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欲道玄機觀無量2

?麻姑問道:“怎麽了?不舒服麽?”

孤萍喘息道:“太,太肉麻,太惡心了......想起來就反胃,比死都難受。”

麻姑道:“畢竟年紀輕,氣量淺,跟男人假裝調調情,便如此狼狽。”

孤萍道:“調情?何止調情!兩個多月啊!李鳳歧他......天天拿我的茶杯喝水!用我的汗巾擦臉!叫我給他洗內衣襯褲!還要我拿勺子喂他吃飯!嗬嗬......”越說越激動,低頭又是一陣幹嘔。

麻姑道:“那有什麽打緊,男女間最親熱的那種事,還沒叫你去做呢。”

這話刺耳驚心,假如換個少女,當場就得尖叫。孤萍素性陰沉,喜怒深藏不露,也忍不住頭皮發麻,手指亂抓頭發。屋裏靜悄悄的,就聽她“呼哧呼哧”喘粗氣。

麻姑安慰道:“行啦,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普天之下的男子,憑他潘安之貌,宋玉之才,哪個配得上我好徒兒呢?萍兒,你暫且受點委屈,以情愛纏住李鳳歧,重振峨嵋才有希望。”

孤萍道:“假惺惺的打情罵俏,跟現世寶似的,滿山弟子大牙都笑掉了。李鳳歧借酒裝瘋,其實精明的很。他成天調戲我,隻想讓我出醜,根本不象動真情的樣子。”頓了一頓,低聲道:“從小到大,我和李師兄芥蒂很深,您交給我的任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麻姑道:“情由心生,緣由天定。今天的冤家,未必不是明日的鴛鴦。他調戲你,捉弄你,也在玩弄自家的情感。玩火者必*,火候到了,想脫身由不得他!”

她仰頭深望,似欲窺測天命的玄機,幽幽的道:“李鳳歧放浪形骸,實則熱血肝腸。雖有憤世嫉俗之由,卻無傷生害命之行。此人胸懷大仁,本是玄門的中堅砥柱,可惜用情太執著,昔年沉溺其中,至今難以自拔。咱們醫治他的心病,須的從病根子上入手,先用美人計以毒攻毒,待時機成熟,再設法點悟。一則撫平舊創,二則使他堪破情關,再次擔起天龍神將的重任。”

講到此處,她搖頭歎道:“我擔憂的倒是你啊。萍兒,千萬把握分寸,莫象尋常女子那樣墮入情網,反教李鳳歧占了便宜。”

孤萍冷笑道:“我是什麽人,凡間女子愚癡成性,豈可與我相提並論?”

麻姑道:“那就好,卜籌門眾多女孩子中,你是最沉穩的,別叫我失望。”

孤萍道:“請麻姑放心!從今往後,我隻把李鳳歧當作野豬,看成野狗,對著豬狗講些肉麻的話,沒多大難度。隻不過......”

麻姑道:“不過什麽?”

孤萍道:“隻怕李鳳歧身份已變,不再是玄門首領的人選。前任首徒桃行健的兒子進山拜師,入劍仙門修習劍術,師尊已將定陽針和天王盾傳給他。從各種情形來看,他才會成為下任天龍神將。”

麻姑道:“桃行健的兒子?就是那個桃夭夭?嗬......名字取的真妙,想來子承父習,臨陣之際又將逃之夭夭。”

孤萍道:“可別小瞧桃夭夭。我用參合簽測算過他的運勢。那少年位格端正,氣運旺盛,加之生性堅韌,臉皮奇厚,的確有些與眾不同。何況他曾出現在常生子的夢局裏,天龍神將的身份已由夢局選定。”

麻姑雙眼半閉,仿佛睡著了,冥思許久,問道:“常生子幾時離山的?”

孤萍道:“清理門戶的當夜,常生子偷偷下山。留了書信給師尊,說是師徒緣盡於此,他要聯合青城派周尚義自立門戶。師尊看後非常生氣,罵他忘恩負義。大夥兒背地裏惋惜,都說常生子入門百多年,誰料晚節不保,成了可恥的叛徒。”

麻姑笑道:“不管他叛不叛徒,常生子的‘禳夢真法’確是高深法術。運使法力調動天地靈氣,令受法者產生夢境,施法者從夢中窺探其人誌向,日後可能的成就,這便是以夢境甄選首徒的緣由。隻不過,攝魂門法術可以預見將來,卻不能測算吉凶。真正掌控興衰的,還是咱們卜籌門。”

她略停半瞬,接著道:“桃夭夭進了夢局,於本派是福是禍?目前尚難斷定。但他夢局裏有個女子,身藏邪惡記號,必給峨嵋派帶來厄運。所以權衡利弊,讓李鳳歧重擔首徒更妥當。”

孤萍道:“夢局裏的女子,您指東野小雪?”

麻姑不答,忽地斷喝:“喂,聽夠了麽?”

屋頂“噗嗤”漏了個大洞,一個嬌小的身影應聲墜落。房間中央是火塘,這人不偏不倚,臉朝下撲倒在炭灰內,爬起來滿身煤黑,哭喪著臉叫苦:“房頂明明很結實嘛,莫明其妙破個窟窿!我的新衣服哦.......倒黴,倒黴透頂!”語音清稚,毛手毛腳,正是小女徒巧兒。

孤萍道:“叫你外邊巡視,你上房頂幹什麽?”

麻姑擺手示意無妨,微笑道:“誰不聽我吩咐,我就叫誰倒黴,我老婆子既是福神又是災星,小丫頭明白了嗎?”

巧兒笑道:“麻姑前輩恕罪,你們的談話太有趣,象施了法術似的,硬生生把人家拉上房......咦,啊呀!”雙眼緊盯麻姑,一時駭然驚跳。

在此之前,巧兒隻聞麻姑大名,未曾識得真顏。此刻相隔咫尺,隻見麻姑席地趺坐,身襲紫色薄紗長裙,白色長發披散至膝蓋。再看麵容清秀娟麗,充其量十八九歲,左右兩肋生有銀色大翅膀。羽翎晶潤剔透,雖是收攏背後,但時時流散熒光,給身體籠罩了一層神異色彩。

孤萍道:“見了麻姑不拜?還大驚小怪的亂嚷!”

巧兒“撲通”跪倒,強笑道:“前輩,嘿嘿,您比我師姐都年輕,怎能自稱老婆子?”

麻姑道:“小丫頭油嘴,你跑來偷聽,是跟東野小雪有關吧?”

巧兒一震,隻覺麻姑慧眼如箭,已經看穿自己心思,索性坦白:“前不久有天清早,東野小雪光身躺在竹林裏,歐陽師姐搜摸她全身上下,好象在找什麽東西。我猜師姐是受了麻姑指派,才有如此舉動,故而大膽來詢問。前輩恕巧兒無禮,請把原因告訴巧兒吧!”