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秦初見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麻煩霍公子了。”

秦初見不冷不熱地道謝。

“無妨,順手為之罷了。”

霍晨已經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淡然道,“何況,未能夠與乾天聖子一見是我的遺憾。”

秦初見聞言一怔。

霍玉解釋道:“如今東域雖然仍舊連年戰亂不休,可仔細看不難發現要比百年前更加繁榮,各行各業皆有出頭之日,雖有混亂卻依稀有跡可循,有法可依,而這一期追根溯源不難發現都使用了當年趙氏王朝新政的模板和乾天宗昔日新律,乾天聖子的遠見,非常人能夠明白的。”

“霍公子果然是年少有為。”

秦初見開口道。

霍晨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那句非常人能夠明白有幾分自誇的意味,笑著搖了搖頭道:“如此在下就不多停留了,若有消息必然會第一時間給仙子傳來。”

“霍公子慢走。”

秦初見也不做挽留,示意雲霓裳替她送客。

霍晨擺手說不用,旋即一個人離開乾天宗烏溪鎮分部的駐地,雲霓裳卻堅持送他離開。

待客之道罷了。

回到房間,雲霓裳歎了口氣道:“這位霍公子還真是……”她搖了搖頭,有些無可奈何。

雖然不是很想打交道,但誰讓人家本事放在那裏,組建了一個隱匿於暗處的組織,專門做探索秘境的消息,有些類似於傭兵的生意,說起來當年這個模式乾天宗也做過,不少人也都模仿,可惜最後都失敗了,唯有霍晨成功,一來二去也成了東域地下勢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尋常人也想不到,盤亙在烏溪鎮小有名氣的修者霍晨,暗地裏是東域最大傭兵組織的頭目。

好在對方也算是知進退,並沒有讓大家難做。

“賣給他們那邊的東西用成本價便是,我們不欠人情。”

秦初見淡淡地開口,似乎並沒有因為此事為難。

雲霓裳點了點頭,又道:“你確定那些事情是他做的麽?”

她和秦初見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陳凡,是因為她們有些不一樣的線索。

當年回夢鎮事件不久之後,烏溪鎮其實發生過一場暴亂。

情況失控,幾乎演變成修者混戰。

因為天路重新開啟,魔族蹤跡出現,幾乎整個東域都陷入了混亂之中,那個時候神域還沒有表態,古人族也沒有出手,幾方都在觀望,試圖等待著一個最好的時機。

拋開各家的目的不談,本質上做的事情都是一樣,手中底牌有限,為了獲取最後的勝利自然是要有所犧牲的。

而正在按部就班撤退的乾天宗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其實也是她和秦初見自找的。

因為按照原本的計劃,她們本應該撤離,進入早已經準備的秘境之中。

事實上,陳凡的未雨綢繆是對的,亂世之中沒有什麽能夠信得過的人,當時的傳功長老趙天舒和一群主戰派認為乾天宗應該趁此機會崛起。

適逢神域也開始暗中布局,有不少強者主動找上門來。

因為什麽無從得知,但趙天舒確實打算奪權,隻不過裴輕語早一步撤離,轉移了乾天宗的有生力量,更是帶走了幾乎所有的資源。

亂世之中,這些東西才是最可靠的。

於是乎趙天舒便圍困了本應該撤離的秦初見等人,打算逼問出他們撤離的地點。

裴輕語的計劃之中,趙天舒之類的是在第二部分撤離計劃之中的,簡單來說就是信不過的他們。

事實上,趙天舒等人也沒有辜負裴輕語的期望,真就第一時間逼宮,可惜他們什麽都沒有得到。

唯一的線索便落在了裴輕語和雲霓裳身上。

一個和陳凡關係親近,一個更是掌管了陳凡的暗賬。

不得不說,趙天舒等人也不是沒有做功課,當然,也是因為撤離計劃啟動之後,許多事情都沒有收尾,自然就暴露出來了。

原本二人已經準備死戰。

可關鍵時刻小黑突然出現,直接把趙天舒吃了,導致情勢急轉直下。

旁人不知道那突然出現的黑龍是什麽來曆,但她們清楚,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她們覺得陳凡還沒有死,至少,還是有活著的可能性。

此後經曆過諸般事情,東域漸漸穩定下來,看陳凡卻始終沒有蹤跡。

“也許隻是巧合吧,可我想不出誰還能夠在那種情況下讓趙氏王朝延續下來。”

