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蓮花生死
一座座宮廷樓閣，安靜地飄在雲端。
靈霄閣內殿，天帝的金色身影默然而立，他的身後站著位恭身彎腰的白發人……
富麗堂皇靈霄閣，偌大的內殿中就站了這麽兩個人，彼此間沉默不語。
最終天帝緩緩轉過身來，模糊的金色麵部看了眼白發青年，兀自笑了一聲道:“道德？本帝好像記得剛剛你說你和那刑天，悟空同時拜在一人門下？”
白發青年抬起頭，露出那張俊朗麵容，正是沒去營救天機的道德。然而萬萬沒想到他出現在了靈霄閣，更是和天界之主的天帝麵對麵站在一起，不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算盤？
道德拱了拱手，再次拜了拜，禮道:“沒錯，陛下，當初我和他們二人同拜一人門下，對他們所知最多，若陛下可以將他二人收入天界，那麽三界陛下必可成主！”
天帝“哦“的驚疑了一聲，道:“你就那麽肯定！”
“那是自然。”道德肯定道，“他們的神通廣大，想必在三界之中的能尋到的敵手不超……“道德抬起一隻手掌，肅然道:“不超五指之數！”
天帝轉過身去，沒有太多情緒波瀾，而對於道德所說的東西，他自然提不起來興趣。
道德望著天帝始終藏在金光裏神秘麵容，在白眉下眼眸裏亮起一道光，嘴角忽然掀了掀，又再度壓俯身體，不再言語。
“你知道，現在你說的刑天正在外麵殺了天界多少天兵天將嗎？”天帝語氣一轉，帶有一股強烈壓迫感，冷然道。
道德窒了一息，眼珠轉動兩下，非但沒有惶恐的表情，反而坦然處之，笑道:“這更證明我所說不假，天界能擋住他的，怕是隻有三界至尊，天帝陛下您了！”
天帝微微有些詫異，在自己刻意釋放威嚴和轉變語氣情況下，眼前這道德氣息不見紊亂，說話有的放矢，井井有條，這份膽量和能力在天界之中難尋出一人，不由自主地對他多出一絲欣賞之意。
天帝冷哼一聲，道:“他殺本帝部下，若本帝收下他，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道德依舊保持從容，淡淡道:“陛下乃胸懷大誌之輩，更是未來的三界之主，爭先恐後地為陛下效勞的大有人在，何必要向下屬交代。至於刑天所殺的天兵天將，殺便殺了，他一人可擋萬人！”
道德說完眼神瞟了瞟沉默下去的天帝，猛然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舉過頭頂，誠然道:“若陛下不棄，道德願追隨陛下，效犬馬之勞！”
天帝倒是愣了一下，不過看著跪在眼前的道德，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心裏明白那個人已經超脫了三界，可想而知他的教出徒弟肯定有過人之處，三界大戰在際，正是用人的時刻！
在腦海中短短思量片刻，天帝走上前來，金光中探出一雙手臂，慢慢扶起跪在地上的道德，滿意地笑了笑，道:“以後你和本帝就是君臣關係了，還望道德愛卿多多奉獻才是啊！”
道德看著那條在黃袍下的手臂，低下的頭顱冷冷地笑了一下，轉而變成神色激動的模樣，連忙順勢站了起來，激動道:“多謝陛下厚愛，臣道德自當為陛下分憂。”
天帝拍了拍道德的肩膀，以示滿意，他走過道德身旁，遙望著靈霄閣外的天空，那裏白日高懸，晴白無礙。
足足過了半晌，天帝歎了一口氣，略顯愁苦道:“道德啊！”
道德連忙跟上，應道:“陛下何事吩咐，臣立刻去辦！”
天帝緩緩道:“對於刑天，你應該比本帝更了解他，本帝在想他不可能為天宮所用，你說這事該如何辦呢？”
道德臉色沉了下來，思考片刻，方才厲聲道:“凡阻陛下統一三界者，皆……不能留！”
天帝笑了笑，反問道:“那若是你的同門師兄弟又該如何？”
道德毫不遲疑，幹淨利落應道:“做大事，私情皆可拋！”
天帝大笑，雙手負在身後，大步流星邁出靈霄閣，邊笑邊道:“好個私情皆可拋，這事本帝就交給你辦了！”
道德對著遠行離去的天帝拜了拜，嘴邊掛起一絲冷笑，低沉道:“可別怪我了！”
天界的金光激烈碰撞，一尊尊寶像**的佛陀，一會在東方出現，一會在西方湮滅，一會在南方對掌，一會在北方隔麵相對。
佛陀都逾千丈，隨著戰局的推拉，佛像中的各種攻擊姿勢不斷對攻著，每次都差不多勢均力敵，如來奈何不了刑天，刑天同樣奈何不了如來！
