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巷口立著一座先祖皇帝為白丞相立的碑,見碑文官下轎,武將下馬.

唐三好什麽都不是,於是乘著的轎兒停在了巷口以外老遠的地方,得自己徒步走過去.

快到晚飯時間,她不敢讓姐姐和姐夫等她,所以加快了步兒往巷口飛跑,顧不得裙兒拖了多少灰塵,她正要側彎過拐角處,唐四甜那嬌中帶嗲的聲音掉進她的耳朵.

“甜兒走不動了,為什麽非得把轎兒停在兩條街外走進來,你朋友架子也忒大了!到底是他品級高,還是官階大啊?”

立在一邊的青衣公子漠然不語,低眸淡瞅著蹲身撒嬌不肯多走一步的唐四甜,他不多話,側身負手而立.

“喂!你木頭啊!看自己妻子累成這樣還一副沒事樣!”

“……”

“梁幸書!你夠了哦!幹嗎從成親後就冷著臉對甜兒,甜兒是你心甘情願娶進門的吧?”

“我沒心甘情願地讓你跟來.你若累了,讓人抬你回府,我自行前往.”清冷的聲音

“不要!你又要把我涼在府裏,天天跟著那個小毛孩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照顧個小孩比對著甜兒有趣嗎?今天也是急忙忙地要出門來接他!”

“你可知曉你在抱怨誰?”黑眸輕凝,他冷幽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警告.

唐四甜一窒,抿了抿唇,她當然知道自己在抱怨誰,當今皇帝…從小嬌生慣養,被捧在手心裏珍視慣了,到了京城這規矩那規矩的,壓根沒人在乎她的感受,每天夫君早早進宮,回到皇帝賜的大宅子更是連她的房門都懶得敲敲.

想到他本拖著行程不肯進京,可三表姐才去了京城不久,他卻突然說他要上京赴任,到了京城,每日都像心裏有鬼在逃離她的監視般,誰知道他在外頭做了些什麽,都在臨陽城,指不準背著她偷偷見了麵呢!

“甜兒也是沒辦法啊,誰讓偏巧夫君的老相好也在京城,不看緊點行怎麽行?要不甜兒還是寫信給爹娘,讓他們把三表姐叫回西餘好了,免得甜兒疑神疑鬼,也免得梁哥哥你碰上她尷尬.夫君根本不想見她對吧?”

濃黑的瞳輕輕眯起,負在背後的手也攥緊了些.

“夫君,”她蹲在地上,手兒朝他一伸嗲聲道, “甜兒走不動了,要你抱.”

“……”

梁幸書終是坳不過她,一低身將她橫抱而起,懷裏傳來一聲驚呼,他淡淡得地轉開視線,邁著步子往白府走去.

躲在拐角後的唐三好慌了神,渾身打抖回頭就想逃,可白公子的府隻有一個巷口,往回走會退進死胡同,眼下隻有一條路,難道她要硬著頭皮去撞上他們麽?

梁幸書的腳步正往拐角處靠近,每一步都震在她耳朵裏,她死閉著眼睛貼在牆壁邊秉住了呼吸,死就死吧!大不了她就慷慨就義被妹夫和妹妹秒殺在白府門口!

意料之中的尷尬碰麵沒出現,鑽進她耳朵的是由遠及近淩亂的馬蹄聲.

馬蹄聲?這裏怎會有馬蹄聲?皇帝立碑的地方耶!

好奇心一被勾起,顧不上難堪,她噌得睜開眼.

隻見眼前一麵塵土飛揚,一匹純黑的高頭大馬橫在自己麵前,她被掀起的塵土弄得咳嗽連連.

黃塵漸漸沉下去,露出一臉陰酸冷笑的齊天笙,他一手勒緊韁繩,居高臨下地輕輕嗤道,“小姨娘,姓白的家裏好玩嗎?玩到你留戀忘返了?”

“齊…”她正要出聲,卻想起還有他人在場,急忙捂住了口,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齊天笙的視線輕掃向旁邊,灰眸碰上那倆人的瞬間眯得危險.

