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節日禮炮齊鳴，煙花綻放，所有人都聚在廣場上過節。

城堡內。

凱瑟琳好笑地將路張揚推出去：“行了！我這兒都退休了，你也不用天天守著我，都當統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粘人？”

路張揚臉色微紅，硬邦邦道：“我不！我就守著您，和別人過年有什麽意思？”

“滾蛋！”柯林斯黑著臉，關上門，又吼道：“不許聽牆角，不然明年扣你工資！”

裏麵傳來凱瑟琳的嗔怪聲。

路張揚摸了摸鼻子，好吧。

她轉身離開，站在城堡三樓的露天閣樓上，仰頭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眼底劃過一抹落寞。

她生來就是為了當凱瑟琳公爵的副官才被培養起來的，在千萬人中廝殺出來，她隻有一個信念，成為凱瑟琳公爵最強有力的助手。

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每天能守著凱瑟琳公爵，但偶爾也還是會覺得寂寞，因為柯林斯公爵經常覺得她是大燈泡，不讓她跟著。

不跟著公爵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幹什麽。

尤其是這種團圓的節日，似乎每一個人都有地方去，有人可以團聚……

路張揚微微歎了口氣，垂下眼簾，眼角卻無意掃見底下草坪路邊的長椅上，坐著個少年。

少年撐著把透明的傘，穿著簡單的衣服，呆呆地伸出手去接傘外的雪花。

漂亮的指尖被凍得通紅。

真是個笨蛋，冷了也不知道進屋……

路張揚如是想著，眼神落在對方身上，卻怎麽也沒能再挪開。

羽石似有所感，突然抬頭，準確看向了路張揚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在空中交匯，某些記憶不可避免地湧現出來。

兩人第一次相見，也是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夜晚。

彼時路張揚也才剛成年不久。

瘦弱漂亮的少年被推到她麵前，凱瑟琳帶著笑意道：“張揚，這孩子就交給你帶著了，要教好他哦”

路張揚麵無表情地點頭，心底卻已經掀起狂風駭浪。

好漂亮的少年！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

那雙眼睛裏像是有深邃的海洋，美得空靈又純粹，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想要俯身去親親他……

少年不會說話，也不認識字，聽說骨齡隻有一兩歲的樣子，大腦和身體都是被人用試劑催熟的。

路張揚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隔壁房間。

從那天起，她身邊就多了個小跟屁蟲。

別墅裏的傭人們都笑她說，“路副官年紀不大，帶孩子倒是像模像樣嘞！”

她隻是笑笑，沒有答話。

“姐姐……”羽石拽了拽她的衣角。

路張揚停下腳步：“怎麽了？”

羽石有些笨拙地開口道：“我……跟你……他們，會笑你……嗎？”

他想知道，那些是不是在笑話她，她被笑話，是不是因為身邊跟了他這個拖油瓶。

路張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揉了揉他的腦袋：“不會，我們小羽最乖啦！他們都羨慕我呢！”

羽石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露出兩個小梨渦，又乖又可愛。

路張揚有時下值了，也會去酒館喝酒，和同事們嬉笑打鬧。

語速慢時，羽石跟在旁邊，能聽懂些。

語速快時，他就聽不懂了，隻能憋悶地看著路張揚有說有笑的。

後來，他學習的能力越來越強，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他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流利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還總惹得別人笑話，說他是小結巴。

路張揚作為凱瑟琳閣下的副官，人長得也漂亮淩厲，身材又好，性子雖然清冷了點兒，但也正好對了一部分的胃口，不少貴族出於個人喜好也好，為了巴結凱瑟琳公爵也好，總之，路張揚身邊的追求者一直都不少。

羽石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這種事情被堵在巷子裏了。

“就是你小子天天追著張揚跑是吧？”幾個貴族少爺把他堵在巷子口，不讓他走。

看起來也是有備而來的，身邊的帶著好幾個人，將羽石團團圍住。

羽石抿了抿唇：“我，不認識，你們！”