秦初見歎了口氣。

放棄與否她真的不清楚。

除了正常的執著之外,她還是有些其他感應的,雖然隻是一些蛛絲馬跡,但她覺得陳凡一直在默默地做些什麽。

當年趙氏王朝幾乎在東域的混亂中毀滅,可偏偏經曆了一係列改革之後還是活下來了,趙仙兒也成了一代女皇,萬人稱頌。

如今雖然已經退位讓賢,可趙國仍舊是東域那幾股爭霸的力量之一,隻不過如今的君主可能是神域的某個神王轉世罷了。

雖然趙仙兒確實是驚才豔豔之輩,也十分熟悉陳凡那套東西,可秦初見還是覺得,當年的改革裏麵有陳凡操刀的痕跡。

那種羚羊掛角,看似不著邊際卻最終十分有效的手段沒有其他人能夠施展得出來。

而除此之外,讓她覺得最確鑿的證據是欺天神王。

沒有錯,那個和她交易,想要被殺的欺天神王還活著,甚至還在其他力量針對乾天宗的時候出手幫忙。

雖然沒有之前那種交易商談,對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指揮,言辭之間滿是輕蔑不屑。

可欺天神王一直在幫助乾天宗,甚至對她這邊多有照顧。

不知道裴輕語和對方談了什麽,如今乾天宗的祖師堂裏麵也多了欺天神王的雕像,想來也就是氣運,信仰之力之類的東西。

改做生意的乾天宗供奉從買賣之道的欺天神王倒也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說起來也不一定是陳凡做了什麽。

可秦初見卻又那種感覺,欺天神王之所以會如此肯定和陳凡有關係。

因為從最後的結果來看,欺天神王是為數不多獲利最大的神王,沒有轉世輪回,相應的,與欺天神王掛鉤的一些勢力尤其是乾天宗也有收獲。

這種共贏的局麵正是陳凡一貫的主張。

可惜,她如今的力量無法找到欺天神王,不然也許就能夠弄個清楚明白。

事實上,秦初見的感覺對了一部分,卻也沒有全對。

欺天神王確實見過陳凡,但也找不到他。

“他還是老樣子?”

已經改頭換麵的坐忘宗後山禁地。

盤起發髻的慕容狄抱著一個半大的女孩子陪在欺天神王的投影身邊。

“一直都是如此,沒有變化。”

禁地之中,陳凡平靜的坐著,五彩斑斕的光幕將他籠罩其中,看起來十分安詳。

“奇怪,按說應該回來了才對。”

欺天神王撓了撓頭,“找知道就不留下兩個夢魘活口了,夢境之道這玩意真他娘的複雜。”

看著沉睡之中的陳凡,欺天神王忍不住開口咒罵。

“神王且耐心些,時間對於您來說不算什麽。”

慕容狄已經褪去了當年的青澀,盡顯成熟。

“不是時間的問題,是穩固力量呀。”

欺天神王歎了口氣道,“如今東域的發展我是越來越看不懂,我雖然躲過了天地大劫,但也失去了力量,如果不是……”“這小子是算準了我必定會合作才如此大膽的。”

欺天神王轉過頭來說道,“小東西還長不大?”

慕容狄拍了拍懷中女嬰的腦袋道:“您都看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開啟靈智。”

欺天神王難得正色道:“你也不用著急,小東西算是獨一無二的生靈了,當年魔女的浮萍之水本源,無言神魂的殘留,還有刀聖的一縷殘念,本體是聖主造物之法,能夠活著已經是機緣巧合,別的暫時也就不奢望了。”

“神王可否想想辦法。”

慕容狄開口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也許她知道。”

“我哪有什麽辦法,組成她神魂的幾樣東西哪個是簡單的,這麽多年我都搞不清楚她是活下來的,當年我冒險進去的時候他們兩個都奄奄一息,能夠帶出來已經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辦法我是沒有了。”

“說起來這個陳凡也是有點門道,竟然算準了我會闖進去,膽子倒是夠大。”

“是知道神王宅心仁厚。”

慕容狄笑著說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您心中比我見過的所有神王都清楚。”

“買賣人,自然知道該做什麽生意,可惜到底是被他算計了,這買賣老子賠到姥姥家了。”

對於欺天神王毫無形象的吐槽,慕容狄似乎已經習慣,並沒有任何意外。

當年欺天神王帶著沉睡的陳凡和半死不活的浮萍找上她的時候,慕容狄也嚇了一跳,可這麽多年的接觸,她大概也摸清楚了欺天神王的脾氣。

隻要是做生意,總歸還是算數的。

當然,最後生意是賺還是賠就說不定。

如今欺天神王氣急敗壞,大概是陳凡再不醒過來,他就要賠得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