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古境之謎
昏黑的夜晚突然有股冷風吹過，搖椅擺晃的幅度也因這風大上很多，咯嘰咯嘰的聲音夾雜在悟空慌亂的疑問聲中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天嵐子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不斷哭求的悟空，卻未曾再說一句話。
小豆則晃著自己的大腦袋跳到天嵐子的身旁雙眼通紅地拱著。
而道德看了一眼俯身在地的悟空，最終也跪了下來，向著天嵐子哀求道:”師父，悟空和徒兒隻是閑得無聊鬧著玩的，那些……那些丹藥是我送給悟空修行用的。”
”對啊，師父，此事我們可以作證！道德不僅給了悟空，也同樣給了我們。”善左，善右走上前來跪在悟空身邊，齊齊向天嵐子叩拜。
刑天同樣默不作聲跪了下來，隻是看了看身側的悟空，沒有多說一句話，向著天嵐子叩上兩個頭。
天嵐子微微一笑，點點頭，眼神在悟空身上駐留片刻，道:”好了，你們都起來吧，不僅悟空要走，你們也都是該離去時候了，能看到你們這樣，師父也覺得欣慰。”
一聽天嵐子說出這話，跪在地上的幾人同時一愣，異口同聲詫異道:”師父！”
天嵐子並未解釋什麽，他隻是轉過身去靜靜遙望遠方，背對著幾人，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平淡的話語:”好了，好了，都起來吧，你們各有所長，好好利用師父交給你們的東西，明日便啟程離開吧！”
”師父！”幾人大為不解，為何突然之間就讓他們離開呢？
”行了，去吧！”天嵐子擺擺手，不再理會幾人。
幾人見天嵐子心意已決，都沒有再行追問，不約而同對著天嵐子的背影磕上了三個響頭，亦如他們拜師那般，禮未變，不同是一個拜的是正麵一個是背麵。
每個人同時叫了聲”師父”便抹著雙眼離開了，唯獨剩下悟空一人還在地上安靜地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天嵐子才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仍然挺直腰板的悟空，歎了一口氣，淡淡道:”悟空，他們都走了，你怎麽還留在這？”
悟空紅著眼眶，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白發白須的師父，誠實道:”師父，悟空不懂！”
天嵐子似乎對於悟空的問話並不感到驚訝，反而點點頭，和藹笑道:”你呀，不像刑天沉默寡言，也不想道德精明善觀，有事肯定藏不住這樣以後你會吃虧的，懂嗎？”
悟空堅定搖搖頭，沉聲道:”師父教育的是，可我就是不懂，師父為什麽突然趕我們走？”
”唉！”天嵐子神色突然一暗，歎息一聲，伸手拉起悟空，道:”不是師父要趕你們走，而是你們必須要走，三界啊！三界啊！”
悟空從來沒見過天嵐子如今這般愁容，不禁注意到了天嵐子口中重複兩次”三界”，遂更為不解，皺起眉頭猜測道:”是不是跟三界有關？”
天嵐子點點頭，拿起蒲扇輕輕扇動兩下，長長的白須在蒲扇造起的風勢裏飄動，他捋捋胡須，向著前方走去，隻是他並不說話，雙眼中光芒卻在這刻突然亮了起來。
抬頭看天，烏黑如墨，無際無邊，他足足望了半柱香，似乎在考慮些什麽？方才轉過頭來，看著悟空，看著眼前這跟在他身邊已有二十載的徒弟，內心無奈一歎，不過麵容卻依舊如前番，平淡如水，道:”三界的事你遲早要知道，今天師父就和你簡單說說吧！”
悟空行至天嵐子的身側，順著其目光向天望去，那裏無光，黑夜的天就如一張大網把人們緊緊罩住，天外有什麽？他似乎能感覺師父所說的三界事多多少少會與自己有關。