為首的人冷笑一聲：“不認識沒關係啊，我告訴你，小結巴。路張揚以後是要當我老婆的人，你他媽給我離她遠一點！別天天跟著她後麵跑，聽到沒有？”

“老婆，是什麽？”羽石問。

“呦，連老婆都不知道？不僅是個結巴，還是個傻子啊，”為首的人樂出聲，“那就更好辦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跟著路張揚，今天的事兒就會每天出現！”

他轉身看著身邊的幾個人：“上！給這傻子一點顏色瞧瞧！”

幾人圍了上來，一腳就把羽石踹倒在牆邊。

羽石吃痛地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反擊，卻又想起來路張揚的叮囑，在萊恩納星，不能打架，打架會給她惹麻煩。

羽石，不想成為麻煩。

“抬手想幹什麽？想還手是不是？就你這麽個草包，還敢還手？”

“我讓你還手！讓你還手！”

幾人圍著他拳打腳踢起來，粗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他後背。

羽石抱住腦袋，悶聲不吭，身上到處傳來痛感。

這些人說的話，他聽不懂。

但是他們認識姐姐。

說不定，是姐姐的朋友……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路張揚冷冽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羽石眼睛一亮，抬起了頭，腦袋上迎麵被人打了一棒子。

他隻覺腦袋一嗡嗡，天旋地轉的感覺撲麵而來。

地麵朝著他的臉撲了過來，鼻息間都是鮮血混雜著地麵特有的泥土氣息，耳邊嗡嗡然，路張揚的聲音時近時遠。

幾人看到路張揚來，轉身就要跑。

路張揚自然不是吃素的，追上去將幾人攔住：“你們敢在萊恩納星打架鬥毆！膽子不小！”

最後羽石被送往了醫院，幾個人也被綁到了凱瑟琳公爵麵前接受製裁。

這幾個貴族家的小少爺被關了一個月的監禁，還留了案底。

再被發現一次打架鬥毆，就要徹底被驅逐出萊恩納星。

路張揚將羽石接回家，小心地給他換藥處理傷口。

羽石疼得齜牙咧嘴，哼哼唧唧地求饒。

路張揚恨鐵不成鋼道：“知道會疼還不跑？你不是覺醒了精神力嗎？為什麽不反抗他們？”

羽石皺了皺鼻子，眼睛裏滿是乖巧和溫順：“你說，不能打架。”

路張揚心尖一軟：“我說不行你就不打？這麽聽話？”

羽石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咧開嘴笑了起來：“嗯羽石，最聽話。”

路張揚被氣笑了，心底軟成一片，揉了揉他的腦袋仔細叮囑道：“你啊，下次有人這麽打你，你要記得反抗，反抗是不會被治罪的，隻有主動挑事的人，才會被懲罰，記住了嗎？”

羽石用力點了點頭：“記住了！”

他的進步很快，雖然總是會被人取笑，但是有路張揚在，別人笑他，他也不在乎。

隻要讓他別離開路張揚就好。

一年一度的公爵出行。

凱瑟琳需要巡視地方中星，慰問中星居民。

路張揚作為副官，自然是要陪著的。

羽石沒在隨行名單裏，還生了好大的悶氣。

甚至連晚上路張揚給他帶了五個小蛋糕，他也隻吃了一個！

路張揚跟著凱瑟琳在中星一帶巡視。

大街上，有流民在街上亂竄。

路張揚護在凱瑟琳麵前，警惕道：“公爵，這些都是垃圾星來的流民，小心為上。”

凱瑟琳點了點頭。

大部隊小心警惕地行進到拐彎處，突然，從天而降幾個帶著金屬麵具的人。

掃描儀根本掃不到他們的瞳孔，無法識別人物身份。

這些人一跳下來就朝著凱瑟琳的方向靠近，樓頂上還有射擊人員。

路張揚迅速支撐開盾牌，護送著凱瑟琳進了飛船，又命令前後的隊伍護送凱瑟琳離開。

凱瑟琳想要拉住她，路張揚已經轉身衝進了混亂場裏，和歹徒們纏鬥了起來。

雙方展開激烈鬥爭，在場的幾個歹徒都被製服。

突然，樓上埋伏的狙擊手射中了路張揚的右邊肩膀。

她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道鬆懈，歹徒趁機掙脫反抗，反手高高揚起刀，對準了路張揚的眼珠子。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骨鞭劃破長空。

