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今天發生的意外雷紫陌是真的沒有任何準備,他看著破缸裏的鯰魚眼神有點複雜。

要不幹脆把這隻魚給紅燒了拿去給臨淵安賠罪?

以為自己得救了的巨鯰才剛放鬆就覺得一道寒氣從缸外傳來,它抬起頭就發現雷紫陌一臉不善地看著它。

為了保命它立刻安靜如雞,趴在缸裏一動不動,還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雷紫陌表情複雜,“算了,還是先去給老板道歉吧...”

刺骨的寒氣消失,巨鯰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

雷紫陌背對著實況雲鏡的鏡頭走向畫舫,此時秘境外的人都在猜測剛才收複巨鯰的人到底是誰。

剛才紀硶鋒一直盯著實況,雖然雲鏡離得太遠拍的並不清楚,他很清楚那就是雷紫陌,而且他還清楚地看到雷紫陌抱著臨淵安掉落水麵的場景,一想起那場麵他就心亂如麻,五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椅子的把手。

等雷紫陌出來他一定要勸雷紫陌從良,如果實在不聽就把雷紫陌給接到萬劍鋒嚴加看管,直到他答應不再做出這種出賣自己身體的事。

秘境裏。

等臨淵安沐浴完後雷紫陌才出現在畫舫的船頭,船內臨淵安正穿著浴衣心情很不美麗。

雷紫陌感受到一陣陣從畫舫裏傳來的怒氣,他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以前的他是出了名的厚臉皮,但凡來找他討債的人都能麵不改色雲淡風輕的應對,但是現在麵對的是臨淵安,他那陰晴不定的雇主。

剛剛他鬼使神差地輕薄了臨淵安,冷靜下來思考後那麽做確實有點趁人之危,他一臉苦澀真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

臨淵安躺在榻上,他從雲鏡裏看到畫舫外麵的景象,雷紫陌正焦急地在水麵上來回踱步,他的身子還是濕的,被打濕的頭發黏在臉頰兩側,布料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顯現出完美的身材曲線。

雷紫陌微張著紅唇啃著自己的手指時不時隱隱約約露出粉嫩的舌頭,另一隻胳膊夾著一個破缸裏麵裝著巨鯰,來回踱步之間他的眉頭皺得可以打毛線,看這樣子應該是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麵對。

而且他的心裏打著算盤,若是臨淵安找他算賬,那他要欠多少錢才能還清?雷紫陌越想臉色越是苦楚,果然他什麽工作都做不好,最好都隻能賠錢。

看著雷紫陌這糾結的樣子臨淵安的心情不知為何好了不少,他在貴妃榻上側躺著支起半邊身子,另一隻手拿著雲鏡,輪廓分明的俊容上劍眉輕挑,他有點好奇一會雷紫陌會做出什麽舉動。

“啊...我剛剛怎麽可以那麽衝動,做出那種出格的事情!”雷紫陌瘋狂撓頭,他真的不理解剛剛的自己居然會占對方便宜。

他把頭發撓成了雞窩,然後深吸一口氣,“算了,是禍躲不過...”

而且現在岸邊那幾個損友肯定正在看他的笑話,一想到一會麵對臨淵安的尷尬場麵雷紫陌就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試問哪個保鏢敢把自己的雇主輕薄了啊,估計膽子這麽大的也隻有他雷紫陌這一個。

他在畫舫外呆站了半個時辰才摸摸索索地準備麵對裏麵臨淵安的怒火。

雷紫陌把破缸放在船頭,明明已經被太陽曬得半幹的長袍又開始濕潤,這回是被緊張的汗水打濕。

如臨大敵的他低著頭挪著小碎步一點點擠進畫舫的雕花門,樣子卑微得一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門內的臨淵安早已等候多時,他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就等著看雷紫陌會再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老...老板...我...”頭一次雷紫陌覺得自己這麽不好意思,他居然不敢抬頭看臨淵安的眼睛。

