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不夜城，再遇琵琶仙
混沌深處，一個青衣道人正在獨行，一襲青衣，須發皆白，眉目慈祥。一雙白眉修長，雙目之中時而混沌一片，時而閃爍無窮大道，卻是那“先後鴻鈞後有天，我比鴻鈞早千年”的楊眉大仙。
此刻，楊眉老道卻是在混沌深處行徑，似乎在尋找什麽，穿越無數的混沌氣流，任由周遭空間幻生幻滅。
“這是？”
良久，楊眉終於停下腳步，一臉驚愕的朝向不遠處的混沌望去。隻見那不遠處的混沌當中，卻有一處晶壁閃耀非常，從混沌當中顯化而出。
恍若白玉雕刻一般，萬道霞彩閃爍，更有各種大道符文彌漫。陣陣道音隆隆，便是周圍的混沌氣流也不住的跟著律動起來，仿佛在那晶壁當中竟然有一尊大道在講道一般。
“竟然是混沌胎膜，大道晶壁。”
怔怔的望著眼前之物，楊眉卻是輕聲呢喃道，恍若夢囈一般，似乎覺得眼前之景並不真切。
大道晶壁乃是孕育混沌大道的胎膜所化，曾為道的載體，隻存在於傳說之中，便是天道與盤古也未曾見得，所有混沌魔神都認為其乃是無形之物，卻沒想到此刻竟然顯化在楊眉眼前。
“洪荒開辟之後，大道隱退，從此再未得見，如今混沌晶壁顯化，難道……”
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麽，楊眉卻是運足神通朝向四周的億萬裏混沌照去，引得無數混沌氣流暴動，無數空間在楊眉的神念波動下開辟，而後湮滅。
難道想錯了？
良久，似乎發現並無異樣，楊眉卻是放下心來，而後望著眼前的大道晶壁，眼中現出灼熱之色，心中激動異常，向前而去……
火雲洞中。
紅孩兒微微放出神念探視，卻是發現諸人皆不在自家住處，倒是幾處密室中隱約有氣息傳出，想來也在各自閉關。
畢竟上次回來之時，紅孩兒並未與眾人久敘便急急閉關。但透過一些隱約的消息，眾人仍然能夠皆是感覺到大劫將至的山雨欲來之勢。
搖了搖頭，紅孩兒卻是沒有驚擾眾人，一個閃身出了火雲洞，來到出雲城中閑逛起來。
一晃數十年，出雲城的繁華早已名揚四海，隨著薔薇商會的四處運作，更是引來無數世俗之人的光顧。
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美酒歌舞，但出雲城在外還有一個名聲，喚作“不夜城”，被稱作“火樹銀花不夜天”。乃是如今整個三界人族城市當中，唯一一個沒有宵禁的城市。
清晨的出雲城，別有一番景致。
當晨曦的輝光開始慢慢的傾瀉在雪白的城牆內，夜都的一夜繁華才剛剛退去，而緊接著，卻是更加喧鬧輝煌的白日。
生活在出雲城中的人從來都不會感到不安，因為這裏有著號稱全洪荒最完備的居民保護，從出雲城建立以來，還沒有人敢在城內鬧市，便是各路妖王手下，也是被嚴禁下令。
起初當然是攝於平天大聖牛魔王的雄威，但漸漸，隨著紅孩兒名氣的增長，其實力更是深不可測，令得人一眼望不到邊。
再者，其前世紅雲跟三界諸多大佬，有著千絲萬縷的牽扯，便是各路妖王也不願陷入此中，自然是以禮相待。
行走在出雲城中，紅孩兒忽而有種錯覺，明明整座城洞開，接連天地。但相較於洪荒三界中的亂象，此刻見得此中，人妖各族相安無事，和平共處的場景，卻好像是身在桃園之中一般。
但，這般景象能夠長遠麽？烏托邦與太陽城可能存在？紅孩兒搖了搖頭，竟然連自己都有些疑惑了。
笑了笑，卻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這出雲城不過是火雲洞中眾妖的一點遊戲而已，便是不在了，重建一個便是。
“呼！”
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有些微微濕潤的空氣，帶著些許枯鬆澗河水特有的氣息，紅孩兒隻覺得整個身心都放鬆開來，滿懷喜悅的再度前行，卻沒想迎麵走來一道人影，令其微微一愣。
竟然是琵琶仙，二十多年了，紅孩兒回來之後沒有見任何人便直接閉關。卻沒想到她至今還在出雲城，看其樣子，濃妝重彩，是剛從某處赴宴回來罷？
“嚶！”
似乎有些微微醉意，臉上還帶著紅暈。看清楚紅孩兒的瞬間，琵琶仙先是一愣，而後卻是酒意頓消，雙目含淚，伸手輕掩朱唇。
“嗨！”
紅孩兒見此，卻是有些手足無措，老實話，其實對於琵琶仙，紅孩兒內心深處，大多數隻是出於一種欣賞。
並沒有太多其他的異樣情愫，所以二十多年過去了，再次見到琵琶仙，紅孩兒心中隻是有些微微愕然，是的，也僅僅是愕然而已。
“咯咯！”
似乎看到紅孩兒手足無措的樣子，琵琶仙卻是瞬息間破涕為笑，伸手抹去淚水，對著紅孩兒露出揶揄的臉色。