而梁幸書被齊天笙這一鬧,頭一撇注意到一直抖在牆角的唐三好,心上一緊,眼神滿是輕蔑和敵意地迎上齊天笙不懷好意的打量.

“齊世子,你是看不懂碑文上的字還是當真眼疾到這地步,這不是你該騎馬硬闖的地方.”

“哼!你是什麽東西,皇家請來的一名夫子而已,太皇太後請你來教皇上,可沒人準你教訓小爺.”

“多日不見,你還是如此無賴潑皮,不學無術又蠻不講理.”

“梁太輔客氣客氣,小爺再沒臉沒皮也終是不及你半分,抱著妹妹肖想姐姐,真可謂是男人中的男人.”

被戳中要害,梁幸書眼神複雜地看向唐三好.

多日未見,他怎麽也料想不到再碰上她卻是在這種狀況下,她果然才入京就迫不及待地與齊天笙糾纏不清,完全沒有理會他在西餘是如何難熬.

唐三好別開頭躲開梁幸書探究的目光,可她這番唯唯諾諾落進齊天笙的眼裏,全成了礙眼的心虛.

他冷冷一笑, “這就是你今日來白府的原因?”

她被若有所指的話刺到,抬起頭撞上齊天笙滿是譏諷和輕蔑的灰瞳.

“心裏放不下他,所以才偷偷來這裏見他?嘖嘖,可真不巧,人家帶著老婆一起來拜訪朋友了.”

他究竟是有多蠢,才會被她感動得死去活來,她那些伎倆和動作根本沒有半分真心在裏麵,全是假的,做出來給他看的,他隻是她飛黃騰達的道具棋子而已,所以才會偷偷瞞著她跑來白府見梁幸書.

那日她對他大吼什麽來著?要他幫忙幫梁混蛋搶回來.

她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忘記這個呆子,如今他堂堂正正地上京了,還搖身變了天子帝師,所以她又想粘回去了嗎?

沒門!

他一拽韁繩,熟練麻利地低身撈起還想解釋的唐三好,扳過她的脖子橫咬下去.

懲罰性的啃咬在她白嫩的脖口留下幾道齒印,她嘶聲縮脖,他不讓她躲閃,炫耀般揚眉看向梁幸書,他就是要給他看到,這塊豆腐現在在誰懷裏被誰染指,他有的是資格立場輕薄她!

“齊天笙,你莫要欺人太甚!”梁幸書再也無法安奈,放下還未回神的唐四甜,一馬當先衝到黑馬跟前, “把三小姐放下來!”

“幹什麽?又要在小爺麵前演一遍英雄救美嗎?她沒告訴你之前小爺隻是讓讓你而已嗎?要不然,你以為你能從小爺手裏搶走女人?”他胸口又空又疼,吐出的話也狠不得變成刀子剮了麵前的人.

“齊天笙,我總有一天要向你討還回來!”

“哼!等到你有那一天再說,”他漫不經心地哼哼,滿是邪意地舔了舔嫩豆腐的脖頸,輕聲在她耳邊魅道,“就算你心裏有別的男人,也給我藏好藏牢藏結實了,誰讓你姐姐要你勾引的是小爺而不是那梁呆子呢.”

他一勒韁繩掉轉馬頭,囂張又張揚地卷土而走,留下緊咬牙根的梁幸書.

飛濺疾馳的馬蹄聲在齊南王府前驟然停住,齊天笙一扯馬韁,馬兒嘶鳴一聲高翹起前蹄.

被橫放在馬背前的唐三好心眼兒差點從喉嚨掉出來,某個殘暴無道的紈絝子弟利落地跳下馬,抓起她的衣領,將她像麻布袋般扛上肩頭快步朝房間走去.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噠!”她飛蹬著後腿掙紮,斜眼看見候在府門已久的侍童,病急亂投醫地亂喊出聲,“侍劍,奉鞭,你家世子爺瘋噠,救我救我救我噠!”

侍劍奉鞭麵麵相覷,滿頭滴汗.

“三小姐,我們領九千歲的銀子,你找錯人了啦.”

