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斷橋之上
“人死如燈滅，這些個俗世凡人，怎的就喜歡去替亡者悲痛？這般情形那逝去的亡魂又豈會知曉？”
斷橋之下，畫舫當中，白素貞一臉的不解神色，望著那斷橋之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感受到那彌漫在空氣當中，生者對於亡者的哀痛，卻是眉頭微皺，輕聲嘀咕。
“凡人的世界自然與我們不同。”
聞得這話，一旁的小青卻是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些許無奈之色。小丫頭心思單純，從小一直生活在靈山之上化龍池中。
身為八部天龍之龍眾娑竭龍王之女，同樣亦是那八部之摩呼羅迦眾的公主。所以小丫頭可謂是金枝玉葉，含著金湯匙出生。
那靈山極樂世界既然號稱極樂，暗含永恒之寓意，小姑娘在靈山上修道，又豈會知道生離死別為何物？
縱然道行高深，有怎能體會到那下界世俗中人對於已逝先者的追思之情？輕聲歎息了一句，小青卻是開口道：“我等修士之歲月動輒成千上萬載，而那凡人之一生從出生到消亡也不過短短數十載，縱使偶有長壽者，亦是不過百餘歲。”
“那等光陰與我等修士而言，不過是打個盹兒，亦或是一次閉關而已。所以凡人的一生卻是太過短暫，短暫的就如同那上元節夜空中綻放的煙花一般。”
“可是雖然短暫，但凡人一生所經曆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卻比我等修士數千上萬載歲月所經曆的的，要多得多，也要精彩得多。”
“是嗎？”
聞得小青之言，白素貞卻是將信將疑的神色，轉頭望向近旁的小青，輕聲道：“姐姐的樣子，倒是好像與那斷橋之上的凡人一般。心中似乎也在哀悼故人？”
“可是姐姐，所謂修道之人，不是應該無欲無求，堅守本心。不為外物所動麽？我等還要修煉幾千年上萬年，那般漫長的歲月，不能持之以恒，為外物所分心，豈不會自誤？”
“小丫頭！”
輕聲一笑，小青卻是搖了搖頭，歎道：“道法自然，我等修道之人，動輒修行成千上萬載歲月，又豈是一直閉門造車。自顧修行便能夠道行精進？”
“修道靠自身，前人之路我等亦是要多以借鑒。天道之下，萬物存在即是合理，一草一木皆內含天地大道，直指本心。倘若是有幸得其一便可悟道超脫。”
“又怎說那凡塵俗世便沒有道的存在？”
小青說著，卻是淡淡的望了一眼白素貞，而後輕聲歎道：“我曾聞得佛門靈山極樂世界當中，有三千‘大千世界’，乃是佛門之人的曆劫之所。修佛者可以元神投入三千世界當中，曆經輪回往複，經曆生死離合。曆練本心。可見在紅塵中曆練對於修道之人卻是有著莫大好處，又怎能說是分心他顧？”
“若是不以身心遊曆紅塵俗世，經曆世間萬物，看透世間百態，佛門之橫渡苦海直達極樂彼岸豈不成了妄言？”
“可是……”
似乎微微有些不服氣，白素貞卻是張了張嘴。欲要再次開口，但卻有仿佛覺得，自己似乎找不到反駁的借口。身為娑竭龍女，一身佛法精深，雖則在這無生界中。被無生天道昧了真靈，但豈會不懂？
不過是因為平日裏總覺得自家“姐姐”過於“光彩耀人”，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所以開口反駁，此時卻是輕聲嘀咕了一句道：“那是道心不堅之人才需要入那三千世界曆練，我可就從沒去過。”
“咯咯！”
聞得這話，小青卻是樂了，望著小丫頭一臉嬌嗔的模樣，卻是覺得頗為有趣。
“姐姐！”
見得小青眼底揶揄之色，白素貞卻是頓覺羞惱，不依不饒撲倒在小青懷裏，可勁兒撒起嬌來。
一時之間，畫舫當中卻是好一派春光無限，似乎那船外的煙雨蒙蒙卻是絲毫無法影響船中之人的心緒。
倒是一旁小心翼翼候著的五鬼見得此景大氣不敢出，嘴角直抽想要又不敢笑。畢竟，眼前這兩個絕美的妖精可是兩個名副其實的煞星，殺起人來，哦不殺起鬼來絕對不含糊。
“呃！”
忽而，小青卻是抬頭，朝向窗外望去，卻正好望見了斷橋之上的兩道人影，其中一道的目光竟然與之對視。
眼中似乎包含著情誼，又有無奈之色，令得小青微微一愣，旋即輕笑起來。那人自然是清明祭祖之後出遊的張玉堂與石頭二人。
“怎麽了？姐姐？”
微微有些疑惑，白素貞亦是抬頭朝向窗外望去，卻是麵上露出些許了然之色，輕聲道：“這愣頭小子又來了，莫不是還真當我家姐姐是一塊肥肉？”
“你個小浪蹄子！”