竟然令得紅孩兒覺得眼前一亮，似乎那天邊朦朧的日光瞬息間明媚起來，穿透了清晨的微霧。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甚至根本想不到，她什麽時候會傷心落淚，什麽時候又多雲轉晴，但望著眼前女人的笑意，紅孩兒卻是覺得心裏一暖。
“一別二十載，仙子風采依舊。”
紅孩兒有些訕訕的朝著琵琶仙笑了笑。
“是啊！”
琵琶仙聞言，微微點頭，麵上帶著笑意，走上前，伸手挽住紅孩兒的右邊胳膊，又是令得紅孩兒微微一愣。
除了小青之外，這還是第一次被別的女人這般挽著臂膀，紅孩兒內心一時百感交集，感受著右臂傳來琵琶仙的心跳聲，與那陣陣彌散在清晨朝霧中的點點恬靜體香，倒令得紅孩兒無所適從。
“就不能陪我走走麽？”
似乎感覺到紅孩兒的僵硬異樣，琵琶仙忽而開口，語氣有些嗔怪。
“嗯！”
終於，紅孩兒微微點頭，領著琵琶仙朝向城外而去。
在不遠處，一個小攤之間，一雙眼睛，望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失落，直直的目送著二人遠去……
“我每次出關，都會來出雲城喝酒。”
站在枯鬆澗邊上，望了一眼遠處那一塊巨石，琵琶仙忽而開口，似乎心情很好。
“你進步不錯，二十多年不見，就快突破太乙真仙。”
紅孩兒聞言，卻是神色淡然，微微望了一眼琵琶仙，而後亦是朝向遠處那塊巨石望去，依稀記起，二十幾年前，二人在上麵喝酒時候的場景。
“可是還是比不上你！”
琵琶仙聞言，卻是歎息了一句，望著眼前越發出塵的男子，那一身修為越來越深不可測，令得琵琶仙微微感到忿然。
“嗬嗬！”
紅孩兒微微笑了一聲，心中卻是暗自歎息，大劫將至，時不我待。況且自家前世紅雲更是因果纏身，自己雖然一直不承認，但不表示那些高高在上的至強者，沒有惦記著自己。
想著，卻是搖了搖頭，帶著琵琶仙朝向遠處的巨石走去，登臨石頂，坐在上方，一如當初那般。
“難得二十年後還能相見，卻是怎能不喝酒？”
紅孩兒坐在巨石頂上，望著遠處開闊的江麵，蒙蒙的霧氣翻騰，更有萬道霞彩掩映。忽而轉頭，對這一旁的琵琶仙望了一眼，將手一抬，一桌酒菜卻是出現在二人當中。
“倒是難得，某些人恐怕巴不得一直躲著我。”
琵琶仙聞言，白了一眼紅孩兒，徑自伸手端起桌上的美酒，滿滿的斟滿兩杯，而後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哈哈！”
紅孩兒見此，卻是笑了起來，方才想起當初，的確是自己被這丫頭糾纏的煩不勝煩，所以才百般躲藏。不想一別再見，又是二十多年，卻是輕聲歎道：“二十多年，凡人的青春歲月都快揮霍光了。”
“你這人，卻是奇怪，明明身為不老不死的仙神，卻偏偏要學得如同凡人一般，感慨生老病死。”
琵琶仙放下酒杯，有些好笑的望著紅孩兒，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異色。
“凡人又有什麽不好？”
紅孩兒聞言，輕笑起來，暗道，自家在前世做凡人做慣了，便是這一世成了不老不死的仙神，卻依舊感歎歲月無情，有些自嘲的笑了兩下。
而後深深的望向琵琶仙道：“凡人的一身雖然短暫，但卻遠勝我等仙神數萬年來的精彩。”
“就像柳飄飄那般麽？”
琵琶仙見此，神色一動，美眸中亦是露出些許傷感。
“呃？”
聞得這話，紅孩兒卻是一愣，而後哂笑，心中暗道，這妮子還惦記著四張機呢。心中忽而有些微微暖意，定神望向琵琶仙，笑道：“是啊，就像柳飄飄一樣。”
靜，屬於夏日清晨的那種淡淡的安靜，令得紅孩兒二人可以清楚的聽清對方的心跳，聽清對方的呼吸，看清楚，對方的模糊的笑臉。
“再為我唱支曲子吧。”
良久，琵琶仙微微歎息，望向紅孩兒，美眸之間閃過一絲難過。
“不要四張機。”
微一停頓，琵琶仙再次補充。
“哦？”
紅孩兒見此，微微停頓，而後卻是點了點頭，笑道：“好！”
端起桌上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紅孩兒卻是轉過身，望向遠方的水麵，感受著迎麵吹來輕靈的河風，心念一動，開口唱了起來：
寂寞也揮發著餘香，原來情動正是這樣，曾忘掉這種遐想，這麽超乎我想象……
河風吹動，水麵上的霧氣漸漸消散，無數禽鳥被那天光吸引，撲棱著翅膀展翅高飛，但卻沒有人在意，那枯鬆澗邊上，歌者與聽者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