“世子爺難得興致高,玩玩強搶民女,你好好配合下,一下子就過了,過去以後就當被猴子撓了一下,過眼雲煙過眼雲煙.”

“你…你們!”怎麽過眼雲煙啊!她再沒脾氣也不待這麽**的,什麽叫作被猴子撓一下,他以為他們家主子是普通的猴子嗎?齊天大聖噠!隻要他想,他可以信手撚來十八般武器加七十二般變態招數折磨**她,一口一口咬死她,抽她的筋皮,吸她的血髓!

“侍劍奉鞭.”沉甸甸的嗓音顯示著齊世子也有多麽不耐煩.

“世子爺?”

“把房門關好.”

“…呃…九千歲,需要侍劍給您在房門外看著麽?”

齊天笙默然不語,臉色黑沉地斜睨兩隻多嘴的猴崽子.

奉鞭立刻會意主子在不爽,捂上侍劍奴性堅強的嘴兒就把他往外拖,邊關門邊賠笑, “世子爺你忙,有需要叫我們哦,嘿嘿嘿嘿…三小姐,呃,自求多福,回見.”

怎麽會有這麽市儈的小孩噠?她看錯他們了!學武的人就該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不是嗎?

“砰”

門被應聲關上.

下一刻,她被重重的甩在不是第一次光臨的軟榻上.

見求人不行隻能自救,她奮而跳起從床榻跳下向要奪門而逃,才到門跟前身後就伸來一隻手硬壓住門不讓她打開,她回頭抬望他.

他故意把她的下巴抬得更高,直到硬逼她踮起腳尖仰起頭貼上他的唇,好象是她在主動一樣,好象他是有多不意願多被動一樣.誰讓她並沒有非他不可,她還跟別的男人搞不清楚,他幹嗎要廉價的送上門去?

他抓下她扣出門閂的手,把她強壓在門板邊,凝視著她驚亂的眼睛,貼著她的顫唇親昵卻明刺暗諷地哼笑,“見到梁呆子,開心嗎?”

“…….”

“你真能耐.剛招惹完我,轉頭又可以招惹別的男人,連自己妹夫也沒所謂.”

“你搞錯了,我和他不是那種關係?”

“那種關係?哪種關係?狗男女的那種關係?恩?”他聲音輕佻帶媚,手繞過她的腰際,圈住,開始放肆地向上遊移.

她貼緊門板,側身歪頭躲過他壞意滿滿地俯身靠近,“他隻是甜兒的相公,是我的妹夫,你不要亂說噠!”

“嘖嘖,瞧你那口氣多昧心,舍不得他是甜兒的相公?還是不爽他‘隻是’自己的妹夫?”冰涼的手趁她不備鑽進她微敞的衣口,凍得哆嗦了一陣,再捏住衣領往下一拽,“如果不是你妹夫,你就會想要和他怎樣是嗎?既然要和他怎樣,幹嗎跑來招惹我?誰準你招惹完我後跑去找那混蛋?”

胸前的布條兒變得稀碎,她怔怔地低頭看著自己.

露出的裸白肩頭,不是什麽誘人,更談不上什麽媚態,他根本不是在調情,隻是想羞辱懲罰她,所以她隻剩一副落魄的邋遢相.

“既然你要勾引我,就給我聽好了!老實待在我身邊,你要什麽金銀珠寶珍珠瑪瑙都由你,但是小爺不準你跟別的男人勾勾纏,隨便跑去白家給我丟人的事你做這一次就夠了,否則小爺就一腳把你踢回西餘吃自己!”

“這是主子爺在對借住的人下的命令嗎?”

他的話酸意溜溜,卻沒笨到讓她覺得他在吃醋,他跟甜兒沒有什麽不同,所以才會說和甜兒一樣威脅她的話,這些被人捧在手心的人隻會把喜歡這種事當作笑話,沒遷就過別人的人怎麽會懂別人的委屈和付出,他們隻是要享受霸占著一個人當作戰利品的感覺.

本來扒在門閂上的手移到胸口,手指輕動,自覺地解下被撕殘的外衫,“好.我知道了,我哪裏都不去.不會丟你臉,也不打算高攀你,你是大少爺,我是借住的小丫頭,要怎麽使喚我都隨便你,這樣伺候您,您滿意嗎?”