聞得這話，小青卻是不由得好氣，笑罵道，一邊伸手去撕白素貞的嘴巴，一邊笑道：“明明是自己盼嫁心切，卻老要打趣姐姐我。”
“哎喲，姐姐饒命！”
白素貞見此，卻是慌忙起身逃了開去，飛快朝向船艙外而去……
“張公子！”
西湖岸旁，小青站在船頭之上，對著那已然看得癡了的少年嫣然一笑，輕聲道：“今日是清明節，張公子可是剛剛祭祖回來？”
“我家師兄適才陪張員外與張夫人前往金山寺還願，因為二老要在金山寺舉辦水陸法會，師兄卻是先行回來，正巧遇上了青姑娘與白姑娘。”
一旁的石頭一身僧衣，眉目清秀，長相倒是頗為英俊，更是精通佛理，有一種莫名的出塵之氣，令人心生好感。
“我家姐姐是在跟你師兄說話，有你這破石頭什麽事？”
一旁的白素貞聞言，卻是眉頭微皺，望向那近旁的石頭，神色當中頗有些惱怒之色。
“阿彌陀佛！”
聞得白素貞之言，石頭卻是雙手合十，而後輕聲歎息了一句，淡淡的望了一眼近旁的小丫頭，露出些許無奈之色。開口道：“白姑娘教訓的是，卻是石頭多事了。”
“哼！”
見得石頭服軟，似乎覺得頗有些無趣，白素貞卻是輕聲嘀咕道：“本來就是。你個假和尚，裝和尚還裝上癮了。”
“素貞！”
聞得這話，小青卻是眉頭微皺，而後轉頭對著一旁的石頭微微一禮道：“石頭小師傅別在意，素貞她就著直脾氣。”
“南無阿彌陀佛！”
石頭聞言，卻是搖了搖頭，而後對著小青微微一禮，轉頭望向近旁的白素貞，眼底閃過些許複雜之色，似乎有好些話欲言又止。
“青姑娘！”
張玉堂見此。卻是終於開口，滿臉笑意望著近旁船頭二人，輕聲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二位，卻是頗為想念，不知二位姑娘近來可好？”
“哎！”
輕聲歎息了一句。青兒卻是微微點頭，對著張玉堂笑道：“承蒙張公子掛念，青兒與素貞一切安好，倒是公子今日從金山寺回來，可有見過天池長老？”
“自然！”
眼底閃過些許失望之色，張玉堂卻是輕聲笑道：“此番師傅他老人家可是親自主持水陸法會，據說這武林地區有名望的人甚至是朝廷都會派人前去一觀。”
“哦？”
聞得這話。小青眼中卻是露出些許好奇之色，以那接引聖人的身份，怎會輕易出手主持法會？言談間，卻是與白素貞一起下了畫舫，來到岸上，手中執著一把油紙傘與張玉堂二人並肩走在一起。
“哎！”
似乎並未看出小青眼中的想法。張玉堂卻是微微歎息，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湖麵，對著那煙波浩渺的湖麵微微出神，竟然有些許悵然之色，開口道：“這一次。或許是師尊最後一次為人主持法會了。”
“這卻是為何？”
眼中異色漸濃，小青卻是開口問道。
“因為師傅他早就預見道自己的極限，即將圓寂皈依我佛而去。”
眼底閃過不舍之色，張玉堂卻是並不清楚，自家一直看重，如同父親一般愛戴的師尊，自始至終不過是將自己當做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芸芸眾生，不過是洪荒當中的一粒微塵，豈會入得那高高在上的天道聖人法眼？
“大師將要圓寂？”
眼中閃過些許精光，小青卻是抬頭望向天際，似乎透過那厚厚的霧靄，望見了無數風雲在湧動。接引聖人身為天道聖人，更是執掌無生界，豈會圓寂？
之所以圓寂，不過是搪塞之辭，好從天池長老這個身份之下脫離。看來如今接引聖人參悟煉化那無生天道已然到了關鍵時候，以至於無心他顧，所以才會對外聲稱即將圓寂。
而其手下的弟子，便是如這張玉堂與石頭等人，卻是盡皆不知其真實身份。
話語間，四人已然又再次走上了斷橋，望著那橋上來往的行人與越發朦朧的西湖微微出神。
“咦？”
正在這時候，小青卻是忽而有感，轉頭朝向一旁的湖堤望去，卻見一青衣書生，手中撐著一把微微有些破爛的紙傘，在那細雨中匆匆行走，看起來卻是麵色微微有些急迫。
“素貞！”
神念微動，小青卻是朝向身旁的白素貞喚道。
“嚶！”
已然感覺到異常，白素貞卻是順著自家姐姐的目光抬頭望去，正好望見了一個微微有些狼狽的身形，眼中眸光閃動。
那分明便是自家多日來夢中所見之人，竟然連那氣息都一模一樣，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但卻又為何覺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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