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婚事
盥洗梳妝,挑了件紫色的棉襖穿在身上,下麵是銀白色閃珠的緞裙。她原就白些,這般一穿,更襯得膚白如雪,貌美如畫。
吩咐小滿去跟老祖宗打過招呼,簡單的用過晨時,她便迫不及待,拉著春杏一路往莫府去了。
冬日的清晨,街道上人煙稀少,往來之人,個個裹著厚重的棉襖,呼出的白氣氤氳在涼薄的空氣中。
市井中的真正繁華起來的時候,一般都要到正午,太陽正熱烈。
下來馬車,隻覺一股涼意,徑直往脖頸中鑽進來,齊文鳶忍不住皺眉,古代的冬日,倒是難熬的很。
春杏拿了披風裹在她身上,抬眸望天,太陽已經露出大半個腦袋,但冷寂的溫度卻是不變。
莫府的小廝,見是她來,笑臉盈盈的迎上來,躬身行禮,“表小姐,夫人正等著你呢。”
齊文鳶一驚,當下明白過來,看來昨兒老祖宗昨兒,已派人來打過招呼。
莫不是已提了自己的親事,她不禁有些生怯,腳步跟著一滯。
“表兄呢,是否在家?”有許多事,她想向表兄確認一下,就隨口問了一句。
那小廝搖了搖頭,道:“大人一早就出去了,隻怕到晚間才能回來。”
這段時間,莫玄鏡倒也回府上來住,但平日裏總是早出晚歸,與不在家,一般無異。
齊文鳶沉吟著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上次與表兄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倆人還吵了一架。
她微微勾了唇角,跟在那小廝身後,一回二轉,來到娘親住的地方。
莫府的設計,別出心裁。也是因此。雖然已經來過數次。她仍是不大認路。每次來,都需要人指引。
一來二去,府上的人也都知曉。所以,每次她來,府中的下人會主動的引著她過去。
娘親剛用過晨食,正坐在紅木椅上。閉目品著茶。
“五小姐來了。”雲秀滿臉喜悅。自家夫人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小姐,心中不免惦念些。
莫如雪聞話。忙睜開了眼睛。放下盛著茶水的瓷杯,喜道:“鳶兒,快來讓娘親瞧瞧。你表兄說,你跟著師父雲遊去了。可是瘦了些。”
怕她擔心,莫玄鏡隻借口說,齊文鳶出去雲遊去了。有師父保護。不會有危險。另外一麵,卻在暗中派人馬去找尋齊文鳶的下落。
隻是。尋遍了整個京城,隻差將地底翻過來,也未見齊文鳶的半點蹤跡。
“恩。娘親,鳶兒想你了。”
齊文鳶甜甜喊了聲,然後,一路小跑過去,一頭紮進娘親的懷中。
家是避風港,這句話,總是沒錯。因著娘親的關愛,外麵受的委屈,傷痛似乎一並便不見了。
莫如雪撫著她的頭,滿臉的心疼,“準是受了不少苦。”雲遊說直白些,就是到處流浪。
齊文鳶不舍的抬起頭來,退後幾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色道:“娘親,表兄他可還好?”
表兄總是貼心,知道瞞著娘親。若不然,憑空消失了幾月,娘親保不齊會急火攻心。不由得,在她心底,對莫玄鏡的感激之意,又生出來幾分。
“鏡兒他很好,就是忙。”莫如雪目不轉睛的望著女兒,深邃的眸子,似要將她的身軀,盡數收進了去。
“恩,六扇門中的事務總是多些。”齊文鳶應著聲,替表兄尋起了借口。
表兄長期不在府上,娘親怕是孤獨的緊,看來有必要將娘親送去藥王穀的事,往章程上提一提。
莫如雪微微蹙了眉,表情凝重起來,“鳶兒,鏡兒他如今已不再六扇門中當值了。”
“不在六扇門,那在哪?”齊文鳶遲疑道。
“太子登基以後,就派他去了禦林苑。”莫如雪的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憂愁。
禦林苑,那可是禦林軍的大本營,專意負責皇上的安危。與六扇門所管轄的同樣是京城的安全,但側重點不同。
若真說起來,禦林苑倒是比六扇門更受器重,也更得皇上的心。
瞥見娘親麵上的憂愁,齊文鳶禁不住問道:“這樣一說,皇上倒是提拔了表兄,是件高興事。娘親,卻為何愁眉苦臉?”
