍人了!

好憂傷啊……

何易靠著石壁長籲短歎,心神還不忘留意一下對麵前輩的動靜,免得再被她劃一劍。

外頭的血雨還在下,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去,空氣中的血腥味早已濃鬱到了極點,若不是他們都已閉住呼吸,光那氣味都能堵得人臉色發白。

除了血腥,空氣裏也慢慢有了一種淡淡的煞氣,好在那煞氣不強,不具備什麽威脅。

何易感覺前輩還在瞪自己,山洞裏的氣氛有點不自然。他稍稍側過頭,用眼角瞥了一下外頭的景象,自語道:“這麽多血,得死多少人呐,或者說對於這裏而言,其實血就跟水是一樣的呢……”

要是這樣的話,那這裏要是有土著的話,會不會身體裏流著的是水?

不可能吧,從化學的角度來講,不可能的吧……

胡思亂想間,何易突然感覺瞪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更凶了!他愕然看去,隻見前輩的眼睛裏除了憤怒之外更多了一份幽怨,臉上微微發白,白皙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腹之間,身體僵硬。

這意思,還要吐?

他呆了呆,暗道:我好像什麽也沒做吧?隻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呃,好吧,也許是我說錯話了……

“你……有沒有帶酒?”一語擰著眉毛,捂肚低聲問道。

“有!”何易果斷答道,同時自須彌空間裏取出一壇魚茵大統領免費贈送的老大爺酒,十分豪邁地遞給前輩。

一語當下二話不說單手接住酒壇,張口吹出一束真氣破開壇封,然後又往回吸氣。

在她的念力牽引下,清澈透明的酒水聚成一小股水流飛向她的口中,同時那烈酒的香氣也在洞中彌漫開來,稍稍驅散了血腥的味道。

一語真人一口接一口連連飲下了怕是不下兩斤烈酒,直到原本微微發白的臉蛋變得暈紅起來,才停止吸取壇子裏的酒水,長舒一口氣將壇子遞回去,說道:“謝了。”

“前輩你是不是沒喝過酒?”何易咂舌不已,抱住酒壇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說道:“這才是喝酒的正確姿勢。”

“我要你教嗎?”一語又瞪了他一眼,讓何易十分懷疑她是否有愛瞪人的怪癖。她揉了揉舒服許多的胃,哼道:“我警告你,最好別再招惹我!尤其是剛才的事!”

剛才的事?

這是說別再看她某處,還是別再說血的事?又或者,是別取笑她不會喝酒?

何易忽然發現,自己剛才好像得罪她不少次了。不過這好像也不能怪他,因為他實際上真的什麽都沒做。

外頭還是那副腥風血雨的景象,遇上一位比較愛發怒瞪人的前輩何易也挺無奈的。山洞裏很安靜,想找個話題說說又怕惹她惡心或者生氣,這個時候也不適合修煉入定,於是他幹脆什麽也不做,抱著酒壇子不時喝一口,隔

一會兒就看看小乙和龍馬有沒有動靜。

一語真人運轉內息將臉上的暈紅驅除,也坐在那裏沉默起來,自顧自想著什麽事情。過了許久,外頭雨勢漸小,但血河的動靜卻是越來越大了。一語伸手去拔取插在石頭裏的劍,這一動作讓坐在對麵的何易眼皮猛抖了一下。

察覺他的反應,一語淡淡斜了他一眼,挽出一朵劍花,將仙劍收了起來,隱於無形處。

“剛才那頭血鳳是你殺的麽?”她打破了洞中的沉寂,淡淡問道。

說起血鳳,何易便立時想到之前她在噴血火山口處大驚逃回的情景。不過她惡心作嘔了那麽久,恐怕不願再提自己所見的東西,所以他也沒有多問,隻是點頭回道:“這裏除了你,也就我了。”

“那兩個人被你殺了?”一語皺眉又問。一個能夠擊敗血鳳的人,殺掉兩個未渡過大劫的弱者倒是不難。

“我看上去像個很凶殘的人嗎?”何易哭笑不得,解釋道:“他們偷了我的龍馬,我便是生氣也不至於直接要人性命吧?這地方詭異的很,我隻是擔心他們背後捅刀子,將他們趕走罷了。”

聽他這麽說一語釋然了許多,對何易多少有了些許好感。她修行多年,這一生隻鍾情於兩件事,一件是探索秘境,還有一件是四處遨遊。這些年她所去過的秘境數不勝數,在那一個個或是危險或是神秘的地方,她看過了大量的廝殺,有的甚至隻是因為一言不合便生死相向。

