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星整個身子都壓在了霸夏肩上,讓他的肩膀如裂開了一般撕扯的痛,妙星一聽到他呼痛,立即嚇的魂不附體,手忙腳亂從霸夏身上爬到了一邊,見他痛的整隻手臂都在顫,眼圈一紅,立即一串串淚珠直往下落。

“霸夏哥哥,你摔傷了哪裏了?”淚珠串串打在霸夏身上,讓霸夏突然受刺激了一般,抱著肩歪歪扭扭站起來,衝她突然猛吼一聲:“滾!”

淚珠被他驚地含在眼中打轉,幽幽無聲中下落,妙星唇兒顫抖:“霸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說著怯怯去牽他的手,還未碰著被便霸夏一掌甩開,妙星被他巨大的手勁甩的倒退了好幾步才站住了腳,淚掉的更凶了:“霸夏哥哥。”

“你若再在我麵前哭,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妙星被他陰沉的臉色嚇住,伸手捂住了嘴兒,不敢哭出聲來:“霸夏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霸夏哥哥摔下來我好怕,我是想接住霸夏哥哥的,我……”

“閉嘴,給我滾出去!”

“霸夏哥哥……”

“滾。”霸夏的雙眼眯了起來。

像被雷擊中了似的,妙星臉上的血色一瞬間消失,心中迥痛的無以複加,也不知是怎麽從門外衝出去的,奔跑的細瘦的腰背的曲線,像是遭人遺棄的小獸,霸夏在原地陰測測睨視著,瞳子幽黑的嚇人。

靜站了片刻,霸夏抱著肩緩緩地轉了身朝閣樓走去,公子在窗前站著,窗縫間的晨風透隙而過拂動著他肩上的烏發,直讓人覺得一種蕭索寒意,公子未語,霸夏也不曾開口,隻在桌邊跪坐下來,僵直的背像是遭師父責罰的弟子。

方才發生的一切,不用去想也知道盡數落在公子眼底,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事實上,對於公子霸夏並不了解,也從未猜透

過。

四周靜謐,空氣在這閣樓內如凝窒了一般。

“自來都是被辱罵慣了的,突然被人讚歎,我居然也不能相信了。”霸夏突然涼涼說了一句。表麵的浮華都是虛假,他的自傲不是與身俱來,隻是一個偽裝,他原本是個極自卑的少年,雖然從小到大以極嚴厲的方式教導,但仍不改他天性的懦弱及本份,直到那件事發生,讓他在心頭落下了噩夢般的存在,那噩夢不斷鞭策著他,不能再良善可欺,不能再軟弱妥協。

妙星的誇耀就像是一個諷刺,物極必反,他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讚美一個廢物難道不是最大的諷刺?那一瞬間滿溢的厭惡及憤怒,讓他恨不能將妙星摧毀。

涼風輕漾,公子的眼睫微微動了動,並沒有正麵回應他:“下月十八之前我會回這裏一遭,到那時,你最好已有所準備。”

霸夏總是虛無的瞳子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乍一下的思慮讓他終於像個普通少年般懵懂無知,不過很快又斂去了心神,變回了原先老練的那個麵貌:“往事深種,想徹底放下似乎有些困難。”

就像方才自己不能扼製自己的情緒一般,隻要一味引,便能拖出他心內的所有噩夢。

“往事已矣,不可追朔也不必遺忘,切不可成為拖累與累贅,天底下的事沒有不能放下的,隻有肯不肯。”

“是嗎?會是那麽簡單?”霸夏似乎不信。

“有些事也並不太難。”公子緩緩轉過身,露出高潔神聖的麵孔:“正如你手邊的杯盞。”

霸夏低頭望著那瓷杯中晶瑩剔透的茶水,不解地問:“與這杯子有何關聯?”

“端起試試。”

霸夏依言端起那茶杯握在手中,冰涼光滑的觸感,指間細膩感很舒適,霸夏不知公子的用意,疑惑地朝他看

去。

公子也不說話,長袖揮動,便有一道金芒射向那茶杯,茶杯一瞬間被高溫加熱,杯中的茶水居然沸騰了起來,霸夏痛呼一聲,指間一鬆,那茶杯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公子道:“你的往事便如此杯盞,執著太久便會被傷,受痛了自己便會放下,所謂提得起,能也;放得下,達也;算得到,智也;做得完,恒也;看得破,明也;撇得開,通也。既過不戀,當時不雜,未來不迎。”

霸夏盯著地上的碎裂的茶杯出神,半響居然笑了,許是因為太久不曾笑了,霸夏的表情居然有些狼狽:“約莫是如此了。”心中不由想起那孩子哭著離去時傷心欲絕的背影,眉頭又擰了起來:“我一直有個疑問,公子能否解答?”

公子不作聲,也不點頭,隻是背負了手轉過了身去才道:“你是想問那個孩子的事?”

霸夏點頭:“我隻是覺得那孩子並不特別。”

“我的用意你不必猶疑。”珠玉相撞,即是琴瑟相合悅耳宜人,太過極致了也是種疏遠,公子的語氣已經很明顯,他的心思自然永遠不會向人解釋:“我回來時,希望你已有所頓悟。”

霸夏並未起身,態度卻很嚴謹:“送公子。”

“嗯。”語音消失在空氣中,公子的背後長出數道金芒,化成了一隻金色的玄鳥,公子腳踩玄鳥扶搖直上,隨著玄鳥的一聲長鳴,一瞬間便凝消不見。

這顯然不是凡人能幻化出的術法,而霸夏對此情此景並不驚訝,似乎已是常見,他隻是將手邊的另一隻茶杯扣住,握緊,直到手掌被壓迫的巨痛才鬆開手,讓那茶杯落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既過不戀,當時不雜,未來不迎,痛了便會鬆手……”

隻可惜這世上能有幾人才能達到公子的虛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