表兄受到孟君浩的親睞,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許久不曾再見過孟君浩,他的心思,她已是猜不透。
“鳶兒,伴君如伴虎。禦林苑總歸是危險些,娘親難免放心不下。”莫如雪咬著唇角,眼睛裏射出幾道澀然來。
望著女兒的麵龐,她倒想起一事來,不覺陡然心驚。自己的女兒仿似對先前的太子,如今的皇上,鍾情的很。
這個女兒,她最是了解,又十分固執。自己認定的事情,旁人是改變不得的。
這般一想,她的麵色便沉下來,食指在紅木的桌麵上,一圈一圈漫不經心的畫著圓圈。
昨兒,老祖宗托人送信來,說是鳶姐兒已經安然歸來,叫她放心。
信的末尾,寫的是,鳶兒已經到及笄之年,也該將婚事拿到桌麵上,說上一說了。
她看著信,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竟到了該出閣的年紀。她總覺得她還小,是個孩子。
被老祖宗這般一提醒。她方才覺得著急。急忙吩咐雲秀去找些,京城年齡相適的公子的名冊。
她可要好好挑上一挑才是,自己遇人不淑,她不可不願看著女兒重蹈覆轍。
齊家雖是小門小戶,但女兒性情溫和善良,長相又是數一數二。加上莫玄鏡這一層關係,要一門好的親事。也是不難。
仔細篩選了下。隻留下五人。五人的出身,品貌都是俱佳。五人中,當然。她最中意的是皇甫弦。
皇甫家世代行醫,品質自然不必說。單看著皇甫英,她就明白他的兒子定然不會太差。
而且,皇甫弦她又是見過幾次的。少年眉目俊朗,溫潤如玉。配鳶兒也是足夠的了。加上,皇甫家一來不是官宦之家,二來也不屬富貴之家。慣不會,要求三妻四妾。
皇甫家的人口又簡單。隻有父子倆人。倆人也都是相熟之人,也定然不會難為鳶兒。
莫如雪存了這般的心思,看皇甫弦。真是怎麽看怎麽好。雲秀也說好,官宦人家的涼薄。她是見的慣了。自家小姐明明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卻在柳若棠入門之後,忽然就成了草芥。
世事真是太涼薄。
莫如雪知道女兒今日必定前來,所以,一早做好了準備,將自己的心思,說與她聽。但此時此刻,她卻突然想起這一層,不覺額上青筋直跳。
“娘親,你無事吧?”看著娘親的麵龐,逐漸變的蒼白起來。齊文鳶唬了一大跳,忙跑過去,握住她的手。
“恩,無事。”莫如雪應了聲,俯在她耳畔,正色道:“但娘親有事同你說。”
齊文鳶應了一聲,旋即用好奇的目光,盯在娘親的麵上。
“雲秀,去將名冊拿過來。”莫如雪轉身喚了雲秀,吩咐道。
雲秀點了頭,匆匆往裏間去了。
外麵天光大好,太陽明媚而刺眼,發著耀眼的光芒。
院落裏的一株臘梅花,如今開的正好,鵝黃色的花朵,一枝枝,一條條。
名冊。齊文鳶一怔,明白過來。定然是娘親選下的幾門親事,隻等著她最後敲磚定音。
她的神色忽然就複雜起來,沉澱在心中,油然而來一股失落感。像是天光底下,陰暗的角落。
師兄,她此生如何還能與師兄相守。
“那件事,可曾放下了?”莫如雪莫名有些擔憂,便開口問道。
女兒入宮一事,她是斷然不會答應的。三宮六院,無數女子,新鮮顏色,一茬跟著一查,自己的女兒焉能經久不衰。
齊文鳶心事重重,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也並不確切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
想起孟君浩的時間,越來越少,心中的傷痕,也越來越淺淡。隻是,午夜夢回的時候,眼前閃現的依然是少年冷峻的眉眼,像是塊冰淩,直刺進心髒中去。
莫如雪撫掌歎了口氣,道:“鳶兒,該放下的事要懂得放下。那地方是洪水猛獸,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將你吞的連骨頭都不剩。”
“娘親。”齊文鳶啞聲喊道,藏起臉上的落寞,擠了一個微笑在臉上。
