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三獸心

一望無際的東海海域,不知裏麵藏有多少爭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即便是簡簡單單的命令或者邀請,其中的手段也讓人措手不及。

活著難道為的就是這些?彼此隱藏內心,偽裝外表!

“唉!“玄武踩在一塊白雲之上,低頭望著腳下的無盡藍海,深深的那麽一歎。

白虎怒氣未消,心中著實鬱結難解,又聽到玄武深深而無力的唉歎,不由火氣又大一分,不耐煩道:“老龜,你別歎了!“玄武啞然,過了半晌,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起伏的浪花,他忽然道:“我們怕是不妙了!“白虎和朱雀錯愕地望著玄武,不明白他的這句話有何深意?二者互相對看一眼,齊聲問道:“為什麽?“玄武深邃眼眸裏仿佛把人間的滄桑含納於內,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帶一絲耐人尋味的味道:“老龍已經不是原來的老龍了?“不料朱雀聽到,輕哼道:“我根本不把他當兄弟!“白虎遙望著腳下雲朵的無邊的海域,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又在心頭緩緩地燒起,他皺皺濃眉,急聲道:“老龜,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你察覺到了什麽?“玄武緩緩在雲端坐了下來,淡淡道:“先前我們在東海龍宮,其實陛下並沒有走。“白虎和朱雀頓時大驚,麵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們望著碧藍東海,才發現人之心果然猶如海之深,即便是多年並肩作戰的朋友和兄弟,在長長的歲月裏,總會改變,變得讓人難以揣測,甚至出賣自己!

白虎沉聲道:“你怎麽知道的?“玄武蒼老刻紋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輕蔑,道:“天帝和青龍以為用些手段就可以瞞過我們,他們未必小看我們了。“聽到玄武如此說話,朱雀和白虎的臉色陰沉如水的臉色才稍稍緩解,原本他們以為的玄武也在算計他們,要不然為何在東海龍宮提前知會?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朱雀曾經桀傲說了那麽一句話:“君臣命!就可以這樣欺騙我們千年……“玄武卻在朱雀話頭剛起的時候截住了,至於白虎發怒的時候握住青龍的衣襟,玄武也曾拍拍他的手臂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玄武何等智慧,他自然能看懂朱雀和白虎忽然沉下臉色中的意思,剛剛他說得那句話,蘊含的東西同樣很多,由之前的陛下變成了天帝,無意中又加重“我們“二字,其意表現很明顯。更甚者,語氣中淡淡的輕蔑,便消除了白虎和朱雀先前對他的誤解。

白虎和朱雀對視一眼,尷尬地笑道:“老龜,剛剛……“玄武伸出一隻手笑著擋住二人的話,道:“老兄弟了,不用說那麽多。““天帝和青龍,以為弄點隱身的把戲就想把我們給騙了,他可別忘了,在水裏青龍又能勝我多少!更不用說天帝了!“玄武一反常態,語氣中盡顯自傲,稍彎的脊梁似乎在此刻挺直頂天。

白虎眉頭緊緊皺成八字,沉聲道:“那天帝為什麽會選我們三人……“玄武眼眸突然一亮,抬起打斷玄武的話,逼音成線,謹慎道:“走,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人互相對望一眼,彼此點了點頭,直接身影忽閃兩次便消失在了雲端。

而就在他們剛剛走沒多久,層層疊疊的海浪下,一隻銅鈴般眼睛在海麵上眨巴了兩次,便在濤濤海浪下消失無影,還有一聲冷然的哼聲在海水中輕輕響起。

轟的一聲巨響……

一團黑煙直衝天際,山頭出波濤洶湧的火海瞬間衝出山口,高達三丈再四散落下,仿佛火焰的蓮花盛開。極度高熱的岩漿順著斜山流下,所過之處山石瞬間變得焦黑。盡觀此地方圓千裏均是寸草不生,大地上一道道深壑綿延千丈,唯獨剩下一座火山孤傲矗立著。

空氣裏濃濃的煙霧味和焦土味參雜在一起,刺鼻難聞,看來此地常年並未有人居住。

三道人影在山口的雲朵上顯出身形,即使相隔百丈仍有淡淡的熱度彌漫在悠飛的雲朵中。

“老鳥,你怎麽偏偏選鳥不拉屎的地方?“白虎望著迸發的火山熔岩,問道。

玄武則不在意笑了笑,隻是他抬頭遙望著不知多遠的天空,仿佛看到天空出現了一道道裂口,他的神色忽然一暗,眼神裏也出現遲疑,像是在思考什麽不好下定決心的事?

朱雀也在一旁嘲笑著臉色有點發紅的白虎,道:“老虎,看來你這身毛又要不保了……“朱雀說到此處,突然止住不言,而三神獸腦海裏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千年前的悠悠時光。

那時朱雀和白虎的毛不是一直掌握在頑皮的孩童手裏……

那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孩子開心就好!

