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天生就繼承了父母最優良的基因,這一點遠比長相普通的妹妹幸運得多。她身高一米七四,巴掌臉大眼睛,身材可圈可點,走路搖曳生姿,回眸一笑,嫣然無方。

她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妞兒,學的是空乘專業,畢業後當了幾年空姐,跑國際航線,有一年世界航空小姐選美大賽在香港舉辦,一共五個獎項,她拿了冠軍和最佳魅力雙項獎。

聽聞當時數一數二的香港富豪也曾對她拋過橄欖枝,可見美貌非比尋常。

她二十五歲那年有一次從洛杉磯飛北京,坐在頭等艙的一個男人不住地摁服務鈴,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作為空姐必須要知道頭等艙客人的姓名,這樣稱呼起來才會有親切感,所以當這個鄭姓男人半夜再一次摁鈴,燕子款款走過去蹲下來問:“鄭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那男人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可不可以要你的電話號碼?”

“這個……”

“這十個小時我一直在摁鈴,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是為了要酒也不是為了要紙巾要飲料,更不是為了問你北京有沒有下雨……現在就快到地方了,如果你不煩我的話,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燕子笑了,這種事兒本來就不少見,反正給個電話號碼也不見得真會見麵,於是點點頭:“那您等一下,我去寫給您。”

“不用,你直接說吧,我記得住。”

鄭其和是美籍華人,原籍長春,其時剛過不惑之年,他自稱早在數年前就已經離婚,兩個孩子都跟前妻在美國生活,他身高將近一米九,衣著考究,相貌不俗,舉止談吐時而市井時而儒雅,多是因人而異。

對於追求燕子的方式,鄭其和采用了最猛烈且直接的物質攻勢,僅僅第二次見麵就把一輛奧迪TT的車鑰匙塞到她手心裏。人就是這麽奇怪,燕子當年沒被香港富豪的巨額利益打動,倒是對健談又風度翩翩的鄭其和心意萌動。

鄭其和拿出了離婚證,發誓自己會終其一生給燕子世上最好的一切。

同居了半年多之後,燕子才知道那張離婚證是假的,不過是用來騙她上床的一張廢紙,鄭其和根本就沒離婚,老婆孩子在美國生活倒是真話。於是吵了個天翻地覆,但燕子那時早已辭職,又過慣了現有的舒服日子,一時間瞻前顧後,不知如何是好。

鄭其和說你就好好享福吧,隻要一懷孕我立馬離婚行了吧?燕子斜他一眼,恨恨地說你可別鬧了,我當個小三就夠罪孽深重的了,你還讓我再背上讓別人妻離子散的罪名?當初你要不是弄張假離婚證我能跟你好嗎?

鄭其和不以為然,順手抓起沙發上的香奈兒包扔在燕子麵前:“差不多得了,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知足吧,你哪個包不得好幾萬?要不是我你得奮鬥多少年才能買房買車?”

“我要想當小三早就當了,輪得到你嗎?你以為你是誰?”燕子把包扔回去,於是新一輪的吵架正式拉開了帷幕。

漸漸地,各種雞零狗碎都能成為他們吵鬧的原因,而燕子就從那時開始不停地吃避孕藥,內分泌也一度紊亂。

她不想依附鄭其和,又不能重新回去當空姐,正值2006年的股市異常火熱,燕子也大刀闊斧地投身進去,沒想到僅三個月就本金翻倍,她用賺的錢開了一家美容院,後來美容院半死不活的時候我參了股,並讓洛然托關係辦理了醫美執照,主攻微整形,直到現在生意都很好,這成為燕子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吵鬧的時間一長,鄭其和回家的次數就越來越少,燕子也懶得問懶得管,正趕上陳正的發小兒馮奕追她,馮奕是軍區大院的,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又是單身,很快燕子就把重心放到了馮奕這邊。

我就是那時認識的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們總是對養眼的事物另眼相待,我也不能免俗,加上聊得投機,一來二去的就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有一天,我們一大堆人吃完飯去打麻將,鄭其和的突然出現令氣氛尷尬到了極點,燕子也嚇了一大跳,鄭其和本是老江湖,打眼一看便知道其中的端倪,於是三言兩語間倆人已然吵翻了天,衣著考究滿身名牌的鄭其和髒話滿天飛,最後愣生生地把燕子拽走了。

局被攪了大家索性去吃夜宵,馮奕那晚喝了不少酒,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說:“媽的,我怎麽也算個青年才俊吧?這找來找去找半天,沒想到愣是給別人當了小三兒!”