入宮,她亦是沒想過的。高牆大院裏,又如何能適合她生存。
裏間傳來了腳步聲,雲秀正滿眼笑容的捧著名冊。望見齊文鳶,嘴角一勾,喜道:“小姐,仔細著挑。”
“快來瞧瞧有沒有中意的,若是有,娘親這便派人上門去商討一下。”莫如雪的眉間含笑,催促著。
齊文鳶頓首,接過來,一頁頁的翻過去。名冊上用黑筆寫著,家境,人品。隻五個人,韓傲和皇甫弦竟然還都入選了。
另外的那三個,都是些尋常的官宦人家,並不出彩。但個個的品行都是一流,不張揚,沉穩有道。
她微一沉吟,合上冊子,抬眸答道:“娘親,鳶兒尚小,終身大事日後再定也不遲。倒是表兄他,已至弱冠之齡,合該說上一門親事。”
她推托著,麵上露著惶恐之色。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她是斷沒勇氣嫁進去的。
“你們兄妹倆倒是一模一樣,鏡兒先前也是這般推托來著。不若,你倆就成了算了,省得我操兩份的心。”莫如雪抿了一口茶水,嘴角上勾,半開著玩笑。
表兄妹結為夫婦,是尋常之事。自己的侄兒最初回來的時候,她亦是存了這般的心思。畢竟,侄子,女兒都是她心頭的肉。若是能結為百年隻好,三個人就能永遠不分開。
但隨著時間流逝,她越來越覺得,倆人的感情,隻是兄妹,並無其他,也就漸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齊文鳶聞話,連連擺著手,麵上一副驚恐之色。
起先,她就擔心娘親有這般的意思,但瞥見那名冊上的名字,並無表兄在,方始舒了一口氣。
近親結婚,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犯罪。
莫如雪笑了起來,眉眼彎彎,解釋道:“娘親隻是說句玩笑話。”
“那就好。”齊文鳶長長出了一口氣,猶自驚魂未定。
春杏卻是不淡定了,麵上一驚,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她一哆嗦,連忙彎腰撿了起來。
“這孩子,一貫倒挺穩重的。今兒是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莫如雪柔聲說道,滿心詫異。
“回夫人,婢子……婢子是怕小姐出閣之後,分離兩地。”春杏福了福身子,盡量放平靜了語氣。
齊文鳶暗笑,春杏果然是對表兄心存愛慕。怕她尷尬,急忙撇開了話頭,“娘親,我聽傳聞說,想嫁入莫府做主人的女子,那可是一撥一撥的。您怎麽就不選個合適的,挑個好日子,就將表兄的終生大事解決了?”
誠摯的一番話,並沒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她的表兄少年英才,又長的一副好皮囊,加上官居高位,一片青雲之誌。坊間的流言都說,許多的姑娘,愛煞了莫府的公子。
“也是有幾門好人家,我瞧著也不錯。可鏡兒他義正言辭的拒絕,說什麽先立業再成家。我這做姑母的,總不好難為他。”莫如雪的麵上浮現著一抹擔憂之色,她的父兄早亡。自家侄子從小到大,獨立的慣了,怕是不願有人拘著他。
想必表兄他是挑花了眼,齊文鳶腹謗了一句,伸手去拿了瓷杯抿著茶。
梅花茶,娘親素來喜歡。清新四溢,聞之,如在花香馥鬱的春季。
“好端端的,我怎麽聽說有人說我壞話了?”少年清越的聲音,隔著厚重的簾子,傳了過來。
表兄來了。齊文鳶心頭一喜。
光線明暗間,少年的身子,已閃進了門簾內。一襲月白色的長衫,腰間係著明黃的腰帶,愈發襯得他麵若冠玉,眼神清澈,眉目清朗。
“鳶兒。”少爺喊了一聲,嘴角上勾,漾起一抹淺淺的笑來。
天氣愈發的熱起來,寫的時候,有些躁動的情緒。昨日奔波了一天,可以用四個字形容,人在囧途。回來時候,看見增加的訂閱,心中一喜。感謝你們的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