歹徒的脖子被鎖住，鞭子狠狠一扯，將歹徒扯煩在地。

歹徒痛苦地掙紮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

骨鞭卻收得更緊，用力狠狠一扯，拽著人飛到空中，借著甩出去的勁兒，將人死死地摔在地麵上。

腦袋和屍體當場分家。

可見鞭子的主人怒氣又多重。

鞭子收了回去。

路張揚順著鞭子望過去，看到了站在遠處的羽石。

他軟絨絨的頭發遮蓋住了半張臉，緊抿著唇，看得出非常生氣，周身氣場冰冷，民眾都被嚇住，躲著縮到角落裏，甚至不敢吱聲尖叫。

即便是隻露出半張臉，也已經足夠漂亮到令人窒息了。

他就安靜地站在那兒，明明隻有半張臉，明明穿著最簡單的黑色衣服，卻像是膠片裏定格的主角，幾乎一眼看過去的瞬間，就能把他和其他湧動的路人區分開。

他的臉實在太過優越，加上修長的身形和肅殺的氣場，幾乎很難被人群淹沒。

羽石抬頭，又看向了樓頂方向的狙擊手，微微掀唇，冰冷的神色裏帶著肅殺之氣，詭異空靈的吟唱聲在廣場響起。

樓頂的狙擊手們瞬間捂住了耳朵，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狙擊手墜落下來，腦袋接連爆開，鮮血四濺。

民眾們嚇得捂住眼睛，惶恐地不敢去看羽石，哪怕是一片衣角。

路張揚想要讓他留下活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連留下清理屍體的士兵們都下意識地畏懼羽石，不敢靠他太近。

羽石就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周身的肅殺之氣久久不散。

路張揚幽幽地歎了口氣，捂著受傷的肩膀走過去，放緩了聲音：“你怎麽來了？”

羽石盯著她的傷口：“要去，醫院！”

路張揚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放心吧，沒傷著要害。”

“要去，醫院！”他繼續堅持。

路張揚隻好妥協：“好好好，我馬上去醫院。”

羽石小心翼翼地牽著她另一邊的手，臉上帶著幾分鬱悶。

路張揚和他並肩走著，民眾自發為兩人讓出道路。

她見他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道：“受傷的是我不是你，怎麽你倒不開心了？”

羽石認真地看著她：“你，不該，不讓我跟著。我能保護你。”

隻有在很在意的時候，他才會努力把句子說長一點，盡量讓自己不停頓。

路張揚心底一暖：“我們的小朋友長大了，會保護人了。”

羽石抿了抿唇：“我，很認真。姐姐不要怕，我會，永遠保護你！”

路張揚怔然地看著他。

她生來是為了守護別人而存在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正兒八經地說要保護她呢。

路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第一次露出明媚輕鬆的神色。

少年被晃了眼，心跳加速地看著笑靨如花的人，越發堅定了心底的想法。

……

路張揚回過神來，看著底下撐傘的少年。

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件事，他們或許也會像嶼澤和喬希他們那樣，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吧。

可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它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盡管他每年冬天都會回來偷偷看她。

盡管每年過年，他都躲在暗處陪著她。

盡管所有調戲她的人都被他暗中處理了。

盡管的盡管，他偷偷守著她，護著她，陪伴著她，

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逾越在兩人之間的，是路家的三口人命。

是她本該溫馨美好卻破碎了的家庭，

也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路張揚淡淡地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大雪之中，少年默默地收回視線，漂亮修長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手裏的傘柄。

感謝大家追到這裏，沒有你們，就沒有這個故事！

我們下段旅程再見。

拜拜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