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病有蹊蹺

兩世為人,這是齊文鳶時隔幾十年後,頭一次感受到母愛的照拂。

沒有歧視沒有憐憫,莫如雪的懷抱如此簡單純粹,她的目光裏除了思念與關懷,其餘都是滿滿的愛。

齊文鳶相信,在莫如雪眼中,她絕不是傻子,隻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兒而已。

“乖鳶兒,別哭了,再哭成小花貓了。”莫如雪努力收住眼淚,又從懷中掏出帶著藥香的手帕,為齊文鳶擦拭眼淚。

她的動作極輕柔,好像齊文鳶是易碎的珍寶,稍微重一點兒會把她碰壞。

齊文鳶努力止住淚,然後捉住娘親的手腕,隨手一抓就把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

莫如雪對自己女兒從未有過提防之心,被抓住手腕也沒多想,更不會聯想到女兒會為她把脈。

在山上多年齊文鳶不止修習法術,學的更多的還是中國傳統文化,在進入練氣期後,她的悟性便大大加強學起東西來也事半功倍。

手指往娘親腕上一搭,背過的《四診抉微》立刻在眼前浮現。浮脈主表,有力表實,無力表虛,浮數風熱,浮緊風寒,浮滑風痰。

娘親脈象虛浮,又一直在咳嗽,應該是因為氣血不足,病久了身體元氣消耗,虛勞久咳還盜汗。

這種病原是要不了命的,齊文鳶努力去感受著娘親的脈搏,想從中判斷出她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算被冷落,難道整個齊府就缺娘親這一份藥錢麽,隻要溫補得當,她的身體是可以逐漸恢複的。

齊文鳶很想要過藥渣,仔細嚐一下,找出問題症結在哪裏,可又苦於不能表明身份。

她是不是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在外人麵前恢複出正常模樣,不總是以傻子身份出現。

“鳶兒,鳶兒。”

齊文鳶發呆的樣子,落入莫如雪眼中,她關切的喚了兩聲她的名字。

“娘親。”齊文鳶平時說起話來總是磕磕絆絆,或者高亢尖銳,隻有娘親兩個字叫的字正腔圓,讓春桃與春杏看了分外感動。

她們家小姐,隻是開竅的慢,並不是完全的傻子。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兩個應該是春桃和春杏吧。這麽多年過去了,鳶姐兒多虧有你們照顧。”

“多謝夫人記掛,奴婢是春桃,她是春杏。小姐在成州過的極好,那裏隻有我們小主子和幾個仆人,有齊家護著沒人敢去招惹。”

得知女兒在成州沒受苦,莫如雪心中到底寬慰許多。齊文鳶本來一直側對著她,她身子一偏剛好看到了女兒臉上的疤痕。

莫如雪伸出手,有些激動的撫過她臉頰疤痕質問道:“春桃,鳶姐兒臉上怎麽會有傷痕。這看起來像是抓痕,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文鳶握住娘親的手,糟糕,她一直怕被娘親瞧見臉上抓痕,到底是沒遮掩過去。

萬般無奈下,春桃隻好重複了一遍:“回夫人花,這是五小姐與七小姐打鬧時,被七小姐抓傷的。”

“碧姐兒怎麽能這麽狠心,鳶姐兒可是她的姐姐,她怎麽能下這樣的狠手。”莫如雪臉上滿是心疼,她反握著齊文鳶的手,擔心女兒臉上的疤痕會消除不了。

齊文鳶甚是心虛,她作為姐姐,下手可比齊文碧狠多了,要是娘親知道會不會責怪她。

有這麽一個娘親,那些快意恩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想法,是不是該往背後藏一藏了。

她要是太殺伐果斷,依照莫如雪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

“叔母請放心,平逸一定會悉心求訪名醫,一定會將鳶姐兒臉上的疤痕去掉。”

這才是中國好兄長,齊文鳶恨不得抱著齊敬詩親一下,要不是他幫忙,她想見娘親的願望遙遙無期。

現在她認好了門子,以後不就想什麽時候來,抬腿就能過來了麽。

也怪她先前太高估了齊仲梁,沒料到娘親會住在偏院。

正在幾人說話時,阿秀端著一盤點心上來了,她將一盤桂花糕往桌子上一放笑著說:“夫人小姐,還有大公子,這是奴婢剛坐的桂花糕。記得,小姐還有大公子小時候都是極喜歡吃的,你們現在再嚐嚐。”

“平逸,阿秀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膩,你也好久沒嚐過了,吃一點吧。”莫如雪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她總覺得自己在飄,這麽久了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有精神。

阿秀親自拈起一塊桂花糕要喂齊文鳶,中途被莫如雪攔下,她兩指捏著桂花糕慈祥的對齊文鳶說:“乖,張嘴,娘喂你吃。”

“啊。”齊文鳶聽話的張開嘴巴,像個小孩子一樣,享受著娘親的喂食。

這桂花糕酥軟可口,果真如娘親說的那樣甜而不膩,不過經她手後染上了一絲藥味。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母女第一次相逢,莫如雪有說不完話的想講給齊文鳶聽,可她這兒地方狹小還一股子藥味。

出於心疼女兒的心理,莫如雪還是忍痛讓女兒暫時離開,回到她自己的住處。

齊敬詩是一個很稱職的兄長,他一直將齊文鳶送到了客房之中,還又將春桃與春杏好好教導一番。

並且告訴她們,要是閑了主動帶著五小姐去莫夫人身邊坐坐,五小姐性子單純恐怕會像今日一樣亂跑。

目送著齊敬詩離開後,齊文鳶在心中再次道謝,今日她真是幸福又心酸到極點。

幸福的是,作為孤女的她,終於體會到了為人子女的快樂。心酸的是,娘親生病臥床,她作為修士卻無能無力。

不,她不要眼睜睜看著娘親身體垮下去,難道修士隻是用來看的麽。修行了那麽多年隻因為身體沒有真氣,她就要輕易放棄麽?

齊文鳶一遍遍反問著自己,情緒開始激**起來,難以自控。

修真本來就是逆天而行,若是這麽容易就選擇放棄,她就不是齊文鳶了。

風荷園中景色依舊,韓傲不耐寂寞,早早離開了。送齊文鳶離開後,齊敬詩一個人獨坐在風荷庭中,命冬青溫酒過來。打算小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