撐死人不償命的話像在他臉上狠抽了一巴掌,他怎麽也料算這塊豆腐如此有殺傷力.

那假意順從卑屈半垂的眼簾,那表麵毫無生氣實則桀驁不馴的黑瞳,無不讓他看了生氣上火.

她跟所有人都說,好好好,卻惟獨開始對他說不好,耍脾氣,現在還頂撞他.是她讓他找不到人,讓他緊張,她有什麽資格惡人先告狀?

好!既然她要作踐自己送上門來,而他又剛好是隻牲口,那為什麽不能順理成章地糟蹋她!

扣上唐三好的肩膀,齊天笙順勢將她往矮桌上一壓,眼眸滿含情 欲,居高臨下地籠罩住她.

她頭枕在桌麵,兩手被他壓向桌沿,他側側脖頸,單手懶懶地脫下銀紅外衫,露出霜色內衫.

那妖冶的挑逗動作配上男人特有的濁重呼吸,讓她撇過頭,眼緊閉,眉頭緊皺,咬緊嘴巴.

她這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是什麽意思?她是什麽大義凜然,為國獻身的巾幗須眉嗎?不得已才得被人糟蹋?

跟他這個惡霸在一起有丟臉到這地步嗎,需要露出那種英勇就義的痛苦表情嗎?

“你打算用這副倒胃口的表情伺候小爺?”

“我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伺候少爺,您吩咐.”

“……我要什麽樣妖豔奔放的女人沒有!你以為我和那梁呆子一樣有問題,誰稀罕和一塊沒鹽豆腐歡好!”

“那勞駕大少爺去找’什麽樣妖豔奔放’的女人歡好噠!”

“好!小爺找給你看!”他是有多呆,要什麽妖豔奔放的女人都行,卻願意花上一天的時間跟她在這裏磨,最後還要被一塊豆腐糗.

“去啊去啊,你去找啊.找來給我看看夠不夠妖豔奔放!”

“母猴子都比你妖豔奔放!至少不會被男人壓上桌的時候露出吃多了想吐隔夜飯的倒胃表情!”

“那你去找母猴子!把它壓到桌上看看它會對你露出垂涎三尺,歡迎臨幸的表情嗎!”怒火萬丈,她蹬腿踢了踢他,力道不大,可那最直接拒絕讓他眯緊了眼眸.

虐戀情深的肉欲氣氛早已被母猴子徹底打斷,他忿忿地抽身轉身要開門,回頭卻見那條惹他眼的玉體還橫成在桌上,隻著內衫,肩頭裸 露,一副被人吃到一半丟之可惜的**模樣,他有骨氣,才不吃不願入他口的食物,他有原則,才不要人在身下心在別處的女人!

在揀起垂落在腳邊的外衫,他大手一甩,遮住她礙眼的身體,打開房門,大步離去.

半晌後的靜謐,唐三好緩緩地掀開了眼皮.她有膽跟他吼上兩句,可不代表她敢看著他那雙銀灰色的懾人眼眸.

屋門大敞,她身上蓋著他留下的外衫,她裹緊外衫,遮住她殘破的內衫,不可避免地嗅到來自他身上的味道.

他…不會真的去找女人了吧?

說她的表情倒胃口,她又不是故意露出想吐隔夜飯的表情,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吐隔夜飯啊,他把她丟上馬顛兒顛兒好一陣,倒現在她的胃還在抽搐抗議想翻吐呢!

“嘔!”

她按住胃兒,拖著身心疲憊的身體跨出門,腳跟還未站穩,一道寒氣掠過脖間,隻見侍劍站在門邊手握長劍直指她的脖口.

“侍…侍劍?”他主子要他來殺人滅口麽?隻是頂撞了他幾句,沒到要被滅掉的地步吧?

“三小姐,你欺負我主子.”

“咦咦咦?我哪有.”