”三界，天、人、冥。”在悟空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天嵐子已經開始訴說著這世界裏的格局，”天界之主，天帝。人界帝王，人帝。冥界至尊，冥王。分別各占一界，然而目前三界並未統一，各為其主，千萬年以來，三界屢有交戰，隻是勝負未分，不過天界穩穩占有上風，人帝……”說到人帝，天嵐子雙眼隱約閃現兩道光芒，語氣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人帝見萬民罹苦，與冥王天帝達成協議，人界自此不參與三界之戰，人界之內，凡人死入冥界，得道飛升者入天界。天界與冥界之人可在人界隨意行走，卻不可無故傷人性命，若天界與冥界交戰分出勝負，他自願交出人界，讓三界統一。”
悟空的身體猛然一顫，在聽到”冥王”二字，他心一直顫抖，隻是不願打斷天嵐子的說話，待到天嵐子話語住下之時，迫不及待道:”冥王，是他封印了我的三位爺爺，是他，對，是他，我一直記著！師父，古境在哪？我要去救爺爺！”
天嵐子偏頭看看焦急的悟空，笑了笑，道:”古境不在三界之內，它在天之極，地之極的交匯之處，那裏是天地的誕生之源。”
悟空撓撓臉，疑惑道:”師父，悟空不懂，天之極和地之極的交匯處又在哪？我要怎麽才能找到？”
天嵐子沉默片刻，忽然間他麵上閃過一種異樣的表情，似不忍，似掙紮，他伸手理理悟空的長衣，看著這張陪伴在自己身邊二十年早已褪去青澀的臉，他的手盡然微微那麽一顫，低聲道:”悟空啊！”
悟空靜靜立在一旁，心中也是詫異萬分，師父從來未替自己理過衣服，”或許是師父不舍得我們離開吧？”心中這般猜測著，一抹淡淡的傷懷圍繞在師徒之間，悟空雙眼泛紅應了一聲:”師父，悟空在！”
”古境……”天嵐子就這麽說了兩個字又突然間停了下來，剛想繼續說下去，可虛無裏泛起了漣漪，手提酒葫蘆的人帝瀟灑走出，朗朗笑聲自他邁起步子的那瞬間便傳了出來，就聽他笑道:”茅老頭，最近怎麽樣，幾位徒弟修行都應該差不多了吧？”
天嵐子一見人帝，臉色微微一變，瞬間又轉為笑臉，道:”該教都教了，至於會多少？就看各自領悟了！”
悟空拱手向人帝行了個禮，立在一旁沒有說話，雖然他心裏對於這人帝有太多的不懂，不懂一個人界帝王為何與自己的師父如此交好，自己的師父到底是什麽身份？而先前刑天和道德能夠尋到此地也都是人帝指引，他到底出於什麽目的？礙於身份，他自己也不能再像以前隨意亂問。
有些事情與自己無關，知道與不知道沒什麽區別，又何苦花心思去深究呢，悟空畢竟年有所長，也知道遇什麽人問什麽事。
”悟空，你剛剛不是再問天之極和地之極的交匯之處在什麽地方嗎？”人帝轉過身，看著悟空微微一笑。
悟空點點頭，應道:”是！”
人帝晃晃手裏酒葫蘆，任意那麽一指，道:”自你腳下為始，隻向一方而行，當你見到無月無日，無晴無雨，無晝夜之分，便是到了天地之極的交匯之處。”
悟空若有所悟般地思考片刻，隨即向人帝拜了聲謝。
天嵐子則在心裏低低一歎，伸手拍拍悟空的肩頭，和藹笑道:”悟空，去吧，我和人帝還有些話說！”
悟空看了看天嵐子，內心多少有些不舍，可最重還是扭過頭去，騰空而去。
人帝看著已經消失的人影，把手中的酒葫蘆放在嘴邊大口地喝上一口，依著天嵐子目光同樣遙遙注視著頭頂的天幕，歎道:”茅老頭，你剛剛差點說漏嘴！”
天嵐子無奈搖搖頭，手拂長須，感懷道:”對他來說，這不公平！”
”是啊，可我們能幫他的都幫了，至於最後他能不能逃掉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人帝也是感慨，不過剛欲再說些什麽？他的臉色頓時一變，一股隱晦的殺氣自他身上忽然間升騰起來，握在酒葫蘆的手力道大上幾分，不過很快又消失了，恢複如常，人帝淡淡道:”天界好大的手筆，居然可以讓佛界的諦聽神獸跟我這麽久，看來他們準備得差不多了！”
天嵐子詫異看了旁邊這英俊瀟灑的人帝，目光多出一絲別樣的光彩，他搖搖手裏蒲扇，輕笑道:”幾千年了，早都準備好了，三界最終還是要分出勝負。”
”好了，好了，走了！”人帝厭煩地擺擺手，步子向前一踏，剝開虛無，消失在原地。
”或許你也等了很久吧？”天嵐子雙目看著黑夜，走回搖椅之上，安靜躺了下去身體依舊隨著搖椅的晃動在那搖兒，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