而蓮花帶著重傷不醒的紫楹花已經在刑天和如來對戰空隙中靠近了天機，天兵天將此刻明智的退居二線，做好能在無情的法力交量下僥幸得命算是實屬不易，哪裏來得力氣去管蓮花。
蓮花盯著一條條金色雷弧在鐵鏈上串行，每次雷弧順著鐵鏈劈在天機的身上，都會讓他身體顫抖，時不時能聽到天機若有若無的**聲，讓她腦海一陣轟鳴。
“大師兄！”蓮花煞白帶著血跡的俏臉，融雜了太多晶瑩透明的水珠，她顫音連連叫了一聲。
天機微微抬起眼簾，白色的眉宇下那雙明亮的眼睛漸漸彎起了一個角，輕聲笑道:“小蓮，你來了！”
對於天機來說，蓮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畢竟聽了他千年的苦訴，聽到他人生的情感，無形中這個美麗的花妖，跟在自己身邊已經太多太多年了，或許在天機的眼裏，她早已不再是是個妖了吧！
一句低低聲音裏，夾雜著一絲開心的慰藉！
那雙澄徹明亮眼睛，可以讓自己終生做一朵小花守在他身邊，靜靜為他綻放四季！
做成一個人總要有自己的執念吧！
蓮花柔柔一笑，慢慢向天機靠近，望著那條捆縛鐵鏈和跳動歡悅雷弧，她將紫楹花輕輕放到一邊，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去觸碰著。
“小蓮不可！”天機臉色大變，周身立刻亮起璀璨的光芒，欲掙脫束縛。不料他稍一有反應，鐵鏈的另一端金雷湧現，急速順著鐵鏈狠狠擊打在了天機的身上，讓他本來虛弱氣息又萎靡一絲。
蓮花在觸碰到金雷刹那，手指連同手背全被被燒灼變得焦黑，那種疼痛撕心裂肺，她痛苦地哼了一聲，重傷的身體隱隱開始想要倒下，不過最終還是貝齒緊咬挺了下來。
蓮花螓首微抬，盈盈水眸凝神望著天機，嘴邊逐漸泛起了一縷笑意。
就這樣，她含笑凝望著他，站在他的身邊看著……
千年的時光仿佛在那狂暴的金色雷弧下悠悠而來，劃開歲月的壁壘，舒展千年的畫卷，描繪出別致院落裏，一朵精巧的蓮花，一年四季默然開放著。
千尋跡，百磨蹤，幽幽山穀見君容。
往事潮，自相了，默默清池守明朝。
日複日，年過年，明朝逾千年！
天空飄起一朵朵粉紅的小蓮花，花香四溢。
在蓮雨中，蓮花含笑的容顏俏貌變得模糊，原本在逃逸中的斑斑血跡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一朵偌大的蓮花卷動她模糊身影緩緩出現在了天空，是那麽淒美，仿佛她用盡一生美麗僅僅為了這一刻，為了一刻……
“不，不，小蓮，你要幹什麽？幹什麽？”天機臉色變得奇白，衝著那朵徐徐升空巨大蓮花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他努力掙紮著，隻是每每想要掙脫鐵鏈，無情雷電就會將他劈的遍體鱗傷，一次又一次，聲音沙啞了，可那曾經陪伴千年的蓮花就要在眼邊消失，留著氣力還有何用？何用？
巨大的蓮花裏幻化出一張美麗的臉頰，她含笑著注視下方瘋狂的天機，柔柔一笑，輕聲道:“大師兄，你一定能見她的，能見到的，小蓮希望你永遠開心，記得是永遠哦！”
聲音隨著落入雲層的小蓮花，消失了！
難得調皮微笑的臉頰也都沒了，都沒了！
紫楹花昏迷狀態緩緩醒了過來，努力睜開雙眼，能夠模糊看到那朵偌大的蓮花緩緩移動到釋放雷電水晶閣上，用著身體擋住一波波的金雷，她在嘴邊痛苦無力喚了一句:“姐姐，你走好！“
金色雷電劈在蓮花上，使得蓮花粉紅的花瓣開始變得焦黑，最終變成點點黑星消失，如此一朵朵花瓣就這樣片片凋零散盡……
天機借助蓮花用生命為自己爭取來得時間，努力蓄集全身法力，痛泣嘶吼著，掙脫縛身鐵鏈，眼看緊緊鐵鏈在霞光中就要崩碎，天機脫困而出，不知從何方刮起一陣剛猛烈風，其風之大相比小豆的狂風，猶要勝之。
本來拚命抵抗快要完全散盡的蓮花，同樣在如此烈風中被一吹而散，天機忙用法力護住身體，剛欲再行掙脫，水晶閣內雷電沒了阻擋，又一度如洪流湧向天機，將他儲存來的法力盡皆打散。
天機渾身血跡斑斑，不甘仰天怒吼:“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犧牲了蓮花，爭取的一線生機全在那股狂風喪失了，天機已經癲狂，他不惜一切的掙脫，即便一遍遍失敗也沒放棄，直到那頭飄逸的紫發再度變成焦黑時刻，他一聲長嘯，聲音裏帶著無盡不甘和悲傷:“綺……蘭……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