三神獸相視一笑,看了看下方的火山,化作三道毫光垂直衝去。

火山內的熔漿在碰到朱雀的身影,齊齊向一側收去,能見到一條長長甬道通向山腹之中,周圍紅岩為壁,不斷向外釋放熱量。

白虎和玄武走在甬道內,都能見到兩者的麵容微紅,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顯然走在火山內即便他們法力高深,也不免表現得有點吃力。

反而觀之,朱雀是如魚得水,洋洋自得,享受在高溫中那種獨有的感覺,時不時還伸出手摸摸紅色的山壁,嘴裏念念有詞,隻是低低的聲音完全被掩蓋在了熔漿噴發的巨大轟隆聲中。

三神獸走了許久,方才見到一座磚紅色的大門橫在眼前,門上雕著一副朱雀口吐火焰圖案。大門之上,刻有四個古篆大字:“朱雀神府!“筆勁遒勁有力,但凡收筆處筆勢不停多伸一絲,給人一種桀傲之感。

朱雀怔怔望著前方的大門,感歎道:“千年沒有回家了!“白虎則一拉長臉,催促道:“行了,老鳥,你別感慨了,外麵快熱死了,趕快進去。“朱雀點點頭,身上一道虛幻的朱雀火影頓時飛出,印在大門之上的雀影。石門逐漸亮起赤紅的光芒,緊接著低沉的開門聲響起。

“好了,進去吧!“朱雀對二人點頭示意,抬步緩緩走進還未斂去的紅芒中。隨後,玄武和白虎的身影也相繼消失,石門的移動聲再度傳來……

踏進神府,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棵枝葉繁茂的巨樹搖搖而上,主幹生的有五人合抱粗,最為特異的是整棵樹都是火焰的顏色。

除卻火焰般的巨樹外,所謂的府邸就是一片空地,簡單地擱置些桌椅床。

不遠處傳來水泡裂開的聲音,順著聲音看去,一汪熔漿湖泊嘟嘟的冒起水泡。

朱雀回頭看看玄武和白虎,手向熔漿的湖泊指了指,笑道:“怎麽樣,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啊?“白虎望著朱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再轉向撲麵而來的滾滾熱浪,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諷道:“老鳥,你真夠意思!“然而,此刻玄武的表情卻並未顯得那麽輕鬆,滿臉的褶子一刻也未曾舒展開。

朱雀和白虎察覺到玄武的異常,彼此相望一眼,低聲問道:“老龜,怎麽了?“玄武勉強笑了笑,這一笑臉上的褶皺反而更是多了幾分,他尋一處椅子自顧自的坐在下來,沉聲道:“先前在東海海域之內,有人始終跟著我們,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青龍。“朱雀輕哼一聲,道:“那又如何,三界之內誰人可以禦火如我這般,這裏想來他們也跟不來,即使跟來,我們在這裏說話,他們也休想聽到!“朱雀話落後,袖袍一揮頓時一團火影瞬間罩在了朱雀神府。

白虎尋了椅子坐了下來,皺眉道:“老龜,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麽天帝選了我們三人?“玄武重重吐了口氣,若有所思,道:“據我的猜測,天帝知道我們三人的性格,白虎你剛烈耿直,重情重義。朱雀你桀傲不羈,最重要是我們三人向來交好,相對青龍而言,朱雀更靠近我們二人。“玄武看了看二人,繼續道:“至於青龍,他比我們更加冷靜果斷,善於權衡利弊,天帝正是看到他這點,才故意將他留在身邊,同時疏遠我們四神將的關係,以此好來駕馭我等。至於,天帝用謊言騙我們,我想天帝是讓我們對……“玄武說到此處頓了頓,目光帶著一起追憶,回想著千年前古境那道少年的身影,緩緩道:“天帝是讓我們對咱們小祖宗的感情更加純粹,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賭的是小祖宗必會因為感情回到古境,再加上四象焚靈陣必可將他一舉擒獲!至於……為什麽讓小祖宗離開古境,尋求道法,向何人尋法?我也猜不到!“白虎聽到此處,濃眉高豎,怒聲道:“他怎麽能利用我們的感情?不怕我們因此背叛他嗎?“玄武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會,因為……我們也在此列!“夕陽沉下,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多天,那西邊的紅霞映襯著每張發紅的臉龐……

八卦爐依舊在緩緩轉動著,隻是爐身的八個大字的亮度相比前幾日愈發的亮了,三人一獸如今都站在道德身後,目光灼灼盯著陰陽蓋下隱隱閃出的烏光。

悟空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舌頭在嘴邊舔了舔,兩眼放光,嘴裏叨咕著:“寶貝快成了,快成了!“道德臉色漲得通紅,手掌在空中做出幾個古怪動作,嘴裏振振有詞說出幾串咒語,隨即他雙眼陡然增大,銀發飛舞,長袍獵獵而響。

隻覺得一股勁風從天際刮來,在場的皆不是凡人,立刻穩住身形。

再觀,陰陽爐蓋在鼎口劇烈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