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望?”中年人聽到這問題,回頭看了下周圍的雜耍班子成員,略帶一絲自誇地說道:“還可以吧,我們那幾個村就這個班子最為重要,如今讓我來作領班,說話還是挺管用的,不知道客人您說的辦法是?”

“我倒是知道片兒地,裏麵土地富饒且無主,灌溉便利風調雨順,周圍人煙稀少,就是較為遙遠和偏僻。若是你們願意,可以一起遷過去。”方長說道。

“哦?還有這種好地方?”

這位領班驟然聽到這個,明顯有些遲疑,麵臨如此大事,他有些喪失了決斷力。

想了會兒,他對方長行了個禮,道謝並說道:

“多謝客人指路,但這種事情我沒法決定,還請客人去我們那柳條梁一趟,找這個雜耍班子的老領班,他在我們那裏說話最管用,此事讓他來決斷。不如……客人隨我走上一遭?”

“不必,明日我自己過去一趟吧,反正也是順手而為的事情。”方長揮揮手,對領班說道,“若是事成,他們自然會來喊你們回去。”

這時候,後麵的人們已經將飯做好,今天生意好,還買了些鹵雜之類的便宜吃食回來,招呼這位領班吃晚飯,於是方長也告辭離開。

小城裏麵的消費等級不高,所以最為時興的食物,乃是價廉量大那種,而且物盡其用。所以方長選了個食肆走進去後,得知裏麵的招牌飯食,乃是燴白雜碎和醃肉菜包子,以及大骨蘿卜湯。

方長各自要了兩份,味道濃重而鮮美,很是不錯,看起來便是常年隻做這幾樣,然後手藝上精益求精而來的水平。

問及店主,卻是這裏下館子的人並不多,所以每次買了豬羊請屠戶殺了後,雜碎便處理水煮後再燴,大骨頭直接扔進鍋裏加蘿卜燉湯,而肉怕放壞了便用鹽醃起來,需要的時候再剁餡兒。

這三樣招牌菜,方長連吃兩份,也隻花了四十個銅子兒不到。

…………

柳條梁就在城外不遠處,方長到了之後,立刻便看出這裏的貧瘠是名不虛傳。

不像周圍的土地那樣平坦,這個柳條梁整體形狀細長,真個如柳條一般,上麵的土質不佳,而且沒有水源。因為地形原因,便是常下透雨能夠灌溉,也會帶走土地裏麵本就稀少的營養,所以這梁上畝產量很低,連樹木也矮小稀疏,倒是雜草長得還算旺盛。

柳條梁和周圍的平地之間,有條和柳條梁平行的碎石枯溝,裏麵沒有水流,倒是溝邊上有雨水衝刷土壤流失的痕跡,草根樹根之類從衝刷出的缺口頂端支棱出來,好似暴雨後露出泥中草植的房簷。

梁上幾處村落,和遠處村鎮的外觀區別很大,房屋破舊而多灰塵。不過最明顯的,還是這裏的孩子們,不似別處那樣四處玩耍或上學堂,而是在院落裏支架子學藝。除了竿、丸、索、桌、輪、折棍之類是真家夥,他們用的都是木碗木盤木刀劍之類,防止失手,周圍地上也用稻草捆做了保護措施。

方長隨便尋了個閑坐著的人:“請問這裏的老領班在哪裏住?”

閑坐著的人,其實是剛剛勞作結束,身邊的鋤頭上還有新鮮的泥土,似乎是看這裏陽光好,便歇歇腳順便看娃兒們練功。

聽到方長是來尋村裏老領班的,閑坐著這位不敢怠慢,但又實在勞累,不想從這個陽光明媚的地方起開,於是便停直了身軀,讓脊背從倚靠的秸稈上起開,指了指遠處,恭敬地說道:

“噢,村東頭那座矮房子就是,門口有根禿旗杆的,客人直接過去尋人便好,老領班平常不怎麽出去串門。”

方長道了謝,朝對方指的位置走過去。

路上頗是吸引了些目光。

如今他修行再進後,已經不再是那種行動間融入天地,會被所有人忽視的狀態,但卻處處顯得自然,走到哪裏都會和周圍很是合拍。譬如他走在這個村子裏,無論他的裝束如何,都好似本就該走在這個村子裏一樣,隻是畢竟容貌陌生,所以會被別人多看兩眼。

這個院子比周圍的還要破舊一點,想到裏麵的人曾經是周圍幾村主要經濟來源的掌控者,這幅做派還是很會讓人敬佩。

“請問是老領班家麽?”

“哦?我在。”屋子裏的人聽到喊聲後走出來,看到方長後,好奇地問道:“客人從哪裏來?尋在下有何事?”

“是馮厚告訴我來這裏的。”馮厚便是方長在城裏遇到那位新領班的名字,離別時候他給了方長個竹笛,作為信物,於是方長便將竹笛掏出來遞給老領班:“有些事情他無法決斷,便請我來這柳條梁上找您。”

“客人請進,裏麵說。”

見不是很急的事情,老領班將方長讓進去坐好, 便去旁邊的櫃子上選了個最小的茶葉罐,舀出兩勺用屋裏的熱水衝了茶,遞給方長。

於是,方長簡單將自己的來意與老領班分說了下,後者越聽越鄭重。

“不知道客人口中這個土地肥沃的地方,現在在哪裏?路途遙遠的話依然是鏡花水月,我們這裏的人窮,根本沒有條件遷徙過去。”

他倒是不擔心方長誆騙他們,畢竟朗朗乾坤,而且對方身上氣質,自有讓人信服的力量,而且無論如何看起來也是個正直之人。所以老領班更擔心的,還是那個地方是否能夠讓周圍幾村的百姓過去並生活。

“唔,過去倒是不難。”方長據實相告,“是在一幅寶圖之中。”

說著,他打開背包,取出一幅卷軸,然後移開茶盞,將卷軸在桌麵上攤開。畫上赫然是一幅恢弘且逼真的山水田園圖,裏麵的山川河流,還有幾小塊農田屋舍,都栩栩如生。仔細看,裏麵的鳥獸飛蟲,還有農田裏的農夫,竟然都是活動的。

老領班到這幅圖,十分震撼,不過他走南闖北接受能力強大,立刻便清醒過來,說道:“裏麵竟然能夠居住?是否會有什麽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