“啐!侍劍,你這根本不是幫九千歲,我來我來啦,哪有拿把劍抵著女人喉嚨保護自己心思敏感纖細的主子的.”奉鞭甩出一鞭卷開侍劍的劍, “啪”得拉緊了手裏皮鞭,哼哼道, “三小姐,你最好坦白地告訴咱們,您對咱們世子爺是不是真心的.”

“唉唉唉?”忠心護主也不待照顧個人感情的問題吧?這兩隻小保鏢是不是八卦過頭了.

“是啊!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姐姐交代了什麽,所以你才對九千歲明拒暗誘,搞得咱們九千歲牽腸掛肚,食不能咽,寢不安眠?”

“不不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一劍一鞭逼得她步步往回退.

“那你幹什麽無緣故給咱們九千歲留飯?!”

“他沒吃晚飯,我給他留飯,有什麽不對?”

“你不知道你這樣做,咱們世子爺會很容易就化作一潭春水**嗎?”

“哈?發…**?”所以她今天被人撕了衣裳恣意輕薄,是因為自己多管閑事,不顧王府規則,擅自喂食了野生動物嗎?

“什麽**啦!侍劍,那是感動吧?你把九千歲當交 配期的猴子嗎?”

“不是**是什麽?唉!從知道三小姐出門那刻,臉就黑得像被墨汁給澆過似的,他等了一天,我們也挨了一天,搞到最後,還得騎馬才把女人搶回來的.我說三小姐,你也真損,你去誰家不好,往白大人家去,你不知道咱們世子爺最忌諱那家夥了嗎?害我們這回子飯都還沒吃,餓扁了.”

奉鞭沒頭沒尾的抱怨聽在唐三好的耳朵裏,有些一頭霧水, “你們都還沒吃晚飯嗎?”

她耽擱了好些時候,沒趕上晚飯是正常的,可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府裏嗎?

“怎麽吃啊?”奉鞭跨進齊天笙的房間,朝唐三好招了招手.

她狐疑地跟上步子,奉鞭撂起側廳的隔簾,偏廳裏擺著一張大理石圓桌,桌上四碗四筷,幾份已經涼透的菜色分明與她昨夜為他留下的飯菜如出一撤.

一顆石子投進平湖.

齊天笙隻著一件霜色內衫,咬著一杆狗尾草,沒坐相地架腿坐在湖心亭.

心頭亂緒湖中漪.

思及方才說的每一句話,仔細推敲,分明泄露出在乎和沒風度的猜忌,他斤斤計較到連他自己都覺得煩人的地步,小氣到連他自己都看不過眼,他怎麽會說出那些話!那女人說不定發現了他的心思,正捂嘴偷笑.他堂堂大世子,還號稱自己過盡千帆,結果幼稚得像個初出茅廬的小毛孩.

湖風一過,撩起他頸邊的發,隻著內衫的他感到一絲涼意.

背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他幾乎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說曹操,曹操就到,來嘲笑他嗎?聽出他話裏的端倪,知曉他根本就是在嫉妒吃酸就來嘲弄他是嗎?

他沒用,明知道她在勾引自己還要上鉤,他很窩囊,明知道她真心不在自己這裏還要抱有多餘的期待.

嘲吧,弄吧,惹火了他,就把她丟到湖裏去喂魚,逼她湖裏邊撲騰邊說“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噠”,否則就不救她上岸!哼!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吃飯,對不起噠.”那麽小小又隨手的一個動作,她根本沒太放在心上,以為他不會因為這太過家常的動作感動.

背後軟綿綿的聲音讓他渾身一僵,明知道她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他還是不自在地別眼看向湖中央.

“你幹嗎不早跟我說,你在等我吃飯噠,我會早點回來,不…我就不出門噠.”

“……”

見他還不肯轉過頭來,她局促地站在原地,“你還在生氣哦?”

“……”

“那怎樣你才原諒我噠?”

“…知道錯了,就自己靠過來.”

“咦咦咦?”

“我不要聽咦咦咦,我要聽好好好!”

“……好好好.”

她也跟著坐上亭邊沿的長椅,靠近了他幾分.

還以為她足夠聰明,能揣摩出他丟臉的心思,如今看來,她根本還是一竅不通.