“嗯?”臨淵安的聲音淡漠。

聽到臨淵安的聲音雷紫陌緊張地不行,過分緊張後突然他的頭頂冒出兩隻紫色的熊耳朵。

臨淵安眯著眼看著眼前的人,不知為何雷紫陌亂糟糟的頭頂露出來兩隻圓圓的泛著紫色金屬光澤的熊耳朵,他竟然有種想要摸一摸的衝動。

“剛才...我...”雷紫陌還沒發現自己的障眼法失敗,他磨磨蹭蹭,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

雷紫陌低著頭摳著自己的手指頭,此時的氣氛相當不對勁,他竟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能好好說出口,抬眸偷偷瞥了一眼臨淵安,隻見臨淵安冷著盯著他。

其實臨淵安正在盯著雷紫陌頭頂上耷拉著的耳朵,隨著雷紫陌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兩隻耳朵也逐漸塌下來。

雷紫陌覺得臨淵安果然是生氣了。

臨淵安盯著那對耳朵出神了半天,雷紫陌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好好說出。

“老板…我…要不你罰我吧?”

雷紫陌的聲音喚回了臨淵安的注意,他這才正視著雷紫陌躲閃的眼光,他轉身躺下蓋上毛毯準備歇息,他倒要看看雷紫陌到底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見臨淵安直接轉過身蓋上了毯子,雷紫陌愣在原地,不知臨淵安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臨淵安的呼吸漸漸平穩,他才有勇氣開口,細微的聲音如小貓輕哼,生怕吵到對麵的人休息,“對不起...我會對你負責的...”

聽到背後的聲音,臨淵安原本閉著的眼眸微微睜開後又緩緩閉上,他的腦袋裏都是剛才那對圓圓的耳朵。

雷紫陌踏著小心翼翼的步伐,輕輕地給臨淵安帶上門。

緊張的心情平複,雷紫陌的耳朵又被障眼法遮了去,他還不知剛才頭頂長出兩隻熊耳朵的情況被臨淵安看了去,他一個人坐在船頭唉聲歎氣,落水時臨淵安的麵具也沉到了水底,他一把抓出破缸裏的鯰魚,“去把老板的麵具找回來!不然就...”

巨鯰很會看人臉色,還沒等雷紫陌說完他就趕緊搖著身子衝進水裏,不出半刻的時間就把臨淵安的麵具叼了回來,還獻殷勤地送到雷紫陌的手邊。

雷紫陌看著水裏這傻呆呆的黑鯰魚,突然心情好了那麽一點,“行了,自己跳進去。”

巨鯰身子左右搖擺乖巧地跳入船頭的破缸,現在它能隨意變大變小活動也方便了許多。

雷紫陌把臨淵安的麵具仔細擦拭幹淨並用全新的毛巾包好捧在手中,低頭感歎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難過,他思考著要不還是直接跟臨淵安解約算了,畢竟對於一個打工人來說他確實不稱職。

臨淵安在雷紫陌退出畫舫後居然就這麽睡著了,他頭一次睡得這麽踏實,當他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從太陽高照睡到了星月披糜,他朦朧地翻了個身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雲鏡。

鏡麵裏畫舫外雷紫陌還在靜靜地守著,他坐在船頭兩隻手托著下巴,正抬頭望著天空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麽。

軟榻上的臨淵安抬頭看向天花板,原本該大發雷霆的他今天居然沒有發作。

若是換成以以往修為的他,今日的他定會直接送雷紫陌進入黃泉,這麽多年來除了他的母親和渡劫時救他的那位恩人,再也沒有任何人觸碰過他。

今天中午雷紫陌擁抱著他下落的場景曆曆在目,他還能想象到當時雷紫陌擁著他的溫熱體溫和柔軟的親吻。

臨淵安煩躁地撇過頭,月光從窗紗透入船內,外麵是雷紫陌孤寂的身影。

對於自己的選擇臨淵安認準了就不會輕易放棄,雖然雷紫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辦法找到比雷紫陌更適合的人選來保護自己。

而且他也不想再多花費心思和時間去物色新的保鏢,那樣隻會拖累他重新修煉的步伐。

臨淵安半掀開毛毯,他坐起身子一隻手撩開自己的劉海托著額頭,細碎的發絲從他的指間流出,“罷了...”