我沒怎麽聽,想起剛才鄭其和像極了美國歌星貓王的打扮,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

架吵完了日子卻還是照過,燕子本身性格就有些優柔,加上對吵架時馮奕的不作為有些怨氣,也是當斷不斷。

之後鄭其和一反常態地每天回家,但每次燕子醒來時人已經走了。如此過了數日,忽然又有兩天接連沒回來,燕子起初沒當回事兒,梳洗打妝一番準備出門找我們吃飯,結果一打開衣櫃才發現他所有的衣服居然不翼而飛!

燕子又拉開抽屜發現車鑰匙也不在了,下到地庫一看,之前包括自己那輛奧迪TT在內的三輛豪車車位全都空空如也,當下趕緊給鄭其和打電話,卻關機了。返回家中問保姆,對方說鄭先生這幾天的確天天拎了大包小包出門,她一個做保姆的也不好打聽。

“TT不是在你名下嗎?”我問燕子。

“三輛車都在他公司名下,就這套房寫的是我的名字。”

“人就這麽消失了?”

“關機,他朋友也不接我電話。”

“真會玩兒,這是想好了憋著不給分手費吧?”

“我現在琢磨著也是,不然怎麽就背著我全都拾掇空了?衛生間連瓶他的香水都沒剩下。”

“你就一點兒沒察覺嗎?這說出去都是個笑話……”

“從知道他假離婚那天起我就死心了,一嘴的瞎話,他愛去哪兒去哪兒……我每天起床都快中午了,他那衣裳和我的是分開放的,就長大衣才和我裙子掛一塊兒,這要不是拿裙子我都還不知道呢。”

“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反正你倆天天鬧,早晚都得分,早分了早清靜,你也能和馮奕好好談戀愛了。”

“可是馮奕明顯對我冷淡了好多,我又沒騙他,他又不是不知道老鄭。”

“上次老鄭去那麽一鬧,一層紙忽然一下子捅破了,男人麵子上覺得掛不住也可以理解。你這也算是徹底踏實了,回頭能哄就哄,他條件真挺好的。”

燕子點點頭,雖然鄭其和的消失多少讓她感到有點鬱悶,但更多的卻像是卸下了一塊心病。

可這邊兒一分手,馮奕那邊兒卻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對燕子若即若離,分分合合兩三回,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我不是備胎,我也丟不起那個人。”馮奕說這話的時候燕子不在,我也沒說給她聽過。

之後燕子身邊的男人如走馬燈般來去,卻再也沒有長久靠譜的戀情,更沒有讓燕子等來那個有結婚衝動的人。

歲月在不知不覺中從指縫溜走,等我、方沁、蔣菲兒相繼都結婚生子之後,易燕子卻還在落單。

我也曾經給燕子介紹過男朋友,卻總是流水落花,無情有意,陰差陽錯之間,芳華蹉跎。

2012年1月4日是燕子的三十一歲生日,那天她在工體某夜店舉辦了盛大的party,那是我們第一次見張亞奇,是拐著彎的朋友的朋友,之所以對他印象很深,不是因為他長得有多帥,而是整晚他都鉚足了勁兒一樣黏在燕子身邊,無時無刻不。

張亞奇是徐州人,與我們同齡,個頭不高,特別愛笑,他沒有正經工作,據說正在跟北京一個大哥混,開開德州撲克局、盯盯夜總會什麽的,我和方沁、蔣菲兒當時對他沒褒沒貶,隻覺得不過是燕子眾多的追求者之一。

如此而已。

燕子此時正值空窗期,張亞奇自知與女神確有距離,為了便於接觸,他在燕子同一個小區裏租了房子,平日裏隻要不在外地開局,一準兒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嗬護備至。

時間一長,我們都已經習慣了張亞奇無所不在的存在,加上他會說話、會來事兒,很快燕子就默許了他男朋友的身份。

但我們心裏都明白,張亞奇隻不過是燕子空白日子裏的一個慰藉,因為張亞奇工作、房子、學曆一概沒有,連車都是大哥給的。

隻是多數女人怕是一過三十就有了恨嫁之心,縱然燕子對張亞奇忽冷忽熱,對方卻始終如一地對她百般寵愛,所以猶豫磕絆之間,時間過去了半年有餘。幾個月前張亞奇跟大哥去外地開展業務,一走走了兩個多月,就在這段時間裏,高大帥氣又單身的外企高管葉凡出現了。