“抱著我.”

“咦…”

“你不是要認錯嗎?態度呢?”

“好…好好.”

兩隻手試探地從後繞過他的腰際,怯生生地碰了碰他,小心地收緊成圈.

塌實感讓他上了癮頭,冰涼的手移向她緊扣的雙手.還不夠,好象還少了什麽…他閉上眼眸,皺了皺眉頭,不滿地側顏嘟囔.

“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把腦袋靠也靠上來.”

“好嘛.”

“嘛什麽嘛,我要聽好好好!”

明明以前那麽討厭她說好好的,他在鬧什麽脾氣呀?她牽唇一笑,依他, “好好好!”

側麵靠上他的背脊,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他的手好涼,因為外衫還穿在她身上,她怕他冷,反手扣住他的手,兩手搓了搓他冰涼的手掌, “進屋吧,你手好涼.”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被圈進一個不算暖的懷抱.他把她緊緊地摟進懷裏,還嫌不夠似地往懷裏塞,想用她來填補所有的冷虛.

這個府裏不算暖沒關係,她這裏有,這個府裏沒他立足之地沒關係,她這裏有.她那些小到可以忽略不見的動作為何總是能踩上他的心弦?讓他墮落到甚至不在意她真心與否.

她的臉緊靠著那冰涼的胸膛,他俯下身把臉埋進她的肩窩.

“再一下,一下就好.”

就算她心裏還想著那梁呆子也沒關係,她跟那個已經變成她妹夫的男人沒可能了,他要有風度有氣度,她姐姐要她待在他身邊,她也隻能待在他身邊.

他不急,慢慢來.

遲早梁呆子在她麵前將變的什麽也不是.

“侍劍和奉鞭還在等咱們吃飯噠.”

“讓那兩個猴崽子餓死好了.”軟豆腐在懷,誰有心情關心童工吃飯的問題啊?

“沒有猴崽子,齊天大聖就不拽噠.”她正噗笑出聲,下巴被他曲指曖昧地挑起仰高,粗礪的拇指刷過她的唇,灰眸裏的想親熱的意思不言而寓.

“豆腐.”他啟唇,眨了一次眼.

“唔.”

“來親嘴.”

他側身低首大喇喇的模樣讓她臉色一窘,抬手推了推他貼靠過來的胸膛, “為什麽突然要親,不要啦!”

“想親就親了,哪有什麽理由,難道你要小爺說你嬌羞的臉很**,我忍不住了嗎?”

“咦?這句台詞好熟悉噠.呀!!”

“什麽鬼東西,你不要想故意轉移話題.”

“不是噠,是你第一次看的**書噠!”還有他穿女裝的俊俏模樣,還有關於他的好多好多東西,白龍公子都一一珍惜著,她該不該告訴他呢?關於白龍公子的事…

“哈?”他莫名其妙地瞪瞪眼.他齊大世子看過的**書車載鬥量,誰會記得第一本是什麽啊.

懷裏的家夥突然仰起腦袋,兩隻眼泡擠滿了不甘願的委屈,好象被良心和道德感拉扯壓迫後要做出最後的艱難決斷,兩片唇抖了抖,顫顫地掀開.

他不予理會,抱住她的腦袋側顏俯身湊近就要行凶.啐,今日就算是不甘願被他親,他也豁出去了!

“其實,你知道嗎?白公子他…他喜歡你噠.”

“噗!”

“呀!你幹嗎噴我一臉口水噠!”

“……”

“他真的很喜歡你呀,他還說因為你隻喜歡女人,他要移情別戀噠!我覺得你們倆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要不要解釋一下比較好?”

“……”

“你不要做賊心虛別開眼不看我噠,你心裏是不是對他也那個什麽呀,你還說不準我去他家丟臉噠!”

“……”

“你抱我起來幹嗎,呀呀呀,你要把我丟進湖裏喂魚噠?”

“……”

“你果然喜歡他,所以才要殺我滅口噠,是嗎是嗎是嗎?”

過耳秋風聲聲慢.

