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一進鎮就發現氣氛不一樣，這個小鎮並不像哈特城與弗羅布城那樣人口眾多且繁華，由於臨近深夜裏或許會有人走動或打鬥，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個萬家燈火通明，所有居民都大半夜不睡覺，縮在窗子後麵偷看他們這些進入鎮內的人。
雷爾夫皺眉，轉頭看格萊特，他在路上就已經改變了眼睛和頭發的顏色，應該不是他的問題。況且這些小鎮居民又不是傭兵，真要見到通緝犯隻有躲在屋子裏不出來的份兒，哪還敢偷窺他們。
這種現象不是他們造成的，大概是小鎮裏發生了什麽事。也許是某個知名人士來闖迷失叢林，弄得大張旗鼓，小鎮居民出於好奇心才會偷偷窺探從外麵進來的人。
這樣想著雷爾夫微微寬心，帶著青芒和格萊特走到酒店，誰知一到酒店門前雷爾夫臉就黑了。他看著那個一臉欣喜向青芒跑來的人，暗暗磨牙，好想殺人。
“塞恩！”站在酒店門前的亞度尼斯遠遠就看見了青芒的身影，快速趕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他，“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擁抱也是一種禮節，盡管青芒禮儀課成績差得一塌糊塗，可這個世界的基本禮節他還是都記住了。亞度與他關係也算親密，許久不見的情況下擁抱也很正常。別說這個世界，就算在他原本的世界，兄弟朋友之間激動時互相擁抱表示自己的心情也是常見的。
所以青芒很平常地回抱了一下，拍拍亞度的肩膀說：“好久不見。”
先不提雷爾夫的臉都快黑成布萊克初次登場時的炭頭樣，有一個人看著亞度的眼神不對勁兒了。
“亞度尼斯?雷吉諾德？”有人在亞度身後問。
“是……”亞度才點下頭，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把長刀就突然斬下。
格萊特臉色詭異，仿佛討債的惡鬼一般看著亞度。見亞度靈活地躲開他的偷襲，格萊特舉起刀，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刀背，近乎妖媚地笑了下：“我記得你。”
話音剛落，長刀就再度斬下，招招封住亞度的退路。
格萊特的長刀與其他刀具不同，刀一般是力氣大鬥氣強且身材高大的武士使用的武器，刀越重越好，刀身越厚威力越大。可格萊特的刀很薄，比劍還要薄，施展起來刀身會轉彎，招數奇特。再加上他眼力好到一定程度，往往人才做一個動作，他就能看到下一個動作，所以盡管亞度身手相當好，卻還是被他這奇特的刀法弄得無法反擊，隻能防守躲避。
雷爾夫不明所以，但有人幫他收拾亞度正好，誰死了他都不心疼。可青芒不同，兩個都是他的朋友，誰傷了誰都不行。他一個閃身站在兩人中間，伸手接住格萊特的長刀：“住手。”
格萊特指甲微微變長，手指隱約有些不像人形。獸化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下一次就會變得很容易。
青芒見他表情不對，連忙大喝：“格萊特！”
格萊特倒了下去，盜賊站在他身後舉著手刀，平靜地說：“這種情況要這樣才行。”
亞度尼斯看見雷爾夫，表情不太好，手掌緊緊握住腰間長劍，他目光瞥見正關切地扶起格萊特的青芒，便硬逼著自己用另外一隻手將自己緊握劍柄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冷靜下來後亞度走到青芒身前，握起他方才接刀的手，鮮血從青芒的掌心流下，亞度心疼得隻想把人摟在懷裏，可現在不行。他隻能強忍著憤怒和心疼問：“塞恩，他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他，為什麽他一見到我就這樣？”
“他不喜歡貴族。”雷爾夫走上前替青芒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這隻是個借口。
格萊特的確討厭貴族到想要殺盡所有貴族的程度，可是他看向亞度的恨意並不簡單，剛才差一點連暗之禁錮的都要被他衝破。早知道格萊特的精神力這麽強，當初就不要怕損害他的精神，施展禁製時加強力道好了。
亞度尼斯雖然是貴族但並不高調，能夠隱姓埋名考入萊利亞學院就證明他的身份即使是在哈特城也是鮮為人知的，他並不是那種喜歡囂張地炫耀自己貴族身份的人。然而一直生活在埃斯諾山的格萊特卻一眼就能喊出他的名字，而且那恨意……
雷爾夫不認為亞度這種正直驕傲到骨子裏的人會去養男寵會用藥物控製奴隸，但格萊特明顯見過他……
盜賊冷笑一下，心中明白了當年害格萊特的人到底是誰。都是老熟人了，以後有機會見麵幫這小豹人一把也不錯，反正他看那人也極為不順眼。
此時格萊特也在青芒的呼喚下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神色很平靜，看著眼前的亞度尼斯，話卻是對著青芒說的：“為什麽要攔住我？”
“為什麽一見麵就敵視亞度？”青芒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回去。