葉凡隻比燕子大一歲,祖上三輩都是北京人,劍橋畢業之後回國發展,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因為條件優越,自覺是人中龍鳳,對挑女朋友這事兒就極其苛刻,直到菲兒老公叫他去打了一場麻將,這一場麻將把葉凡打得是神魂顛倒,對在場的燕子更是一見鍾情,神不守舍間居然連自摸的牌都能扔出去。

戲劇化的是,葉凡也是在燕子同一個樓盤買的房。

也就是說,燕子、葉凡、張亞奇,三個人同住在一個小區裏。

無論從家世、背景、相貌、身高……燕子和葉凡,橫看豎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就像是配好了的螺釘和螺母,方方麵麵都嚴絲合縫。

於是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兩人感情神速升溫,熱戀起來如火如荼。

我們好意提醒燕子必須跟張亞奇說清楚,了了這樁緣分,燕子說放心吧,電話裏總不好說,等他回來再分,我又沒賣給他,還不是我說了算。

張亞奇其間接長不短地會回來一兩天,但燕子覺得時間太緊,再說他也沒犯什麽錯,莫名其妙地提分手總是唐突。

此事一拖再拖,燕子這廂跟葉凡如膠似漆地愛著,那廂還是照樣接著張亞奇的電話,葉凡一開始就了解了這些情況,雖心有不快,隻是長久以來的自信讓他覺得張亞奇根本不能稱之為威脅。

萬聖節那天,在和燕子交往了七十多天之後,葉凡在工體某夜店公開向燕子求婚。

那天的場景我記憶猶新,當晚葉凡花了不少錢安排工作人員讓他在抽獎環節抽到頭獎,獎品是一瓶香檳,他興奮地拽著燕子一同領獎,然後突然變戲法兒一樣從身邊的服務員手裏接過一大捧嬌豔如火的紅玫瑰,昂起臉來單膝跪倒在地。

他打開左手托著的首飾盒,藍綠色是Tiffany特有的顏色,那隻價格不菲的鑽戒璀璨如星光閃爍。

他好像說了很多很多話,但我和方沁、菲兒已經失態,更別提舞池中央的燕子了,她捂著胸口,被忽然而至的巨大幸福衝擊得說不出話來。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在場所有人異口同聲地跺著腳歡呼著,聲音震耳欲聾,燕子一次又一次點頭,淚水漣漣,燈光下更加楚楚動人。

“牛掰!”菲兒大叫一聲,我們仨蹦跳著摟在一起,遠遠看見舞池正中的葉凡捧起燕子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2013年1月4日,就是這一天,也是我愛人的生日!我們要在這一天領結婚證!今天請所有在場的朋友給做個見證,我愛她,我們要一生一世,一世一生,一輩子在一起!”葉凡滿臉都**漾著幸福,他甚至忽然撒開燕子在地上連翻了兩個跟頭。

服務員不失時宜地向空中拋撒了一把粉色的玫瑰花瓣。

浪漫需要儀式感,人生需要驚喜不斷。

2012年11月份的前半個月,倆人都沉浸在對幸福婚姻的憧憬裏,還特意去拍了水下婚紗照,那樣片簡直唯美得像仙女下凡。雙方家長也都見了,燕子她媽當時詫異了一下,後來在電話裏問燕子:“那個跑前跑後的張亞奇呢?這什麽時候就換了人了?”

“哎呀媽,你就別瞎操心了……你覺得葉凡人怎麽樣嘛?”

“都挺好的呀,倆孩子我看著都挺好的,反正你趕緊結婚就行,都三十多了,再不結婚連生孩子都趕不上趟兒了……”因為家人並不了解張亞奇的具體情況,所以易母也就沒有什麽比較。

萬事俱備,隻欠一次分手。

張亞奇在周末回了北京,燕子當晚吞吞吐吐地提出分手,張亞奇先是整個人蒙在那裏,半天沒有吱聲,後來見燕子心意已決便滿口答應,然後慢慢套話,把前因後果和葉凡的各種情況吃了個透。

於是,一場爭奪美人之戰迅速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