似乎聽到了遙遙吹來的慘叫聲,白龍馬牽起深笑,搖搖頭,吹著眼前一盞清茶.

“你說的那本褶子何時才能呈上來?”

說話的人是一直低頭鎖眉不語的梁幸書,白龍馬抬眉瞥他一眼, “什麽褶子?”

“彈劾齊世子的奏折.”

“你很急嗎?”

“是.”他很急,急到狠不得明日就能討還對那倆人的全部狠意.

白龍馬抿唇飲下清茶, “他的事不勞你操心,我自有打算,你隻需抱好咱們的小皇帝便是.”

梁幸書低首看了一眼已然在自己懷裏睡著的小皇帝,手臂一抬,將他托得更高了幾份.

“萬歲好象很中意信任你,這小家夥可很難得對人放下戒備.”

“聖上聰慧,書本裏的東西稍加點撥一二他便能通曉.”

談到自己的小徒兒,梁幸書收起了眉間的陰鬱.這表情讓白龍馬出聲調侃道, “小鬼難纏,這活換了白某可是做不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梁太輔這麽喜歡小娃兒,既是這麽喜歡,那便自己生一個來抱不是更好?”

“……”

“媳婦都娶了,再下來便是生子,傳宗接代,你不是一直這樣想的嗎?天天待在宮裏,你媳婦的肚子可不會大.”

“……不勞白大人操心我的家務事,麻煩你派人送四小姐回府,我先走一步送聖上還宮.”

一見他被戳中心事,抱著龍娃兒起身要走,白龍馬挑眉出聲,“你該不是還惦記著三姑娘,至今尚未跟娘子圓房吧?”叫自己的老婆四小姐?怎麽聽怎麽奇怪.

一道冷瞪不偏不移地射向白龍公子,他不躲不閃加深了笑意欣然承受下來,“我隻是想,若是有一天三姑娘出現在你床榻之上,你會是如何表情.君子之性淡薄依舊,還是…露出一些食人間煙火的表情來.”

“白大人,這話以後莫名在聖上跟前胡言,免得浸汙了聖上,還有,我勸你還是少與齊天笙接觸,臭味相投小心近墨者黑.”

“歡迎你加入我們啊.”

“無稽之談.”

“記著你今日之言,保持君子風度.”

梁幸書抱住小龍尊,拂袖離去,等在廂房裏的唐四甜終於發飆了.

男人談政事女人得回避,她忍了,把她撂在廂房裏,她也忍了.可如今是怎樣,隨便派個丫頭跑來通知她,自己夫君要送那兒皇帝回宮,沒功夫管她.

一巴掌拍上木桌案,她捏拳咬唇的模樣嚇壞了來傳話的丫頭.

哼,才剛見完三表姐,他就一直怪怪的,平時悶聲不啃也就罷了,可現在還擺出一副痛心疾首,心神不寧的表情.心痛什麽?心痛她被齊大聖擄走了嗎?不安什麽?不安她被別人怎麽樣了嗎?

瞧她和齊大聖公子那副熟撚樣,指不準在西餘就丟了清白吧.他還傻不愣瞪地為個殘花敗柳在這窮擔心!

齊公子如此風姿霸氣,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看上一塊無鹽豆腐,這裏頭一定有文章,不過,最奇怪的便在這裏,三表姐明明是上京來投奔唐雙彩的,怎會和齊公子混在一起,還出現在白龍公子府邸附近呢?

“喂!我問你!”她吆喝著小丫頭朝自己靠近些, “今日可有一位紮團髻的姑娘來拜會過白大人?”

“您是說唐三小姐嗎?”

“對!就是她,她和白大人是…”

“哦,她是齊南王府雙夫人的妹妹,主爺和齊南王爺交情甚好,所以唐三小姐才會過府拜會.”

“齊南王府?”

唐雙彩嫁的人竟是齊南王爺?!

若是她還沒嫁給梁幸書,她定要怒得咬指頭,不過如今…哼,不過是個王爺的妾,那又有何懼?

想到此間,她輕輕一笑,“妹妹和妹夫到姐姐的府上拜會拜會,孝敬長輩,合符禮數,理所應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