殺人,是修行者必經的過程,但是血腥的味道聞得多了,也很容易讓人迷失自我,養成暴戾的惡習。何易有怨念有實力而不起殺孽,在她看來還算有些正派作風。若將這裏當成一個秘境,倒也可以合作一番。

“那你不怕我背後捅你麽?”她又問道。

“怕。”何易的回答還是十分果斷。他笑道:“前輩的修為可比他們兩個強多了,要是你背後給我一劍,我可真不一定吃得消。不過我也相信,前輩您這一派出塵脫俗的仙道風骨,是不會做那種暗箭傷人之舉的。”

這句話有些奉承之意,但也的確是他的心裏話。比起兩個偷馬賊,這位舉劍在脖而不殺的前輩顯然更值得相信。在這未知的血腥世界,擁有一個搭檔顯然要比獨自一人闖**好一些。不過要是前輩脾氣真的很差很差的話,他也不會搖著尾巴非要跟在人家身邊。

一語輕哼一聲,卻是笑了,她點頭說道:“你這馬屁算是拍對了,前輩我很愛聽。以後說話就要這樣,別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懂?”

何易表情頓時僵住,嘴角抽搐,道:“知道……了。”

這位前輩感覺好像有點不靠譜的樣子,跟她搭檔真的沒問題麽……

他忽然很懷念雲知漫。

一語轉臉瞧了瞧外頭,見雨勢雖然漸小,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想是火山雖停,濃雲仍在泄水的緣故。閑暇無事,她上下打量起何易,那雙水亮的杏眼裏透露著一絲絲好奇色彩,看得何易心裏直發毛。

“咳,不知前輩有何指教?”他幹咳一聲試圖破壞一下山洞裏突然詭異起來的氣氛。

一語彎起嘴角笑了笑,回道:“沒什麽,隻是想從你的表麵上分析分析你的來曆。”

“那前輩看出什麽了麽……”何易感覺自己此刻的臉色應該很黑很黑。這位前輩,還真挺不客氣的,打量人還這麽明目張膽。

“看出了一些東西。”她指了指還在昏迷的龍駒,說道:“騎的是龍駒而不是龍駒飛天輦,可見你來曆不俗,至少是某個大勢力的傳人。而你能以歸一修為擊敗方才那頭血鳳凰也正說明了你的實力的確很強。另外,剛剛那兩個人明明偷了你的龍馬,你卻能先他們一步趕在鬼城門外攔截,怕也是用了什麽挪移道符吧?那東西世家宗門可沒能耐弄到,你的靠山至少也是一位老牌生死境修為的祖師級人物。”

她的分析頗具道理,但終究沒有料到何易是個不同尋常的人。倒是挪移道符這個詞讓何易不由暗自點頭,心道自己以後再用道術就可以有個唬人的借口了。

關於自己的來曆他並不想多說,於是隻回道:“前輩說的都對,晚輩心悅誠服。”

一語大概是對自己挺有信心,所以並不覺得他的話隻是敷衍,又笑著問道:“那你說說,你是哪位高人的後輩?在我的印象裏,這方圓千萬裏之內可都沒有哪位高人是用刀的。”

別說是千萬裏了,就算再翻十倍,一百倍也找不到何易的師父,因為他這輩子根本就沒拜過師!

何易答道:“我來自更遙遠的地方,原本是路過此地,隻因中途在小城購置東西,才被人偷了坐騎,發生現在的事。對了前輩,晚輩姓何,單名一個易字,還未請教您的尊號?”

見他不想說出自己的師承,一語也不再追問,隻是回道:“你是外來人,料想也不知道我們琉璃教。我是教中三教主,道號一語,別人都叫我一語真人,你喚我前輩就行。”

“是,前輩。”

何易都已經喊順口了,當然不會有什麽想法。他卻不知,被人稱為前輩可是一語一直以來都十分渴望的事情。

一語真人雖然是一教之主,可因為在同輩裏頭排行最小,修行年月其實比二代許多侄輩弟子都還要短,所以總感覺自己在教中一直都被師父師兄和那群師侄們照顧著,半點沒有當前輩應有的待遇。至於那些輩分更低的教中,那更是有很多都不認識她這個三教主,因為近年來她沉迷於秘境探險,根本就沒怎麽回過琉璃教。

在內沒人當她是前輩,在外,卻因天仙修為的緣故,人人都當她是老前輩了。對於一個心性還算年輕的女修來說,前輩和老前輩之間可不是簡單的一字之差,而是濃濃的憂傷。

龍馬和小乙繼續昏迷著,完全沒有蘇醒的打算,何易便與一語前輩在山洞中隨意閑談,打發著無聊的時間。

時間,就這樣被打發著,不覺間走過了半個多時辰。

半個時辰後,外麵的血雨,終於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