雷紫陌望著天空發呆了很久,直到聽到畫舫內的動靜,看來臨淵安已經醒來,他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這回他會好好的去跟臨淵安道歉,他抱著麵具輕輕敲著門,“老板,我可以進來嗎?”

“進。”

這回雷紫陌挺直了胸膛走進屋內,他看著臨淵安半坐在軟榻上,身上還蓋著一半的毯子,他拿著麵具鼓起勇氣把準備了好久的話如背書一樣劈劈啪啪說出口,“今天的事情確實是錯在我...若是惹怒了老板,我雷紫陌隨老板處置...”

“餓了...”臨淵安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預想中的怒喝沒有傳來雷紫陌有些疑惑。

“??”

“我餓了!”

這回雷紫陌才回過神,老板居然餓了?那他應該去找吃的,可是老板不是有辟穀丹嗎?

見雷紫陌呆愣的樣子臨淵安「嘖」了一聲,“辟穀丹被水衝沒了。”

“哦哦哦...!!知道了,我馬上去準備吃的!”說完雷紫陌趕緊把包好的麵具放在軟榻旁的櫃子上,然後風風火火地跑出去。

到了門口才想到沒有問老板想吃什麽,雷紫陌一個急刹車回頭,“老板想吃什麽?”

“魚。”

“好叻!”說完雷紫陌替他帶上門。

正在水缸裏拜月的巨鯰聽到屋內兩人的談話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它一抬頭恰好雷紫陌的臉正在破缸上方,透過月光顯得殺氣騰騰。

它立刻開始對著雷紫陌祭出大顆大顆的眼淚。

嚶-不要殺我!

雷紫陌摸著下巴看著缸裏哭得撕心裂肺的巨鯰,這玩意現在還不能殺,畢竟還要幫老板吸靈氣,他直起身子看向遠方的湖麵,正有幾條靈魚跳出。

看著那些魚他出神地想著剛才臨淵安的反應,臨淵安居然沒有對他發火,那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

雷紫陌自言自語道:“沒想到老板人還不錯嘛!”

畫舫上雷紫陌足間輕點,湖麵上的紫衣青年嘴角微揚,靈動的身影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雷紫陌抓了幾條靈魚,不敢讓臨淵安等得太久,就在船尾的位置架起了烤爐。

烤魚的青煙飄在灑滿月光的湖麵上,給波光粼粼的湖麵添加了一絲光彩,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夾雜在嫋嫋的煙霧裏。

其實雷紫陌很會做吃的,想到臨淵安平時精致的生活,他還特意給剔光了魚骨。

就在他專心致誌地烤魚時臨淵安披著長袍從畫舫內走出。

雷紫陌抬頭:“老板,你怎麽出來了...?”

“無事,你忙你的。”

“哦...”

臨淵安靠在門欄上看著雷紫陌忙碌的身影,他的心裏竟莫名的平靜。

這人平時大大咧咧,但是烹飪的時候卻是另一副模樣,雷紫陌埋著頭翻烤著醃製好的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火候,不讓魚的任何一處烤焦。

這是他自己契約的保鏢,算下來已經和雷紫陌相處了差不多一個多月。

臨淵安抱著雙臂抬頭望天,老天這次對他開了這麽大的玩笑,若是從前他根本不會和任何人如此近距離接觸。

要能再次成功築基說不定要花不少年月,最起碼還要和雷紫陌相處很長一段時間。

夜晚的湖風吹起他的鬢發,他低頭看著雷紫陌的身影。

或許他是不是該了解了解眼前這人。

雷紫陌拿著小扇子不停扇著火盆裏的果木炭,這是他自己做的,用來烤肉賊香,由於平時太窮對於食物雷紫陌是相當的尊重,根本不存在浪費美食的情況。

他微笑著把烤好的魚肉裝在盤子裏,還特意把烤魚扇涼了一些,不至於吃的時候燙嘴。

臨淵安低頭看著雷紫陌頭頂的發旋,月光下他抬起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老板,這是剃好骨頭的魚,你可以安心吃...”

臨淵安的心莫名跳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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