格萊特還是看著亞度，那平靜下帶著恨意的眼神讓亞度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來沒見過這般刻骨的恨意。
“我見過他，在那個人身邊。”格萊特看了亞度一會兒才說，“我想起來了，那時候父親和母親剛被射死不久，他過來和那人爭吵，說什麽太不把奴隸當成人看，居然用他們做箭靶之類的話。那時候腦子太亂什麽都沒想，剛才太生氣了什麽都沒想起來。”
“抱歉，我找錯人了。”他這樣說著，可語氣卻還是那麽冰冷，並沒有對亞度有什麽感謝的意思。
亞度微微皺眉，這個長得好看的少年應該是塞恩新認識的朋友，可是他這樣子……
“塞西爾?克斯拉埃特！”亞度突然說出這個名字，他想起來了，自己因為他射殺奴隸而與他吵過一回，也就是從那次之後，他和塞西爾走得遠了些。畢維斯當時也惡心塞西爾和那些低等貴族一樣要靠殺人才會有優越感，本來他是跟著亞度一起同塞西爾絕交的，可後來不知為什麽，畢維斯與亞度遠了些，又與塞西爾走近了些。
聽見這個名字，格萊特的手指狠狠在地麵上一抓，指尖深深嵌入土中。他手掌微縮，目光空洞，來回在地麵上抓著，不一會兒血和土便混合在一起。
碰到堅硬的石塊，格萊特的指甲裂開一個，他也不覺得疼，隻是繼續胡亂抓著。如果不做些什麽，他會控製不住自己！
默默閉上眼，那個人……
他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塞西爾時的情形，那年他十歲，瘦瘦小小幹幹巴巴的。塞西爾那年十二歲，身量已經很高了，美麗的淺茶色頭發，俊俏的臉龐，掌心飛揚的馬鞭，以及踩在他頭頂那雙高貴的皮靴。
“伺候馬的奴隸嗎？髒死了！”那是塞西爾說出的第一句話，隨後他在旁邊蹭了蹭鞋底，仿佛他的頭發弄髒了他的鞋底一樣。
最初的記憶是英俊的外表，高傲的氣質，不屑的眼神，以及……馬鞭抽在身體上的疼痛。
半個月後，塞西爾第一次練習活靶，使用了一批玩膩的獸人……
半年後，十三歲的塞西爾跟著大一些的貴族子弟嚐到了男孩的滋味，回來後便在自己家的奴隸中挑選漂亮的男孩，洗刷幹淨的格萊特被送到他麵前，塞西爾完全沒注意到這是半年前他嫌髒還抽了一頓的孩子。他喜歡這個二十三號漂亮的臉蛋，白皙的皮膚。
那一晚格萊特不停掙紮，可是沒有用。他四肢被人壓著，以一個十歲孩子的力量根本無法掙脫，那時候他眼中一片空洞，□已經麻木，記住的隻有在他身上不斷起伏的塞西爾因興奮而扭曲的臉，那樣可怖！
後來塞西爾寵了他一段時間，在他身上用了許多新花樣，也把他帶到一些有相同愛好的貴族子弟那裏一起炫耀誰的寵物比較漂亮，也有交換寵物的時候，也有幾個人玩一個的時候……
再後來，塞西爾玩膩了他，把他丟給手下人。
最後，塞西爾跟著皇家騎士團一同去港口看海時路過埃斯諾山，把在半路上就被玩得奄奄一息的他丟在山上。
格萊特看著亞度尼斯，曾經見過的臉孔勾起了他過去的回憶，眼神越發的狠戾了。
青芒皺眉，格萊特此時的狀態，怕是真要……
“你很關心他？”亞度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青芒點頭：“他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了。”
亞度尼斯伸出手，將手掌放在格萊特的額頭上，輕聲說：“謙卑可憐之人啊，請不要放棄，請不要絕望，我們在天上的父，從未忘記他任何一個孩子。願主賜予你祝福，保護你的軀體，照亮你的心靈。光之祝福。”
淡淡的白光從他掌心發出，漸漸籠罩格萊特的全身。少年扭曲的表情漸漸變得舒緩起來，手掌上的傷口在白光的滋潤下飛快地痊愈。格萊特眼神慢慢變得柔和，最後閉上雙眼，帶著一絲眷戀的表情進入了夢鄉。
青芒見格萊特無事後，才有些訝異地抬眼看亞度。
還沒等他發問，雷爾夫懷裏的暗夜之冥就開始蠢蠢欲動，散發出強烈的黑芒。
“光之禮讚！”盜賊看著亞度尼斯，聲音裏帶著恨意，“原來你是神殿的狗！”
亞度站起身，十分鄭重地對雷爾夫說：“我曾經以雷吉諾德家族的名義發誓，一定會超越你。現在不知道，我有沒有與你一戰的資格！”
他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柔和的白光仿佛要將黑夜都照亮一般。
雷爾夫滿身黑氣，真要從懷中拿出暗夜之冥，一個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僵局。
“亞度小少爺，你現在有時間在這裏和別人爭風吃醋嗎？別忘了你雇傭我第一傭兵團的目的。”一個金發的人帶著揶揄的笑容看著他們，他目光掃向雷爾夫的懷中，帶著一絲貪婪。
萊茵，現在是輝夜傭兵團的團長，又是一個熟人。
雷爾夫視線掃過酒店，發現外麵全是馬匹，有大批的人馬來到這裏。
亞度會來不是為了找青芒，是有事才會離開學校的！
“發生了什麽事？”青芒也察覺到不妥。
一瞬間亞度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收回長劍，一拳擊打在酒店的牆壁上：“都是我的錯！”
於是人快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