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朝廷的衙差,除妖師在民間百姓口裏的名聲要好很多。
孟浩向眾除妖師解釋道:“這位是藍縈藍姑娘……我的好友。”
說到“我的好友”四個字的時候,孟浩臉上明顯有一絲不自然。
在場眾人誰看不明白這單意思,皆裝作不知情,殷勤行禮道:“藍姑娘。”
儼然把她當成了將來的宗師夫人。
這一下又把藍縈鬧了個大紅臉。
她紅著臉盡量大大方方地回應眾人的行禮。
在這些除妖師中,隻有一個人引起了藍縈的注意。
那就是黃衫少女鶯鶯。
鶯鶯原本因為孟浩成了自家宗師很是高興,剛才嘴角翹起就沒放下來過,這會忽然看到一位美貌女子和孟浩並肩而戰,當下心裏一沉。
待孟浩介紹完,那神情再清楚不過了,當下鶯鶯入贅冰窟。
她自小被師兄師父們眾星捧月般護著長大,雖然生活裏吃了不少不可避免的苦,可精神上卻是一點苦都沒吃過的。
剛對孟浩有那麽一絲朦朦朧朧的好感,然後便得知了藍縈的存在,對她來說的確是個很大的打擊。
藍縈見鶯鶯模樣乖巧可愛,隻是臉色不好,便不由關切道:“這位妹妹是身體不舒服嗎?”
這話問完,藍縈自己便想,一路走來見到縣城這副慘狀,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又何苦這麽小的小姑娘。
當下親熱地拉著鶯鶯的手道:“妹妹真是好模樣,今年多大了?”
也是為了避免眾人的視線,藍縈就這麽拉著鶯鶯親親熱熱地躲到一邊去了。
眾人在縣城裏休息了三日,確認縣城沒有活人之後也沒有妖魔之後才離開。
這期間孟浩知道了幾位除妖師的名字。
那位一張臉仿佛刀削斧劈一般的師伯名叫慕成和,人都稱他為慕道人。
大師兄名喚裴修文,聽說是被遺棄的嬰兒,雖然年紀不是眾除妖師中最長的,卻是最早跟著誌遠師父的。
然後是黃衫少女鶯鶯,她姓黃,她的那位送魚給孟浩吃的兄長叫黃濤。
其餘諸人中,還有一位師伯,名叫曆天命,自號天命道人。
藏著妖魔的那片山穀就是他帶著門下的弟子發現的。
眾人收拾好東西,慕道人進來對孟浩道:“宗師,城中屍骨太多,別說是我們這些人,便是再多些,恐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也找不完。”
孟浩猶豫一下,道:“這座城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住了,我們一走,怕是有些小妖魔會趁機溜進來撿食城中遺骸,不如這樣吧,這城本就殘破不堪了,一把大火將所有屍骨都葬了吧。”
慕道人想也不想地應道:“是,我馬上去安排。”
雖然當初推舉孟浩的時候慕道人不太樂意,但是一旦決定擁立孟浩之後,慕道人便是眾人中最尊敬孟浩的人。
連藍縈私下裏都和孟浩說,那慕道人看著嚇人,實際上卻是所有人中對孟浩最尊敬的,孟浩說的話,除非有原則性錯誤,否則慕道人從不說二話。
到了下午,慕道人回來對孟浩道:“都安排好了,城內各處都潑了燃油,隻要咱們出城時放一把火,這座城……便自此從這世上消失了。”
孟浩和藍縈對望一眼,二人不由想起前不久這縣城裏熱鬧的模樣,當真是恍如隔世。
“走吧。”
在孟浩的帶領下,眾除妖師們走出了縣城,最後是大師兄裴修文將一支燃著火的箭矢射進了城內。
須臾,城內轟的一聲爆出一大片火舌,跟著火焰蔓延,很快就將整個城吞沒了。
眾人剛走出沒多遠,都覺得背後熱浪襲人,回頭望去,隻見火焰連天,仿佛煉獄。
大師兄裴修文和誌遠師父的弟子們看到這一幕都停了下來,不知是誰忍不住喊了一聲師父,黃鶯鶯等女弟子頓時落下淚來。
慕道人歎息一聲,道:“走吧。”
作為除妖師,他相信自己的誌遠師弟是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的,不然他根本不用先走進這座縣城。
在孟浩等人離開縣城朝著聚集妖魔的山穀走去的時候,隱雲宗風爐殿內,一名貌美的女子跪在一尊神像前。
她的嘴唇幹裂,顯然是長時間水米未進了。
隨著外麵鍾聲響起,女子挺著的上身搖搖欲墜,最後終於支撐不住,腦袋一歪摔倒了。
門外看到人並沒有上前查看,而是滿臉不屑道:“哼,弄丟了師父多年的心血,師父居然還留她活著,當真不公平。”
旁邊一人小聲道:“咱們宗門上下誰不知道師父留她的心思?”
開始說話的人聞言神情由不屑變為了厭惡,道:“咱們宗門怎麽能容這樣醃臢的人?”
旁邊那人往裏探了探頭,見裏麵女子的確是餓暈了,不像是裝的,便對開始說話的人道:“你在這守著,我去告訴師父一聲,師父沒說讓她死,萬一她死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說不定我們還受到連累。”
開始說話的人雖不同意,卻也沒反對。
若是孟浩在此,定然能認出這女子,便是在永劫無間裏,利用他打開丹爐,最後私藏了一枚金丹的妖豔女子。
隻是眼下這女子氣若遊絲,臉色慘白,十分性命已經去掉了九成。
那報信的人走後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便回來了,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身穿錦繡紫袍,頭戴玉扣金冠,手執淨白拂塵,腳蹬金絲鞋麵寶靴的老者,這老者童顏鶴發,神采奕奕,邁著四方步,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便如戲裏的神仙一般。
守在門口的人一見老者趕緊行禮道:“師父。”
此人正是隱雲宗風爐殿的主人,“藥丹無雙”的飛鳳道人。
飛鳳道人正眼也沒看守在門口的人,一腳跨進殿內,對門外二人道:“這裏不用你們了,走遠些。”
那二人惶恐回道:“弟子遵命。”
說完弓著身子退出幾步,然後轉身急急地去了。
飛鳳道人到暈倒的女子麵前,冷哼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藥,捏著那女子的嘴喂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